每天都是平平无奇，平淡，但不枯燥。
试炼前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王延年照常在宗门外的云鹤岭砍柴。
二十多年来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挥斧的姿势，每当在这一起一落中，王延年都能体会忘我的意境。
“什么是‘凡’？”
二十九年来，他不断自问，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初王延年第一次听到脑海中的声音，他以为得到了小说标配系统大礼包，直到有次系统在他砍柴时问他：
“什么是‘凡’？”
那声音自称“凡”，告诉王延年它是天道的衍生，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寻找自己名字的意义。
后来它遇到了王延年，希望能从王延年身上堪破“凡”字。
王延年一直没有回答凡的问题，自古以来修士只求神仙大道，一生都在脱离“凡”，可真要问起来什么是“凡”，人们常把它形容为“仙的对面”。
呲啦。
一斧劈下，王延年面前的参天大树垂缓缓倾斜，枝叶划破周边的寂静，但最终百年大树也没有倾倒在地，而是被周边的草木搀扶，倒是寄生在树上的鸟兽惊散，决意另寻他处。
“修行百年又如何，还是不能脱离生根泥土，就算有朝一日化身精魅，临死之死心中所念还是落叶归根。”
王延年负手而立，铁斧好似一把本命飞剑被他捏在手中。
“妖丹，十七枚。”
一白衣女子立在半倾的古树枝干，剑眉星目，面若冷霜。身如傲雪梅，骨似削铁剑。
王延年应声望去，那女子眼睛一眨，目光撇向一边。一息之间，女子眼波流转多次，恰似冰河遇春风。
是数月未见的师妹吴小淳。
“留给战国吧，我用不着。”
“不行。”
王延年也不管吴小淳，自顾自的砍起树枝。
“师兄只管登台，其余交给我。”
吴小淳也不废话，丢下妖丹便御剑而去。
“全是四境五境还有六境的妖丹，师兄可无福消受啊。”
王延年嘴上说这不要，但还是将妖丹收入囊中。
自己二师妹说过的话、送出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去的可能，这点王延年是知道的。
战国师妹好打发，王延年就怕小淳师妹直接去与掌门谈条件。
如果掌门下场帮忙，他还真有可能仅凭凡人之躯就能到资源丰富的试炼之地。
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有，只要有关系什么事情办不成？
不过想想近年来的宗门事物，王延年觉得一身正气的掌门师祖应该不会做这些肮脏事。
“小淳师妹再厉害也不会逼迫掌门改变规则的，除非掌门本来就想让我去其他地方。”
王延年突然觉得好笑，自己凡人一个，掌门李长生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更别说照顾自己了。
这是一个内卷的修仙时代，资源都用来培养好苗子，再傻的掌门也不会把资源浪费在普通人身上。
除非那是他的家人。
“收工，回家打卡～”
——
“七个月零三天未见，师兄竟连一声小淳都不叫。”
吴小淳表面波澜不惊，还是一副冰冷模样，剑气和灵气也没有半点波动，只是飞身下刚化冻的河溪又结上一层冰面。
不过想到师兄当时抬眸望向自己的一瞬，吴小淳破天荒漏出一丝微笑。
她要去见掌门李长生，师兄只是暂时丧失修为，怎能一辈子待在百草园中。
“不同意，就与他讲讲道理。”
每每想到师兄的微笑，吴小淳手中的剑就硬气三分。
纯阳宫，紫阳殿。
李长生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右眼皮跳个不停。他知道那个不讲理的吴小淳修行回来了，肯定是要来与自己理论王延年的事情。
不一会，吴小淳便御剑降落殿外。
无论吴小淳多强，对于紫阳殿中供奉的祖师爷们，她还是很尊重的。
“掌门。”
“嗯。”
李长生微微点头，看来这丫头转性了，知道称呼一声。
以往吴小淳见面都是直接说事，没有半点废话，就连马上飞升的李长生她也从未尊称过一次。
没办法，谁让吴小淳是剑道天才呢，她再无礼李长生也得捏鼻子委屈下。
谁家宗门没有天才，谁家宗门就会衰落，这就是现实。
吴小淳站在殿外一直没进入，仙剑停雪静静悬在她的面前。
“百草园。”
李长生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他毕竟是堂堂纯阳宫掌门，腔调还是要拿捏一下滴。
“宗门自有规矩，小淳啊....”
嗖的一声，停雪剑尖离殿门只有半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饶是善于养气的李长生此时也有了几分怒气。
这小丫头当这里是哪里啊？当自己是不存在啊？我李长生好歹也是纯阳宫掌门，你一个小小第子要上天呐？
李长生大袖一挥，甩下三字便拂袖进入紫阳殿内阁。
那三字是生气之人最倔强的回应，无论对方是多么不讲理的人，听到李长生这三字都会乖乖退下：
“知道了！”
不就是不让你师兄进百草园吗，满足你！
李长生点上九炷香，净手插入坛中香火。
“祖师爷息怒！长生这就去办！”
人在仙途，身不由己啊。
贵为掌门又如何，上面还有飞升老祖。
飞升之后也非彻底脱离凡间，没有凡间的香火供应，没有人间子弟的后续飞升，仙界是很难混下去的。
吴小淳他日必定以剑正道，飞升前是宗门的扛鼎人物，飞升后是祖师爷的得力帮手。
对于这样的弟子，李长生根本做不了主，只能尽量帮衬。
毕竟花花轿子众人抬，一个人的修仙走不长久的。
李长生暗中叫来几个他这脉今年试炼的徒孙，交代他们无论遇到谁都要礼让三分，不争不抢，最后让对方获胜。
众人都是摸鱼的高手，本来就对本次试炼不抱希望，此时掌门师祖又特意交代，还赏赐众人丹药，并且暗示他们下次试炼少不了好处。
众人欣喜万分，都当场拍胸脯保证要演个痛快，尤其是叫薛志千的那个修士叫的最欢。
李长生表面笑嘻嘻，暗地里却绝对要惩罚这几人的师傅。
“徒弟这么差，当师傅的也好不哪去！”
“明天就试炼了，只要延年稍微动动手就能获胜，如此一来我也能安心处理百草园了。”
李长生在天上看着刚刚打柴归来的王延年，欣慰的笑了。
无意间，他又瞟见偷偷买下一枚四境妖丹的徐飞武正满脸坏笑。
他不知道那面生的弟子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要与王延年无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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