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萌萌的脸染上了不化的阴翳。
“你，在说什么？”
语气平缓，但是那愤然将泥土踩到凹陷的小皮鞋彰显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旋即，徐萌萌抬起了左手，随着指节的律动，那高悬天空的烈光之矛便调转方向，直指陈末。
“若你不是废物，那是什么？”
沾满鲜血和尘土的脸上，清晰的浮现出好奇，仿佛是真的在进行着问询，
“连自己心里的情绪都藏不住，真是丢人至极。为了一点小利和嫉妒心，便甘之如饴地自己亲自出手。”
“上天要是眷顾你这种人，那我觉得，连猪都是受尽恩宠之兽。”
那饱满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涂抹着红色指甲油的指节狠狠攒起。
可是表面上，徐萌萌的语气变得温柔至极，“你拖延时间的策略还真的是低劣，是在等苏雪温那个婊子来救你吗？”
陈末点了点头。
“真是可笑——”徐萌萌露出了然的表情。
“后半句话太对了。”陈末很是赞同地鼓了鼓掌。
这个男人！徐萌萌的眼神低了下来，像是择人而噬的虎，
而后，她缓声道，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知道你会经历什么吗？”
“本来应该受尽恩赐，头戴花环，过处繁华簇拥的你，会死在我手里。”
“你知道英雄药剂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吗？”
“本质上，英雄药剂就是人造的刻印。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把成熟的刻印制造成英雄药剂，不过愈是稚嫩，愈是容易适配，价格也会越高。”
就像是猫抓老鼠，徐萌萌慢慢地向前走去。
嘴上带着嘲弄和期待的笑，“你会成为我手里，一个重要的商品。”
当然，徐萌萌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也知道陈末大抵是在拖延时间。
但是，
拖延时间？
那她便给他。
徐萌萌再怎么样，也是能和苏雪温这种s级英雄搭上关系的人。
固然她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人际关系上，但是，现在也有着c级英雄的实力。
刚刚突破的英雄，和c级英雄间的鸿沟远比天和地还要大。尤其是陈末现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甚至不能说是被猫盯上的鼠，倒像是放置在盘中的佳肴。
徐萌萌由衷地期待陈末这样的天才，在她的步步紧逼下露出恐惧，乃至绝望的表情。鼓起勇气却被她无情击溃！
但是没有。
哪怕知晓自己的身体或许会沦为可回收利用垃圾的宿命。
陈末还是那副宛如面瘫的表情。
没有一丝的起伏，像是平静的汪洋，不会轻易因为言语而掀起波澜。
但是，突然。
在徐萌萌与他的距离到达陈末预计的危险距离后。
唇齿开阖。
神情变得肃穆，
体内刚刚诞生的能量被尽数抽空，肌肉筋骨，乃至灵魂的一切，都在此刻化为薪柴。
陈末背过身，
此刻，漆黑的眼瞳已经被耀眼的烈光充满。
嘶哑的吟诵声回荡开来。
徐萌萌饶有趣味地看着陈末，像是在看什么滑稽的表演。
不愧是天生的馈赠，不愧是让她在第一眼就升起惊愕的奇迹。
沙哑的声音自干涩的嘴唇升起，
“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明明鲁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
古代祭祀的乐曲深沉之间奏响。
自唇齿的开阖之间，肃然的吟诵被赋予了难以想象的灵性。
明明只是一声，却形成了仿佛千万人的吟诵和长歌，他们重叠在一处，便有浩瀚而响亮的钟声，宛若雷鸣般响起。
一边说着，陈末也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
转身，锋利的刀面，折射出至今仍在燃烧的明火。
是想要拼命了吗？
真期待会给我怎样的惊喜。
徐萌萌甚至忍不住要哼着歌了。
陈末愈是强，她便愈是兴奋。这便代表，上天给予他的刻印愈是高档，愈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当然，徐萌萌这个时候还是小心地操控起天空的光刃。
毕竟英雄的能力五花八门，说不定就有什么特定情况下可以越级的能力。
但是绝对的力量下，小花招是没有用的。
只要徐萌萌想，一秒之内，光之矛就会贯穿陈末的身体。
但是，就这样，吟诵声戛然而止。
徐萌萌下意识地绷紧身体，眼神凝重。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面前，被她随手斩开的车辆仍在沸腾着耀眼的火光。
陈末，也只是单纯地拿着刀站着。
唯一的区别，就是陈末原本肃穆的表情变得戏谑，“你知道那段词是什么意思吗？”
徐萌萌皱了皱眉。
她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陈末叹了口气，像是老师看到不学无术的学生，“这是诗经中，鲁颂的泮水。”
“至于意思，其实我也不明白。不过——”
就在徐萌萌聆听着的时候。
奔！
仿佛身体上的伤势不存在，陈末提着刀朝着徐萌萌奔来。
速度甚至比起刚才突袭南浦帮还要更快！
犹如飓风，转瞬即逝间身形倒转，将全身的体重压倒在刀锋上，直奔徐萌萌的脖颈而去。
徐萌萌完全没有感受到所谓的危机感。
脸上带着笑容，手臂便直接放置在了刀锋的必经之路。
像是在说，你来砍啊，你来砍啊。
徐萌萌有信心，就是她站着不动让陈末砍他，陈末也绝对破不了她的防！
只是，刚才加点的技艺，又怎会是徒劳无功？
违背常理，明明全身的压力都已经确切地压倒在了刀上。
但是，
在此时，陈末还是在筋骨的短暂偏差中，逆转方向。
于毫秒之间。
斩！
目的，却不是要害。
而是衣服。
脆弱的衣服被刀锋轻而易举地撕裂，原本华贵的洛丽塔，自中间裂开一个大缝。
还未等徐萌萌来得及愤怒。
传来了刀落在地上的声音。
以及一声嘲弄的，“我是你爹。”
陈末的身形，却宛若魔术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