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琪觉得自己没出息。

眼眶都是酸的。

“怎么了？”陆昀有些不太明白了, 自己也没说啥狠话，怎么曲琪就这么一副神色了？好像, 好像自己欺负她了似的。

“疼的。”别别扭扭蹦出了俩字，曲琪用大毛巾捂着脸, 把眼泪连同那薄汗一并擦了去。

她不要在陆昀面前丢人现眼。

看着那被自己丢过来的毛巾，陆昀一把捞住。

只是他还真是搞不懂，女孩子大了心思杂了，他也摸不准这个小青梅现在的心思呀！

主裁默默地看了一眼，现在的女孩子可真是脾气大，现在昀哥好歹是她的指导教练，就这么劈头盖脸把毛巾丢给教练？

要是换个男选手的话, 看陆昀怎么收拾他！

当然, 要真是男选手做出这动作，那也真是有点画美不看。

主裁一时间浮想联翩，被陆昀扫了一眼后他慌忙转头看时间。

哦，技术暂停时间到了, 主裁催促葛思恬做好准备开始比赛。

从领先到落后, 看着曲琪魂不守舍到现在又是爆发，葛思恬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这的确是一场最难打的球。

沉睡了的老虎虽然不发威，可是它也不是hellokitty。

而现在，曲琪恢复了状态。

葛思恬开始头疼，要是那一分自己没想那么多，更是专注点，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可惜, 这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没有那么多“如果”、“要是”，只有骨干的现实。

曲琪打的是节奏调度，配合着自己的进攻，葛思恬很难招架。

虽然她也有上分，可是比起曲琪那得分手段来，显得单薄又是苍白。

直线劈杀出界，葛思恬送了一分直接把第一局比赛的胜利送给了曲琪。

那球不是争议球，毕竟出界那么多，想要有争议都争议不起来的那种。

局间休息。

陆昀有些担心曲琪的伤口，虽然就是小伤口，可是运动量在这里摆着呢，这不伤口又是渗血了。

“还行？”实在支撑不住那就先不打，就算是输掉这一场比赛也没什么，无论是对阵苗元元还是廖静，曲琪都是占着优势的，他有去看苗元元的比赛。

同样是进攻型选手，技术也比曲琪细腻，只不过速度上跟曲琪差了一大截。

说来也巧，这俩人都是属于格外单薄的身材，不过曲琪体能不错，苗元元就是差了不少。

进攻型选手的对决最是精彩，饶是速战速决也得消耗大量体能，虽然技术上不占优，可是曲琪有速度和体能上的双重优势，想要拿下这场比赛也并不难。

至于廖静的话，他知道廖静在动作连贯性上有很大问题，只要稍加指点曲琪，相信再度拿下廖静难度也不大。

所以，小组第一和小组第二出线对曲琪而言只是名次好看与否，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嗯。”曲琪低头伸手找陆昀要创可贴，她得换一下创可贴了。

创可贴就在手里，可是看到曲琪那伸出来的手时，陆昀把手往后一缩，让曲琪扑了个空。

“给我。”曲琪不想要跟他闹，她现在没这个心情。

手心里攥着创可贴，陆昀神色很是平静，“小饼干，想要跟我发脾气结束了比赛怎么闹都行，现在保持冷静。”

听到这话曲琪猛地抬起头来，“我不冷静吗？”

“你冷静吗？”陆昀低声一句，“刚开始打的像是魂游天外似的，你不是中午早早就回去休息了吗？就休息成这个熊样子，在赛场上梦游？”

这两年来，便是教练都很少说他了，偏生在曲琪这里费力不讨好，陆昀一时间脾气也是上来了。

“运动员最宝贵的是身体，没有身体一切都免谈，石指当初为什么罚你你忘了？你信不信再来这么一出，就算是你得了这次比赛的冠军，他也让你进不了国家队！”

在这三个字面前，陆昀是绝对的前辈，也远比曲琪有发言权。

曲琪那原本倔强又是满不在乎的脸上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陆昀知道自己吓唬住曲琪了，也好，到底有害怕的。

“行了，别跟我闹脾气了，到底还要不要比赛，不要的话我带你去做处理。”

“要。”干嘛不要，她就是膝盖擦破了皮，一直在出现流血的情况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为什么要终止比赛？

“那就冷静下来。”陆昀忽然间有个奇异的念头，曲琪要是进了国家队，估计会被石旭东管着，也不知道这俩同样倔强地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的人会不会一言不合弄出个旷日持久的冷战。

陆昀把创可贴给曲琪，“用帮忙吗？”

听到这话曲琪耳朵一热，“用不着。”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难道换个创可贴还不会吗？这可是在赛场上，要是陆昀给自己换创可贴，回头她就等着被女队的围个团团转吧。

从陆昀手心里抓起创可贴，曲琪随性的往地上一坐。

陆昀见状苦笑摇头，他忽然间觉得往后自己得多了个负担，毕竟是亲师妹，进了国家队自己这个师兄不照顾，又是谁来照顾？

不过这也不错，现在的日子太单调，曲琪也能给他的生活增添些色彩。

隔壁场地，乔俏巧心满意足的抓拍到照片。

她就知道，曲琪中午心情不好肯定跟陆昀有关系，所以结束了下午场的比赛后，乔俏巧手机就是不离手了，果然还不是被她捕捉到了有趣的画面。

照片里的曲琪眼神倔强，因为不愿意直视陆昀而偏着头错开了他的眼睛。

陆昀的神色中则是带着一些无奈。

这简直就是漫画里的情形嘛女孩子闹情绪，男孩子一脸的无可奈何，可是那眼神之中却又是包容和宠溺，要是别人说女孩子一句，他眼神都恨不得能变成飞到，嗖嗖的把人给捅死。

乔俏巧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了，她怎么就没有曲琪这么好的命，有一个亲师兄在国家队呢？

好命的人上场继续比赛。

两人交换了场地，曲琪的发球权。

正手后场高远球，女单选手最是常用的发球手段。

“怎么这么打？”乔俏巧也转移阵地来这边支持曲琪。

葛思恬是拉吊突击型选手，这后场高远球是她最擅长的，曲琪不应该是反手发快球，然后找机会进攻突破葛思恬的防线吗？

曲琪现在这不是给葛思恬创造机会吗？乔俏巧有些想不通了。

场上情形发生了变化。

葛思恬挑高远球消耗曲琪，她也知道曲琪体能比自己好，可是她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用自己最是熟悉的手段来对付曲琪，哪怕这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得分，可是也比尝试其他方法贸贸然失分好。

两人对拉几拍后曲琪忽然后撤跳杀，这一拍来的突然，她变速节奏很快，而葛思恬的身体还处于惯性状态，并没有形成牢靠的防守，只能对这一拍杀球做匆忙处理。

她回球走势是到中场，只是还没到中场的时候曲琪已经守株待兔了。

网前封杀。

“有点双打的意思。”

双打的两人在场上前后姿态，后者杀球，前者则是做好随时封网的准备。

只不过双打的连贯速度更快，相对而言曲琪的速度慢了很多，算是放缓节奏的双打打法。

听到唐邵武这般说辞，叶一帆嘿嘿一笑，“说不定将来她可以打双打。”

曲琪她们省队羽毛球队员没什么太出类拔萃的，到了全运会的团体项目上，单打队员兼双打并不稀奇。现在看来曲琪还是有双打意识的，培养培养双打也不麻烦。

唐邵武没回应，只是看着曲琪的手还有挥拍动作摇了摇头，“基础太薄弱。”

握拍的姿势倒是还好，可是挥拍瞬间手上变化太少，借助腰力和身体的力量太少，太过于依赖手臂的力量，还是欠缺了很多呀。

叶一帆咳嗽了一声，“她没受过专业训练，能现在这样也不错了。”起码这棵小树苗是直的，修剪修剪那些枝枝叶叶的，说不定就能成为一棵参天大树呢。

唐邵武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遗憾了些，如果早点遇到曲琪，十八岁，也许现在的她在国际赛场上也小有名气了。只是人生哪那么多如果，现在也为时不晚。

曲琪再度领先进入技术暂停环节。

葛思恬觉得自己距离胜利是越来越远了，曲琪已经拿下了第一局，现在领先自己六分进入技术暂停，她还真没这个信心能够在后半局追上曲琪。

“葛思恬。”叶一帆招手喊了一声，葛思恬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是看叶一帆那手势，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

而他身边站在的，正是唐指！

葛思恬连忙跑了过去。

主裁看到这一幕也是愣了，这不是由男队的指导比赛吗？怎么现在唐指和叶指纷纷下场？

而且还都是指导葛思恬，这不是欺负曲琪吗？

好吧，叶指就是喊了一声人而已，不过，不过这也是欺负人呀。

唐指什么样的人，拿过全英冠军，又是教出过奥运会冠军的人，看曲琪她们打比赛那简直像是看筛子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漏洞。

他指点三两句，只要葛思恬不是榆木疙瘩脑袋，场上的形势可能会发生变化！

想到这，主裁不由看了眼这边的曲琪一眼，她正在跟陆昀有说有笑，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斜对面的情形似的。

“耐心点打就是了，赢下比赛没什么问题。”陆昀伸手，不过最后还是把手落在了曲琪的肩膀上，“小饼干。”

“怎么了？”

“你肯定能赢的。”陆昀很是坚决，如果信念是力量的话，他觉得自己现在能排山倒海。

曲琪看到他这一副严肃模样忍不住笑了声，“我也觉得。”虽然唐指在那里指点葛思恬，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害怕。

是，在唐指眼里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漏洞，随便指点葛思恬三两招大概就能帮她克制自己。

可是曲琪一点都不害怕。

葛思恬能够在最初压制自己，可是并不能持续保持。

就算是唐指一直在场边指导，不过从葛思恬听到他的指挥到执行这可是存在时间差的，只要自己利用好这个时间差，就还是有机会的。

现在，胜利的曙光还是在冲自己招手，所以，曲琪没有丝毫的惶恐不安。

何况，她也有陆昀在一旁指导不是？有这个一个粗壮的大腿，她怕什么呀。

曲琪一脸笑意回到了场上，对面的葛思恬面色上也是轻松很多。有唐指指点迷津，她也想通了不少，面对曲琪她首先不能露怯。

自己在省队多年，基本功和手法技术哪个不比曲琪强？难道就因为她速度快就怕了吗？那要是这样女队员就不用玩混双了，毕竟对手可有男运动员。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耐下心来，做好防守的同时寻找机会突破。

拉吊突击拉吊突击，这段时间她只有拉吊，突击根本没了踪影，能赢比赛才怪呢。

曲琪发球，葛思恬接发球反应很快，而且回球质量也挺不错。

两人都打得很是耐心。

乔俏巧一旁看得都有些犯困了，后场高远球，前场软放网，头顶滑板吊球。

有来有回，两人都很是耐心。

“这得四十多拍了吧？”乔俏巧没数两人这来回拍数，感觉差不多是这个数了。

“六十二拍。”陆昀忽然间开口，这个长多拍很有技术含量，两人相互试探又都是一一化解，现在技术都有些变形，就看是谁最先支撑不住出现问题了。

六十多拍？

乔俏巧瞬间没了困意，这是单打比赛，各自打三十多拍，曲琪的胳膊还是她自己的吗？

两人这一说话，场上又是起了变化。

曲琪想要头顶滑板劈杀一个直线，只是这球劈杀出界，将近七十拍后，这一分她还是没能拿下。

对面葛思恬心有余悸，要不是曲琪失误，这球她可真是救不起来了。

现在她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要她反手救球？简直是要命。

还好，曲琪失误了。

关键时刻的失误球还是很打击人的信心的。

只是葛思恬没想到，曲琪像是没事人似的，甩了甩胳膊就是做好了接发球的准备，好像刚才那个长长长多拍就是一个小热身罢了。

唐邵武看到曲琪那小动作不由一笑，运动员最是忌讳被对手看穿自己，看穿自己的球路，看穿自己的战术，看穿自己的……体能储备。

曲琪很是不在乎，倒是有意思的很。

葛思恬发球也做出了变化，唐指对她说球场上的一成不变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最佳的方法还是主动求变，让对手不知所措。

当然，这个变也得是自己有能力做到的变化。

反手发近网球，其实葛思恬也有联系过，不过她还是以正手球路为主，反手不太熟练。

所以这个变化不算是很成功，起码曲琪看穿了她的心思。

接发球反应迅速，反倒是让葛思恬陷入了被动。

唐邵武见状不由摇头，他跟葛思恬说对付曲琪两种办法斗技术、斗耐心，或者用另一种说法就是求变、求稳。

线路要变化，心态要稳。

发球可以变化，接发球可以变化，回球可以变化，杀球线路也可以变化，没有一成不变的手法和线路。

只是，葛思恬的发球实在是太差了些，直接被曲琪抓住了发球，接下来这比赛节奏必然被曲琪带着走。

这比分的差距怕是很难缩小了。

他能指出曲琪的毛病让葛思恬避免，可是却没办法让葛思恬贯彻自己的战术指导。

这本身也是一种能力，现在为止，在葛思恬身上，唐邵武还没找到这种能力。

这场比赛，便是唐邵武指点也没能挽救葛思恬的败势。

曲琪2:0轻取葛思恬赢得了小组赛的最后一场胜利。

小组内豪取四连胜，曲琪毫无疑问位居c组小组第一，将迎战a组积分第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就是苗元元。

而葛思恬将要迎战的则是前国家队队员廖静。

虽说苗元元和廖静她都不想打，可要真的选一个的话，葛思恬宁愿选择对手是苗元元，可惜她没有选择的主动权，或者说因为输给了曲琪，她把这主动权彻底丢了。

曲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她跟葛思恬没那么熟悉，又是刚赢了葛思恬，所以赛后握手结束，她就默默走开了。

“能进国家队那都是大浪淘沙，实力不够运气来凑？那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别想那么多了。”他认识的曲琪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绝对不是这多愁善感的人。

曲琪默默看了眼陆昀，她有那么藏不住心事吗？陆昀怎么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把她所有的心思都猜出来了？

“行了，去医疗室把你的伤口处理下，小姑娘家家的，爱惜点。”

“我是磕破了膝盖又不是脸上一刀。”至于说的像是她毁容了似的这样吗？

“下次再不注意保护自己，可说不准会磕着碰着哪里。”

有这样的亲师哥吗？这么诅咒自己。曲琪跺脚去了医疗室，连球包都没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