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愣了愣,问:“什么字据?”
青橙调皮道:“永远宠爱我肚中孩儿的字据。”皇帝逗得哈哈一笑,道:“朕是大清天子,一言九鼎,岂会失言?”青橙道:“虽是如此,总归口说无凭,得立据为证。”说着,往外唤道:“海安,拿笔墨来。”海安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骇了大跳,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顿了半响,却闻皇帝道:“怎么还不拿来?”如此,她才连忙应了,捧着笔墨进屋。
皇帝在案上挥手而就,拿与青橙瞧,素白绢纸上写着气韵流畅的八个字:“朕之孩儿,永得圣宠。”他威严儒笑,道:“呆会叫吴书来盖了玉玺再送来。”
青橙莞尔一笑,道:“我可要好好收着,藏在箱子底下。”一时让海安过来收拾了,吩咐道:“我饿了,让厨房备些点心呈上。”海安答应着出去,皇帝含笑问:“你厨房小,往后吃食都让御膳房送来罢。”青橙道:“我位阶低微,不敢常用御膳房的吃食。”
皇帝顺势道:“是该晋晋你的位分了。”
青橙心头一跳,道:“我是汉人,能封贵人已是皇恩浩荡,再不敢奢求什么。”略一停顿,轻声道:“况且,皇太子宾天不久,皇后还病着,我不想太过招人耳目。”
皇帝帮她捋了捋胸前青丝,不紧不慢道:“朕知道你不在乎品级位阶,可朕不能委屈你,今儿起你就是嫔位了,择个吉日,朕再命内务府记档。”事已至此,青橙只得道:“谢皇上恩典。”她想下床行三叩九拜的大礼,皇帝一把将她拦住,温声道:“就咱们两个,守着那些虚礼做什么?你好好为朕诞下皇子,就是最好的规矩了。”
次日,皇帝晓喻六宫,晋封苏贵人为嫔,赐号“纯”字。到了傍晚时分,风雪已停,天际隐约露出霁色,皇帝散了朝,在廊下立了半会,方进暖阁。景桃伺候皇帝换下玄色绣金龙纹大氅,取下风帽,正欲退下,皇帝忽而道:“景桃,你留下。”
景桃不知何事,屈了屈膝,问:“主子有何吩咐?”皇帝穿着宝蓝绸袍,腰系吩带,略显身形消瘦。他立在檀木大案几前,提笔写着年下赐与朝臣的福字,慢里斯条道:“你在朕跟前伺候多久了?”景桃恭谨回道:“从十三岁入宝亲王府至今,已有八年。”
皇帝点了点头,道:“朕身边的老人并不多,你算是最久的。”景桃不知圣意,不敢胡乱回话,静静垂首站着,谨听圣训。皇帝写了几张字,随手搁在旁处晾晒,道:“纯嫔有孕,朕不放心别人。你明儿起便去翊坤宫伺候,所得份例、穿戴、赏赐依旧由养心殿支出,待纯嫔生产了,你再回养心殿当差。”
景桃怔忡,猜了个大概,小心说道:“奉茶房没人接手,奴婢担心主子吃不惯别人泡的茶。”皇帝搁了笔,挽起箭袖,道:“朕会看着办,你放心去吧。”又道:“纯嫔所吃所用,你皆要细细看管,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先来禀告朕,自有朕做主。”话已至此,景桃再无推脱之话,只得忍着心惊道:“奴婢遵旨。”
出了暖阁,吴书来凑脸上前,道:“万岁爷跟你说什么?”景桃扭身往茶房走,没好气道:“说什么,也跟你没有关系。”吴书来谄媚道:“御前之事,事无巨细,我是总管太监,怎会与我无关?”景桃思及自己往后去了庆云斋,必然有许多事要倚仗吴书来,便缓了语气,道:“万岁爷让我去庆云斋伺候纯主子。”
吴书来眼珠儿转了转,哎呦一声,拍着膝盖道:“这可是大喜事,万岁爷器重你啊!我可是求也求不来!”
景桃横了他一眼,道:“若不然,我去跟万岁爷求求情,让你去庆云斋得了。”
吴书来嘿嘿笑了两声,道:“你可真爱说笑,我懂什么,去了只会帮倒忙。”他自个端了茶几上的温水,吞了两口,道:“你可别小看纯主子,如此下去,还不知飞黄腾达成什么样子哩。”景桃冷笑道:“她要是真能飞黄腾达倒好,我怕的就是半路出了什么茬子,牵扯到我...”她知道皇帝的意思,是让她护佑纯嫔肚中的龙子,当翊坤宫的眼线,震慑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另一层说,若是龙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就小命不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