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所有的等待只为今世的相遇(2 / 2)

信仰年代 秋英格莱 3557 字 2022-07-03

我起身跟阿索往病房外走。

阿玥警告威胁哥哥阿索,说:“是我喜欢他。他要少一根毫毛我死给你看”。

阿索边走边说:“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你胡思乱想,你哥又不会吃人”。

我和阿索来到医院的花园里。

阿索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像是要稳定起伏的情绪。吸了几口烟之后,阿索对我说:“阿玥是真的喜欢你”。

我对阿索说:“我也是”。

阿索的冷静和理智的声音还是在突然间就变成了愤怒,说:“我知道你也喜欢她。我看得出来。可是过几天你走了之后,阿玥怎么办?”

我对阿索说:“我爱阿玥,但我们没有发生什么。”

阿索的声音再一次提高,说:“你觉得要发生什么才算发生呢?可是,你一走你让她怎么活。”

我对阿索说:“我可以不离开。”

阿索的话变得温暖起来,说:“不要这样赌气,这不是办法。阿玥会答应吗?阿玥会答应你为了她放弃了自己,连自己的人生都不顾来爱她,她怎么会答应呢。”

我对阿索说:“那我带阿玥走。”

阿索对我说:“走什么走,你还是学生。还有你的家庭会接纳她吗?她是一个汉字都不会的奕车姑娘。”

我对阿索说:“没有关系,我们一个工人家庭,只要你们不嫌弃,家里的工作我去做。”

阿索对我说:“你们家庭真的能接受阿玥吗?”

我对索说:“为什么不可以呢?”

阿索对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话,好,你喜欢阿玥,你可以娶阿玥,可是你家里的人能接受阿玥吗?一个汉字都不会的阿玥,唉,你和阿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对阿索说:“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

阿索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让阿玥放弃”我问阿索。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索对我说。

我对阿索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索说:“我是不愿意看到,你,或者阿玥,彼此都因为喜欢而都被喜欢所伤害。如果是这个结果,那你们为什么不在开始就停止呢?”

我对阿索说:“你以为这是上街买水果,想买就买,不买就拉倒吗?好,我选择放弃,阿玥呢?你的妹妹呢?她能做到放弃吗?你以为我没长心吗?我也害怕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受到伤害。”

阿索对我说:“你们随心走吧,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吧。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还要到撒玛坝和阿扎乡吗?”

我对阿索说:“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当然还是想去,可阿玥现在住在医院里,阿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有,我也不着急了,因为,毕业后我就会来迤萨,所以我会有很多的时间去撒玛坝和阿扎乡。”

阿索对我说:“不要感情用事,在迤萨一月半月的做个过客可以,真要在这里停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一个国家音乐学院的读书人,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来这里能做什么?仅仅就和阿玥在一起吗?你想过没有?两个人天天抱在一起吗?我说话直,不管是什么样的喜欢,都是要吃饭、要穿衣、要生孩子、要挣钱、要食人间烟火。不管你们是什么样的爱,都要落到现实”。

我问阿索,“你结婚了吗?”

阿索对我说:“还没有碰到要找的那个人。”

我问阿索,说:“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样可以为你去死的女孩子你会如何做?”

阿索想都没想就对我说:“当然是喜欢了再说。一辈子咋个可能天天碰到你想找的那个女孩,碰到一次就已经是幸运了。

我对阿索说:“这就是我想听到的话。”

阿索对我说:“可她是我妹妹。我害怕看到我作为哥哥不想看到的结果。要不,我找你说这么多有什么意思。其实跟你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即便你先放弃,我太了解我的妹妹阿玥了,一个奕车女孩,看上了就认定了。死都不畏惧的人,还会害怕什么呢?可我还是担心,医生不是说了吗?因为脑部爱伤的后遗症,可能会慢慢的就不认识你了。真要是这样,到时候你咋办?”

我对阿索说:“这有什么关系?我认识她不就够了吗?”

阿索说:你现在冲动,为了阿玥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她将来可能就是你的拖累,到时候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对阿索说:我不会后悔。

阿索说:你越是这样坚定我越是害怕。

我知道喜欢阿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迤萨是一个遥远的干旱的城,中国的一个边城,从边城迤萨到州府、省城、北京都要走遥远的路,打个电话都要穿越漫长的时空,所以,我知道我和阿玥的距离不仅仅是迤萨到北京的距离,因为从迤萨到北京的距离再远也只是一种时空的长度,但外婆的认可,我的父亲母亲的认可,这个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从迤萨到北京的长度。再说,我并不相信所谓爱情这种虚幻的东西,也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那有什么爱情?那有什么天长地久?我的外公不是因为和我外婆的爱情才生下我的母亲的吗?可结果呢?我的外公能在六十多岁的时候抛弃我的外婆。叶赫娜不是约我到长城看流星吗?可转身就和差点打死我的人牵手。所以,其实我真的很惶恐。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承受阿玥的这份喜欢。拒绝吧,等于是把一份绝望推给阿玥,接受吧,未来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呢?因此,作为哥哥的阿索怎么会不担心呢?

阿索气鼓鼓的走了。

我走进阿玥的病房,阿玥的眼晴盯着我,问道,说:“怎么去了那么久?阿索没有为难你吧?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对阿玥说:“阿索没有说什么。还不是希望他自己的妹妹好。”

阿玥对我说:“你没有讲实话。回避了我说的话。嗯,我哥哥会对你说些什么呢?我想想,肯定是这样说的,你们今后怎么办啊?喜欢是不可以当饭吃的。要吃饭,穿衣,要生孩子,这些都是现实的现实。再说,你们家会接受一个汉字都不会说的奕车女孩吗?”

我对阿玥说:“你不会偷听吧,怎么和你哥哥说的一模一样,简直是奇了。”

阿玥对我说:“所以我了解我哥。不管他说什么,就是我阿爸来了,我也得由我的心走。阿玥笑咪咪地望着我,说:“我想吃一个榴莲。”

看着阿玥能吃能睡的样子,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病房里还有两张空着的病床,墙是白色的,病床是白色的,床头柜是白色的,输液的铁架子是白色,床单是白色的,药片是白色的,如若不是床头柜上的色彩斑澜的水果,病房里单调得像是没有物体的存在。空气中飘浮着苏打水的味道。护士只有换药水的时候才会进来。我看着病床上的阿玥,半个月前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女孩。这个时候却是我最亲近的人。在半个月前,云南省、红河县、迤萨、宝华乡、阿扎乡、丙村、尼玛、奕车、梯田、沟渠、云海、多声部,是我的思想中完全不存在的符号。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是我侵入了它们,还是它们侵入了我。就如面前病床上的阿玥,如果不是在迤萨,即便是在北京街头擦肩而过,我们都没有认识的可能性。可就是这个女孩,在群山的深夜,她倦缩在我的怀里,紧紧的贴着我,信任地依偎着我,把她放心地交给我了我,把她的性命托付给了我。我也紧紧的抱着她,让我们看些的温暖。这让我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我的这次云南之旅就是一次虚幻之旅。就如天空的云说来就来了,说没有就没有了,亦如天空中的雨和阳光背后的彩虹,刚才还在,转眼就消失了。如果说迤萨并不存在,那马帮的客栈还摆在那里,如果说面前的这个女孩并不存在,可我还能感觉她的体温。世界是如此的现实而又如此的虚无。我看着阿玥,看着在笑的阿玥,确认自己不是在梦游。

阿玥看着我,对我说:“你在看我吗?是不是想我?”

我对阿玥说:“在群山的黑夜里我们相互拥抱面对死亡和黑暗的时候,我们都是天使。”

阿玥对我说:“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我对阿玥说:“不用明白。你就是我在迤萨遇到的天使。是你的守护,让我现在坐在你的面前。”

阿玥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对阿玥说:“我也庆幸死神有仁慈的一面,没有带走你,把你留在了我的身边。”

也许迤萨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但在我的眼里,阿玥才是最美的风景。如果我说我不喜欢阿玥,那是对自己的欺骗和虚伪。我喜欢阿玥的健康,荡漾着青春和活力,她黑发飘逸,她的眼晴黑亮,她是那样的挻拔,她走起路是那样富有音乐的动感和韵律,听着她胸前风铃一样摇动的银器,以及巨大的耳环,还有脚上7cm的高中鞋,一切的色调和线条在她的身上都是那样的完美,让人觉得她只是艺术家想象出来的艺术品,是一种虚幻的存在,并不存在于人间。可她就在我的面前,尽管她此时全身緾满了绷带,仍然让我觉得绷带只是一种对她的完美的包裹和伪装。在1983年的中国和1983年的迤萨,阿玥总是让我升起无边无际的想象。我只希望阿玥仅仅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风景,唯一的风景。

阿玥又问我,“你又在想什么。”

我对阿玥说:“我在想你。”

1983年但对于我来说:是爱情的开始。阿玥对我说:“我也在想你。”阿玥将我的手拉过去捏在手心。这个时间里,在中国云南红河的迤萨,我碰到了阿玥,我遇到了爱情。我可以拥抱她,我可以牵着她的手走在迤萨的街上,1983年,让我觉得这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时间,最动我心的时间,最灿烂的时间,也是最温暖的时间。

阿玥问我,说:“你可以抱抱我吗?”

我对阿玥说:“当然可以。”

1983年这个春天阿玥醒来的这一天,也是我的父亲黄卫国被送进零军区医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