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月冷笑了声,呼吸急促的同时,眼睛正在打量着驾驶座:“真正的正义是静观其变,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手扶一把,真正的正义从来都不是你们这种人肉、骚扰和绑架,你们知道有多少人被你们这种‘正义’逼得疯掉去自杀吗,你们又怎么会去了解呢,一群不敢在现实中见义勇为、只敢在网上假正义的懦夫!”
话刚落下,严月忍着疼痛,提起全身的力气,直接扑向驾驶座,伸手抓着男人的手左右摇摆,在手接触到方向盘后,她直接往右边转了一大圈,汽车的轮胎在道路上左右摩擦着,因为幅度太大,独眼龙吓得马上用身体去撞严月的手臂。
因为车子的左摇右晃,严月的身体也已经被撞得生疼,手臂再被这么一撞,也有些忍不了了,但她依旧还是紧咬着牙,在男人惊慌的时候,她一咬牙,把方向盘转了一个大圈,随后直接用身体推开车门,滚了下去。
她恍若一个圆筒在马路上快速的滚着,好像没有个尽头,在身体被马路被磨得痛到让人想哭的时候,她终于滚到马路旁边的灌木丛里,结束了这场生死间的“翻滚”,她活了下来,但她身体也已经到处都滚满了伤,痛到像是骨头都全被碾碎了一样。
严月就躺在灌木丛里喘息着,等休息到差不多的时候,她从地上爬起身,然后走到了马路边,瞟了眼车开走的方向,那边已经没了任何痕迹,不知道车子是去了哪里。
她叹了口气,必须要赶紧走,可这路边又没有车子路过,她不可能在这里干等着,所以只能抬脚往汽车的反方向走,她就那么走着,她一身深蓝色的丝绸睡衣已经被弄脏,本来滑顺的布料也到处都是褶皱,一头已经长到齐肩的柔顺短发也凌乱着,发丝间还夹杂着一些杂草。
还有她的手上全是擦破皮的伤口,白皙的皮肤上全都是一条条的擦伤,膝盖在刚才跳车的时候也有些受伤,所以她现在走的一瘸一拐,但冷风吹起她的头发,寒月照在她单薄的身体上,让她有一种独回玉门关的苍凉感。
走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样子,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严月如受惊的兔子一样,马上回头看,有一束光要照过来了,她马上跳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赶紧就藏了进去,大气不敢喘一口的盯着前方马路看,出现了一辆车,是那个独眼龙的车!
严月惊讶的捂住嘴,整个人懵到不敢置信,可能是刚刚车的那束光还是照到了她身上,所以那辆车在她附近没多远的马路边停了下来,那个人就在附近转着,一直找不见人,开始去挥着马路边的灌木丛。
一寸、两寸、一丈、已经快要到她这里了,她害怕紧张到吞咽口水的时候,发现她呼吸已经急促到把嗓子眼都变小了,像是要窒息的感觉,她紧紧抓着旁边的小树根,在犹豫要不要起身跑,可想到自己腿上和膝盖的伤,就先暂时放弃了这种想法。
万一那个人没有来这边,万一那个人搜到她这里就懊恼的转身走了呢,万一她能够侥幸逃过去呢,虽然这些事情也可能不会发生,但万一呢?
有时候这种万一就是救人命的东西,在绝境的时候、在毫无其他办法的时候,这种万一是唯一可祈祷的东西。
要是她现在起身跑的话,反倒是打草惊蛇,还算是真正的自己往枪口上撞了。
“……”
可是当她眼前的草被一只手拨开的时候,她就知道难逃了,这一劫是难逃了,她咬牙,迅速从草中起身,忍着膝盖和脚踝处裂骨断筋的痛,想要从旁边的灌木丛跑出去,但她只是预想的很美好,因为她刚站起身,膝盖连骨连筋处就发出了抗议,让她半步都挪动不了,应该是蹲久了的缘故,前面一直在走着,倒没有这么强烈的痛感。
“臭婊子,想让我去死是吧?”独眼龙的男人恶狠狠的盯着严月,往前走了几步,手上的东西在微亮的天色下有些反光,“那他娘的也得你先去死!”
严月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被人截断了,可明明没有人扼住她脖子,也没有人捂住她的口鼻,为什么她就呼吸不过来了呢。
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她偏头看向天边的鱼肚白,嘴角抽搐了两下,一口血顺着嘴角吐了出来,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脚下虚晃了还没一分钟,她突然就往后倒了下去,一柄染血的刀也从她的肚子里退了出来。
躺倒下去的严月虚弱的微睁着眼睛,看着男人手中的那把刀,那把刀的刀刃上带着她的鲜血,大概是要死了吧。
独眼龙并没有丝毫的慌乱,把刀刃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后,反插回背后的裤兜里,然后伸手扶起地上的女人,走到车那里后,他直接粗暴的把女人摔到了后车座上,因为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已经快成一个死人了。
“你说把你从高楼下摔下来怎么样?听说隔壁市有一座全中国最高的楼层。”独眼龙发动车子前,还跟当事人商量着死法,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商量待会要吃什么一样,“还是把你沉入黄河?不过黄河离这里很远,等到那里了,你都流血过多死透了。”
独眼龙又摇头:“不好,得让你切身体会到死亡的感觉。”
严月想要回答,可是她回答不了,紧接着又吐了口血出来,她的伤口也在往外流着血,她赶紧伸出一只手去摁着肚子,她的力气在用最快的速度从她的身体里消失,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这有点像是死亡的讯号。
黄河,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真是适合她。
“方…方先生,方西…西乔…”在眼皮子重到要合上之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个称呼,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眼睛合上的那一刻,从被绑架到现在还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严月,眼尾终于滑落下了两行清泪。
早上七点钟,在公寓等待消息的严美慧只是打了个盹,突然就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嘴里还说着:“小月出事了,小月出事了,小月出事了。”
一天一夜没有睡觉的方西乔在前面十几分钟的时候,实在撑不住合眼假寐着,听见严美慧细碎的声音,马上就睁开了眼睛,心慌的询问着:“严阿姨,警察前面来过了?”
“没有。”严美慧看了一眼方西乔,又继续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上去比先前更焦躁了,“是…是我姐姐、也就是小月她妈给我托梦了,说小月出事了,要是还不救小月,小月就要跟她走了。”
方西乔的表情突然僵硬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他刹那间就失语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门铃声让他暂时回过神,但他刚站起身就突然恍惚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刚才看到了严月,可站稳再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门铃声还在继续响,严美慧也依旧还陷在那股焦躁的情绪里,方西乔深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去开了门,是办案的警察。
“找到我外甥女了吗?”严美慧见门口站着的是警察,马上跑过去问,“她没事吧?”
方西乔让开身子,先让警察走了进来,两个警察面面相觑,然后说道:“目前只知道绑匪就是这个小区的,具体是哪栋哪户的还查不清楚。”
“人呢?”方西乔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伸手撑着额头,好像在这一瞬间的时间,他所有强忍下去的情绪全都会爆发出来,他的胸口处也起伏不定,双眼也猩红一片,刚才严美慧的话和他所梦见的东西,让他内心极度不安,他的心脏已经负荷过重,快要爆炸。
“我未婚妻人呢?我报警是想让你们找人、救人的!我不想知道那个绑匪住在哪栋楼哪一层,更不想知道他是住在哪一户,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未婚妻现在人在哪里,安全不安全!”方西乔太阳穴和脖子上的青筋爆起,无法抑制的冲警察怒吼着,他已经要疯了,已经疯了。
警察面对这种怒吼,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们无法指责,而且甚至还觉得现在这个暴怒的男人才像是个凡人,前面几小时的那个冷静报警并帮他们分析案情的,倒有些像是神了。
“方先生您先别着急,我们已经有同事去沿路调马路监控了。”其中一个有些资历的老警察马上开口,“我们绝对会尽力救出您未婚妻的,不止如此,那个绑匪也绝对会抓住,并绳之以法。”
方西乔低头、疲倦的合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后,马上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道歉:“抱歉,是我刚刚太激动了,你们也一直在努力破案,也很辛苦。”
严美慧像母亲一样伸手拍了拍方西乔的后背,她差点忘了这个冷静的男人,心里可能会比她更难受,但她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眼睛只是看着警察:“请问我家小月有危险吗?”
“目前为止,绑匪有给你们两位打电话索要赎金吗?”
严美慧摇头,方西乔愣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者是摇头,因为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如果绑匪没有打电话要赎金,那就证明绑匪为的不是钱,而是其他的,而那个“其他”只有严月能给。
刚刚那个梦究竟是在说什么,为什么严月要在梦里对他哭,是受了什么伤害吗,他好想马上冲到那个女人的面前去紧紧的抱住她,然后一点点的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哄着她,让她不要哭。
可如今,这一切他都做不了。
“如果绑匪没有打电话的话,那可能严小姐已经…”遇害了。
后面的话警察还没有说完,严美慧就崩溃到脚下连连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瞬间就老泪纵横了起来:“姐姐…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保佑你女儿吧,你当年没能好好保护她,你已经是作孽了,你就保佑她一回吧,你..你不是最爱这个女儿的吗?”
方西乔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这只是一种猜测,而且现在才过去了四个小时,我希望两位不要因为这种猜测就松懈对她的救援,她…她…”
警察的视线从严美慧身上落后到眼前的男人身上,见男人说不下去话了,也知道男人的意思,所以开口接着道:“方先生尽管放心,我们绝对会尽全力的搜救,这是我们作为人民警察的职责,有了消息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你们的。”
“谢谢。”方西乔垂下眸,疲倦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