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路土的故事(2 / 2)

尸跳墙 荒山老狗 3715 字 2022-07-01

“哩”是胖商人的口头禅,他平时几乎每句话的结尾,都要带着“哩”字,现在,那个东西,就站在路土面前,模仿着他的声音,它模仿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根本就听不出来任何区别。

它刚说完,门缝外突然刮进了一道阴风,咔地一声,把大门带上了,封死了路土的退路。

路土已经无路可退了,六个看不到脸的小人,一跳一跳地朝着他围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他身子缩靠在门上,看着它们一下下跳过来,那些白色的尖顶帽子,都快戳到了他的脸上。

他在它们身上,闻到了一股子呛人的纸灰味……

危机关头,他把手哆嗦着伸进了怀里,摸到了那快师傅送给他的那块碟仙。

……

还有一次,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徒弟开着车,把他带到市郊的一个别墅区里,在这里,他要给一个男人算命。

这个城市太远,太陌生了,陌生的地方,路土一般不愿意去,不过这个客户出手太阔绰了,还没见面,就给他的银行卡里,打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定金。

他不得不去,他是一个靠卖天机赚钱,却丝毫不担心天报应的人,他有自己的计划,钱只要给到位,再远,再难去的地方,他都必须要赴约。

开门的是个女人,穿白色的连衣裙,光着手,光着脚,光着脖子,路土用藏在墨镜里的余光看到,她身上居然没有戴任何首饰。

连头发上都是一片荒凉,稀拉拉的长发下,一个发夹都没戴。

多朴素的女人!

和往常一样,路土一个人进的屋,徒弟把车停到了五十米外的停车场里等着接他。

屋子里有点阴,这别墅朝向设计的不好,现在还不到中午,屋子里却只有稀薄到了极致的阳光。

宽敞的客厅里,只摆了两三件家具,剩下的,都是石膏制成的灰白色的雕塑,稀稀拉拉地,或站或躺,满客厅都是。

看来,这间别墅的主人,很喜欢艺术。

她先进的屋,进去后,她看着路土伸出拐杖一点点的在地上点,点了好一阵,他才找到了坐的地方,在房间的一角,他把拐杖丢在一旁,接着伸出双手,摸索着,最后靠在了沙发上。

她看着他的动作,看到他坐下后,她似乎感觉很满意,就搬了张折叠凳,坐在了路土的对面。

她就那么坐在路土的对面,看着这个穿中山装,留着短发的中年男人,她不说话,她就这么看,路土也不说话,他藏在墨镜下的目光,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某一座雕塑。

那只是很普通的男性石雕,雕刻的手法略显拙劣,没什么可看的,其实,他是在用自己的余光观察她,他发现,她的脸很白,长的一点都说不上好看,她的双眼长的又细又小,小的都看不清楚。

长相虽然一般,但至少她的身材很好,她的腿很长,腰很细,胸前的两团香软隔着白裙子,若隐若现。

路土正想开口提问,她却先说话了:

她说:“路大师,我们开始吧!时候不早了,晚点我还有事。”

这句话平淡无奇,可从她嘴里吐出来时,路土整个人……都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她!一个娇小的女人,嘴里冒出的,却是地道的男声啊!

那声音如此粗厚,就像是菜市场里,卖肉的屠夫,手里挥着斧头,面无表情地问你:

“要哪块?带骨还是不带骨的……”

她!就是她请自己来的呀!电话那头,原来是她的声音!

别墅里的光线,还是稀稀拉拉的,这光太过阴冷,这座别墅,这个女人,给路土带来的感觉,都太阴沉和诡异了。

白裙子女人就坐在他对面,她把头斜低着,却把眼珠子向上挑着来看他,边看,她边笑,这一笑,笑过了头,她的嘴咧地太大了,一时居然合不拢起来。

她就那么张着嘴,面色扭曲而怪异,接着,她把胳膊抬了抬,用手去按两边的脸颊,按的咯啦咯啦响,这才勉强把嘴闭了。

不行,不对劲,他得走,他刚伸手去摸拐杖,她就说话了。

她说:“急着走?”

她的音调还是那么低沉,又粗又黑,那些音节从她喉咙里窜出来,带着一大串子回音,震的整间别墅都在颤抖。

她的声音,来自地狱。

他勉强回道:“是……”

她说:“算完了再走,也不迟。”

他只得屈服,他想了想,说:“我给你摸个手相吧!”

“好啊!”

她把手缓缓地伸到了他脸前,她伸的是左手,路土接过了她的手,就掌贴掌,摸了一把。

摸完,他轻轻一推,把她的手推开,接着,身子往沙发靠背上缩了缩,就不说话了。

……

她的手,事业线,生命线,什么线都没有,她的整个手掌,就是一块光滑,阴冷的石膏板!

路土开始怀疑,她整个人,都是石膏板做出来的!她和她房间里的这些雕塑,完全一样,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有那么一刻,路土希望自己真是个瞎子,那倒省事了,第一,他是瞎子,他看不到她的样子,也就不会被她那恐怖的声音吓到。

第二,就算他摸到了她的手,那也可以理解为,她在和他开个玩笑,瞎子的世界,在某种意义上讲,一切,都有可能,一切,只靠想象。

可这只是幻想,路土的眼睛,透过墨镜,清楚地看到她的手,她把胳膊伸出来,伸到自己面前,整个画面,他看的一清二楚。

沉默了会,路土说:“该摸右手了。”

于是,她又把右手递过来,给他摸,这一次,路土的手在她的右掌心只停留了不到一秒,就顺着她的手,往她的胳膊上滑,一边滑,他一边弯起腰,微微起身,最后,他的手顺着她的胳膊,一直摸到了她脸颊上。

她没有动,也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她就那么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着他摸。

路土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脸,哆嗦着收了回来。

刚开始,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她可能戴的是假肢?现在,他彻底确信了,她,她的手,胳膊,她的脸,她的整个人!都是一块石头堆起来的!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能遇到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因为他是一个泄露了太多天机的算命人?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冒牌的瞎子?

连鬼,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瞎子面前露出自己最黑,最丑恶的秘密?

路土不知道,他现在也不能去想这些,他得跑,他得离开这屋子。

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他在想对策,这时,她又说话了。

她问他:“摸完了?”

“摸完了。”

“算出来了?”

“你……你想算什么?”

“我要算的是……”她的语速开始放慢,放缓,边说着,边把脸往他跟前凑。

“我要算的是,我是哪天死的呀?”

“这么久了,我自己都记不住了……”

“现在,你来告诉我,我是哪天死的?”

她的脸,离路土太近了,她张着嘴,嘴里黑洞洞的,没有牙,没有舌头,什么都没有,有一股子混着纸灰味的黑风,顺着那张开的黑窟窿,扑面而来。

上面写到的这两件事,一个肥胖商人,另一个古怪的白裙子女人,只是路土一生中,一系列古怪崎岖的算命经历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这些,都是他后来,亲口告诉我的,我未经任何加工和修改,就原汁原味地写了出来,力求真实的同时,也算是出于对这个算命大师的敬意。

除了这两件以外,还有更恐怖,更疯狂,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事件,奈何我笔力有限,故事能复写出来,那扭曲人心灵的画面却怎么也写不出,所以现在还暂时不能带给大家,也许在以后的其他故事里,你们能看到。

肖笑在焦急地等待路土。

他边等,边伸手看表,他现在就待在自己家里。

二十三层的阳光,比哪都明媚,就像一大把热乎乎的沙子,洒在了肖笑的脸上的同时,也撒在他身边,或坐,或站的七八个小伙子身上。

他不是一个人,他叫来的手下员工,多少能给自己壮壮胆子,阳光太暖,有人开始脱衣服,脱的只剩短袖,整个屋子里,就只有肖笑还觉得冷,刺骨的冷。

他已经有好一阵没回自己的家了,他不敢,他怕,他怕的要命。

他怕那个白衣服白胡子的小老头,那天晚上,刚挂了助理的电话,它就来了,他和它隔着书房的门,对峙的一幕,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白色的,黄色的毛,顺着书房的门缝,往屋子里钻,往他身上钻,他拼了命的躲,可书房就那么点地方。

当他快被恐惧逼疯的时候,他的助手带着人及时地赶到,他才侥幸地躲过了那一劫。

他再也不敢回家了,刚开始,他派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就搬去了酒店住,他前脚进,它后脚就跟来了,在酒店客房的窗户上,它留给他了一个手印子,他就知道,它跟来了。

后来,他离开酒店,在朋友家住,男朋友,女朋友家来回换着住,可它一直都跟着,它似乎不着急对他下手,它在等,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还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他没法甩掉它,他肖笑一辈子能有现在的出息,虽然谈不上光明磊落,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凭什么就他给这个脏东西沾上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么?

刚开始,他找到了一个当警察的朋友,把录下来的卡带拿给他看,没记错的话,那警察看之前,当场给肖笑拍了胸脯。

他说:“你别疑神疑鬼,这件事交给我们,保证人赃俱获!”

警察还以为肖笑家进了贼。

可第二天,也许是在看完录像后,警察朋友的电话就关机了,再也打不通了。

还好,肖笑通过人介绍,找到了路土。

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传说中的玄学大师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