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心案(1 / 1)

下午,太阳很毒。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哈欠连连,持续的高温很容易让人大脑昏沉,但乌丽不同,她是一名黑衣,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黑衣。

这是一个强大的组织,归属于帝国,负责超凡的诡秘案件。

这次的任务,是调查一个叫未平安的少年。

未平安,岁十七,未家独子,因出生时先天不足,体质孱弱,故被取名为平安。

其父未弘,战士序列的高品强者,在未平安七岁时,将其送入长青剑院。

然而,未平安习剑十年却依旧只是个剑士,要不是副院长剑易是其舅父,这样的剑道资质早就被开除学籍。

剑道难有建树,未平安却迷恋上了吟诗作赋。

七天前的夜晚。

未平安应邀去醉春楼参加一场诗会,除了未平安外,参加这次诗会的共十七人,再加上在场助兴的三位花魁,七名侍女,总共二十七人。

二十七人,全部被杀!

杀人的手法骇人听闻。

所有死者的心脏都被掏出,捏碎,鲜血和破碎的心脏散落的到处都是,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

没有被开膛破肚,也没有贯穿胸口,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碎,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人隔空取物一般取了出来……

简直匪夷所思。

除此外,所有死者在死后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仰着头,睁大双眼,看着同一个位置,无比虔诚的神情,就这样永远的凝固在脸上。

唯一的幸存者未平安,浑身染血,昏迷在角落。

等他醒来后,却失忆了,不但忘记了那场诗会上发生的一切,连关于自己以前的记忆也变得混乱。

最糟糕的是,他的脑子变得不太正常,不断的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如——

“你们这是在拍戏吗?摄像机在哪里?别演了行吗?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在哪?你们对我做了些什么?我要报警了!”

……

这件案子震动了整个樊城,人心惶惶。

也有人怀疑过未平安就是凶手,这是他在故意装疯卖傻,但一想到他那微弱的实力,就让人忍不住打消对未平安的怀疑。

他实在是太弱了……

但不可否认,未平安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与其把他当犯人关起来,不如把他放出去,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调查未平安这个任务,就这样落在了乌丽身上,身为为数不多的女黑衣,她有着超出寻常黑衣的细致洞察力,如果这个未平安真的有问题,那绝对无法蒙蔽她的双眼。

乌丽有这个自信。

此刻,她正隐蔽在屋顶上,压低身体,收敛气息,忍着头顶的暴晒,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对面的未家大门。

没过多久,从未家大门走出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未平安。

眉清目秀,白衣折扇,俊逸的脸上带着一股不正常的病白,身形格外消瘦,一眼看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

太弱了……

乌丽甚至觉得,这种人她能一只手轻松打十个。

未弘好歹也是高品强者,怎么会有这种儿子?练剑十年还只是个剑士,当真是虎父犬子。

乌丽心中这么想着,忽然间,发觉那未平安抬头朝自己这边瞥了一眼……

那一刻,乌丽甚至感觉自己暴露了,但仅仅是一瞬间,那个少年便收回目光,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乌丽的身体渐渐压低,眉头缓缓皱起。

是错觉吗?

“这里距离他足有三十米,且自己隐藏的极为隐蔽,以他的觉察力,不可能发现我才对……”

乌丽微微收起轻视。

眼看着未平安带着人朝东街走去,乌丽缓缓退下,轻巧的身影像是一只灵活的黑猫,在街边的屋顶上身影闪动,不紧不慢地跟在未平安身后。

同时,她也在注意着未平安。

相比之前的呆呆傻傻,现在的未平安看起来正常了一些。

自从案件之后,未平安总是很少开口说话,经常处于呆滞的状态,甚至有人喊他的名字,他都需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

而现在,明显恢复了一些精气神,还能跟身后的侍从说笑。

但乌丽却感到有些不对劲。

根据他这几天的调查来看,案件发生之前的未平安,并不是一个随和的人,或许是在剑院中经常受到屈辱,导致他回家后格外暴躁,对下人根本没有给过好脸色,动辄打骂,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

还有,最近未平安生活习惯有很大的改变。

以前的未平安,在家从未早起过,而现在,竟然天不亮就爬起来,在院落中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

一会儿跳。

一会儿蹲。

还会俯身在地,用双手支撑身体,上上下下……

乌丽躲在暗中,每次都看的一头雾水。

最诡异的是,未平安竟然开始练拳,一种从未见过的拳法,据说叫军体拳,能强身健体,可是他是一名剑士啊,哪有剑士不练剑去练拳的?

难道说……

发散的思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

乌丽微微眯起双眼,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她在身上取出毛笔和纸册,笔尖含在嘴里舔了舔,紧接着,在泛黄的纸册上写下“性情大变”四个字。

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乌丽又在纸册写上“可能被夺舍或寄生”几个字。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黑衣,就必须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可忽略。

看着纸册上那两行歪歪扭扭的字体,乌丽感到有些头大。

“这是要交给上级过目的,可恶,被那群人看见,一定又得嘲笑我的字写的丑了。”

这时,走在路上的未平安忽然停了下来。

那个白衣少年神色忽然变得痛苦,右手死死的按着左边胸口,脚步踉跄的停靠在街边,手扶着墙,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冒汗,脸色煞白!

这一幕,将那些侍从吓得够呛,却又不知所措。

在前几天,未平安身上便被乌丽悄然种下了一枚窃听符,这是身为黑衣的必要手段,在一定距离内,她能听见未平安发出的每一个声响。

不过,这枚窃听符只能使用三次,之前已经使用过一次。

此刻,乌丽激活窃听符,静气凝神,侧耳倾听。

砰!

砰!

……

她听见一股剧烈的心跳声。

“又犯病了吗?”

听着那让人心惊的诡异心跳声,乌丽甚至觉得未平安的心脏会在下一刻炸开。

这是未平安案发后染上的怪病。

心脏不正常的剧烈猛跳,像是会炸开,诡异的是,查不出任何的原因,未平安虽然身体孱弱,但之前心脏是绝对没问题的,唯一与心脏扯上关系的,便是那诡异的失心案。

或许,是幸存者的代价……

这是未平安的第三次发病。

乌丽看着未平安那剧烈喘息的模样,真担心未平安会就此断气,这可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啊。

就这乌丽打算过去看看时,她忽然听见未平安虚弱的低语。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急迫与哀求——

“未平安未平安!说好的平安呢?也不求这身体有多好了,只求别给我突然去世,好歹给我这个穿越者一点机会啊……”

扑通!

扑通……

仿佛听见了未平安内心的祈求,剧烈猛跳的心脏终于缓缓平息下来,乌丽听见未平安长长的松了口气,她自己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还好,与前两次一样,有惊无险。

但随后,乌丽感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她仔细回忆着刚刚未平安口中吐出的话语,一遍遍的咀嚼,最终思维被“穿越者”三个字吸引。

穿越者?

他称自己为穿越者……

乌丽感觉找到了不得了的线索,但又觉得自己一脚踩进了知识盲区,对这三个字格外的陌生。

不管怎样,先记下来。

她再次拿出了纸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了“穿越者”三个字,随后盯着那三个字,陷入沉思。

什么是“穿越者”?

乌丽盯着那三个字,直觉告诉她,这三个字异常关键,但她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其中的含义。

好烦!

乌丽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她打算晚上回去提交线索时,顺便问一问那群讨人厌的家伙,他们虽然很可恶,但确实见多识广。

此刻,未平安已经恢复如常,正继续向前走。

乌丽收起纸笔,没有再一步步跟下去,因为她已经知道未平安要去哪里,她轻巧的滑下屋顶,闪身进入一条小巷,最终穿着一袭黑衣,带着黑纱斗笠,进入了一家小酒馆,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这间酒馆算不上高雅,大部分客人,都是些贩夫走卒。

以前,未平安绝不会来这种低档场所,但从案发过后,未平安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经常来这里,甚至已经和这里的熟客和掌柜混的很熟。

和往常一样,未平安让随从等在店门口,独自进入酒馆。

未平安一走进店里,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

有人阴阳怪气的笑道:“未平安,今日又打算偷哪首诗?”

未平安不回答,直接走到掌柜面前:“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