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国栋离开之后,冷锐起身来站在院门口看着外面,他知道,要一次性永久解决甬城的问题,如今来看,太难了,甬城内的军队、商人和洋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可不管怎样,还是得将问题抛给工会,毕竟现在洋人还没有出面来找自己。
看样子得逼一逼洋人了,让他们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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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八王院之后,傅国栋却没有回都督府,而是前往医院探望安望海。
安望海出事之后,虽说警局方面派了人手保护,傅国栋还是不放心,私下安排了自己的特务连乔装守在医院中,要是安望海再出什么事,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进了病房之后,安望海见傅国栋来了,立即让护士扶自己起来坐好。
傅国栋亲手将水果和礼物放下,又示意护士可以出去了。
待门关上之后,傅国栋坐在床边道:“安先生,我是来请罪的。”
安望海很意外:“请罪?”
傅国栋道:“蔡先生的死,与我有直接关系,若不是我当时为了自保,恐怕蔡先生也不会死,而且,我当时还承诺过要救蔡先生,可我食言了。”
安望海不知道傅国栋为什么再次提到这件事,难道他是真的在心中忏悔吗?
安望海不语,只是看着傅国栋。
傅国栋道:“我的确是走投无路了,实不相瞒,我早就想跑,但我一旦离开甬城,离开我的军队,无论是五省联军还是革命军,都不会放过我,肯定会将我赶尽杀绝,而我能去的地方,只有孙三那,你说,我如今该怎么办?”
安望海沉默了半响道:“听大帅话里的意思,你已经很清楚革命军要做什么了,对吗?”
傅国栋道:“来医院之前,我已经见过革命军派到甬城的特派员了,这个人叫冷锐。”
安望海皱眉:“冷锐?是不是年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
傅国栋问:“你认识?”
安望海摇头道:“不认识,但我听过他,过去他和关陌尘争夺过御笔城隍这个头衔,最终关陌尘赢了。”
傅国栋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看样子是冤家路窄呀。”
安望海道:“如果是冷锐当了特派员,那我们都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傅国栋诧异:“有这么严重?”
安望海道:“冷锐这个人一直觉得自己是人才,多年以来都没有得到重用,在陈炯明手下的时候,当了个不大大小的参谋军师,只是被陈炯明拿来撑场面用的,所以,当初,陈炯明反的时候,冷锐是持支持态度的,他很清楚,陈炯明敢反就必败,而他离开陈炯明会被世人嘲笑,所以,干脆怂恿陈炯明的粤军自取灭亡,只要陈炯明倒台,他就名正言顺的离开。”
傅国栋道:“看样子,冷锐这次被派到甬城当特派员,是受到了革命军上层的重用。”
安望海却不同意:“你错了,他如果受到了重用,就不会来甬城。”
傅国栋问:“那会去哪儿?”
安望海只说了两个字:“上海。”
傅国栋道:“上海的形势听说比这里还要严峻,那边的工人完全武装了起来。”
安望海道:“革命军的重点在上海,而甬城则是上海的缩影。”
傅国栋看着安望海:“请先生明示。”
安望海稍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上海是中国的经济中心,也是钱袋子,而与上海最相似的地方,就是甬城。革命军北伐之后,一直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原因在于他们喊出的口号,百姓们都认为革命军可以让这个国家变的平等自由,也可以让中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面对洋人,不再低人一等,但是,革命军现在却面临很多问题。”
傅国栋问:“什么问题?”
首先是支持者,对如今的革命军来说,百姓的支持固然重要,但他们还需要钱,需要武器。革命军从广州出发的时候,背后支持他们的是苏俄,而等到了上海,他们的选择就太多了。
而苏俄在意识形态上却与西方列强完全不同,但是说出来的事情毕竟要做,做了之后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所以,在革命军兵临上海城下之前,他们就将甬城当做了小上海,想借甬城来投石问路。
傅国栋大致明白了:“也就是说,革命军拿甬城来做实验?”
安望海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甬城得到一个什么结果,上海打下来之后,结果也是大同小异,可无论如何,革命军都不想让军中那些红色份子坐大,也就是关陌尘那批人,要知道,在北伐路上,发动群众,团结百姓的力量都靠的是他们,这一路上发生的时候,对革命军中某些人来说那是触目惊心的,他们担心有一天,这些红色份子夺走了他们手中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