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锐呵呵一笑,举杯道:“不错,甬城的酒的确不错,来,我们再喝一杯。”
喝完第二杯酒,冷锐还没放下杯子就问:“我听说最近商会和工会之间有摩擦,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江伯其立即道:“因为一些误会。”
冷锐点头:“是呀,误会,的确有误会,说也奇怪,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打仗,都是富人出钱,穷人当兵,但穷人始终比富人要多,一旦这中间某种平衡消失,那么遭殃的就是富人了。”
江伯其不懂冷锐的意思,只得默默点头。
冷锐又道:“这种情况,我们其实也不想改变,毕竟还没有统一全国嘛,但有些事,有些口号已经喊出去了,我们既想得到军饷,也想有人当兵,怎么办呢?所以呀,凡事都要以和为贵,能谈则谈。”
江伯其只是尴尬一笑,他还是不懂冷锐话里的意思。
荣平野却听懂了:“要是谈不拢呢?”
冷锐点头:“是呀,谈不拢就麻烦了,但是谈不拢也得看谁先动手。”
冷锐起身走到江伯其身边,突然间掏出手枪来对着江伯其的头。
江伯其瞬间愣住了,荣平野也赶紧起身。
冷锐笑道:“江老板,我突然间掏出枪顶住你的头,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杀了你?”
江伯其笑道:“冷特派员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荣平野立即道:“玩笑归玩笑,冷兄,请坐。”
冷锐把枪拿开,却是塞进了荣平野的手中:“我如果要杀江老板,江老板肯定会反抗,对吧?这种情况下,江老板一旦反杀了我,他反而没罪,有罪的是我,是我活该,对不对?”
荣平野仿佛明白了,冷锐先前扮演的是商会,而让江伯其扮演的是工会,换言之,现在做任何事都需要一个理由,需要师出有名。
冷锐又道:“可我始终看江老板不顺眼,我始终想杀了他,因为我不杀他,他迟早有一天会杀我,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我把枪交给荣兄,而所有人都知道荣兄与江老板关系密切,我让荣兄持枪来杀我,所有人都会认为雇凶杀人的是江老板,到时候我再杀了江老板,我就没罪了,我就达到了目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伯其还是不明白,可荣平野已经彻底明白了。
冷锐很清楚的知道,眼下工会是不会对商会直接动手的,相反是在等着商会先发制人。
一旦商会动手,工会受挫,革命军介入也不会帮着商会,毕竟那会引起百姓们的不满,认为革命军拉偏架,怎么办呢?
很简单,商会大张旗鼓地满足工会一切的要求,要什么给什么,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找人假扮工会的人动手袭击商会,到时候,所有人会同情商会,谴责工会,就算商会采取任何行动,都是师出有名,就连最后革命军介入帮助商会,也是顺理成章。
换言之,就是诬陷,再加莫须有的罪名,达到最终的目的。
荣平野见江伯其不明白,为了避免尴尬,低声向江伯其说明了一切。
江伯其听明白后,这才有了笑容,起身再次给冷锐倒酒。
冷锐道:“既然明白了,那接下来就考虑怎么做,但不要着急,你们还需要时间满足工会的一切要求。”
荣平野问:“那么,接下来,冷兄想要做什么呢?”
冷锐道:“我想找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顺便让江老板为了引见一下租界的那些个洋人们。”
江伯其立即问:“这个不难。”
冷锐看着手中的杯子道:“上面的意思很明确,我们不想打乱甬城的繁华,更不想看到甬城的经济一落千丈,我们需要的是一座依然繁华,夜夜笙歌的城市。”
冷锐的话终于让江伯其和荣平野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他们从冷锐口中确定,革命军上层是绝对不会支持关陌尘,更不会让关陌尘的工会崛起掌控一切,也没有任何派兵收复租界的意向。
革命军要统一全国,统一就需要战争,用战争来解决战争,而战争就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力,他们拿着富人的钱,刷领着又穷人组成的兵奔赴战争。
所以,革命军不会推翻商会,不会收复租界,所谓“打倒列强除军阀”仅仅只是一个口号,就像那些街头骗子一样,摆个募捐箱,告诉过往行人,要为某地赈灾捐款,即便他们声泪俱下,声嘶力竭,最终目的也只是想用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这个过程中,他们又欺骗了另外一批真的心怀天下的人,而这些人,就是关陌尘等理想主义者。
在安望海眼中,他们是理想主义者,而在冷锐的眼中,这些理想主义者只是尿壶,用的时候拿起来,不用的时候便一脚踢倒床下,甚至干脆砸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