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师妹杀人的事,一个永远天真烂漫横冲直撞的人,一个自幼跟在身边,宛如小妹妹一样的人,却在突然之间,发现她如此凶狠险恶的一面,下意识地想要远离时,眼前偏偏浮现出她那张熟悉亲近的脸,刚想走近时,脑海中却又忽然闪现出她杀人时,站在庭院尸体中间,残酷冰冷的一面。
我该如何……面对她呢?
又听师妹问:“师兄……你想说什么?”
她的神情忐忑不安,就像之前我被师兄问及师父时,那种心虚和不安。
未免她觉察到什么,我又道:“没什么,只是你从小在师门骄纵惯了,总是莽莽撞撞,盛京不比师门,规矩多得很,我是怕你闯了什么祸,到时候,我和师兄都保不了你。”
见我关心她,师妹扬起笑容,背着手,得意洋洋炫耀道:“那怕什么,反正就算我得罪了天下人,也有师兄保护我,我师兄,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两个人,才不会让人欺负我呢!”
对上她明媚的笑容,我又恍惚回到了从前小时候,不忍再看她,偏过头,淡淡地道:“很晚了,快去休息吧。”
她这才收敛笑容,闷闷地哦了一声,跟我说了一句:“那师兄,你也早点睡。”
见她转身离开,我又叫了她一下,待师妹回过身,才继续道:“你和陆大夫此行,是当真找到陆梅山庄了么?”
师妹迟疑一下,点了点头,我又道:“等刺客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们一起去北域吧。”
“师兄想去陆梅山庄么?”
师妹听此,态度中似乎有些为难。
我嗯了一声,道:“想去看看。”
师妹默了默,片刻,才道:“好,等师兄忙完了这里的事,我们就再去一趟吧。”
我原以为,她和陆危楼说找到陆梅山庄的事,是在说谎,可看她现在的态度,好像确有其事,否则,岂会答应我再去陆梅山庄的事?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陆危楼这个人肯定不简单,他和师妹早就相识,甚至在为一个人做事,溪风谷的惨案,说不定,并不是圭蒙所为。
我这几天,前前后后想了很多事,若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的话,那么,圭蒙这个人,或许只是一个障眼法,屠杀溪风谷的另有其人。
想来想去,仍是觉着陆危楼很有可疑。
若真是如此,那么,真正和陆梅山庄有着某种关联的人其实是陆危楼。
不管怎样,既然他们说找到了陆梅山庄,倒不如当真跟他们去一趟,到时候这中间的是非曲折,自然能够探查明白。
见师妹离开,我也准备回房间,但或许是坐了太长的时间,刚一起身,就天旋地转,差点摔倒,眼前的光线闪了一下,又倏忽变暗。
站在原地,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走到门口,见屋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问:“林素闻,你睡了么?”
良久,屋内传来林素闻的声音:“没有。”
听声音的来源,他似乎坐在桌子边的,不由没好气地道:“天那么黑,为何不掌灯呢?”
他却不说话了。
我觉得奇怪,自顾走进来,在黑暗中朝着床榻的方向摸过去,半途中,膝盖撞到凳子,险些跌倒,幸亏林素闻在旁边扶了我一把。
我站稳身形,道:“多谢多谢。”
本想挣开他继续往前走,可林素闻依旧扯着我的胳膊,我挣了挣,很奇怪:“林素闻?”
却听他道:“绯然,今日十五……”
我怔了怔,嗯了一声,道:“我刚才在院子里看到了,月色挺好看的,本还想叫你的。”
他没有回答,抓着我胳膊的手却愈渐收紧了力道,片刻,低低地问:“你的眼睛……”
我涩然一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见他沉默,未免他担心,只能道:“天魂之咒的症状,五识尽丧,即便当真失明,我还有三识呢,足够活很长时间,怕什么?”
“只是近日盛京颇不太平,红闻馆又发生命案,正值动乱之际,这样的事,还是瞒下来比较好,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师妹和师兄。”
林素闻默了默,最终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