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上。
天竺使臣的事儿,就像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载歌载舞彻底淹没。
虽说有了前车之鉴,后面接受其他几个国家贺礼时,柳如烟都倍加警惕。
但好在其他的异族来使,都没有继续挑衅的行为。
这也使得柳如烟私下里暗松了一口气。
至于接下来,就是朝中文武百官,开始为她献上贺词的环节。
只见那群舞文弄墨的文官们,一个个文笔飞扬,激情文字,恨不能将‘忠诚’两字写在脸上。
再反观除了一小部分文武双全的将军外,其他武将就有些捉襟见肘,磕磕绊绊将背了许久的贺词,一股脑抖出来。
面对他们的庆贺,柳如烟也凤颜大悦,毫不吝啬的给予了赏赐。
很快,在其他文武百官庆贺过后,终于轮到了武将一列首座的冷峻男子。
只见那人生得一张刀削般的脸,双目如刀,身披紫色的锦衣华服,只是让人看上一眼,就感觉一阵不寒而栗。
这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才能有的气势。
也正是轮到他的时候,整个朝堂之上,也再次陷入了沉寂。
满朝文武的视线,也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官员们的眼神中,有敬畏,有怨恨,有狂热,有愤懑。
朱辰虽说从没见过对方,但只是从一众官员们的神态中,也能推测出对方的身份。
只怕这冷峻的男子,就是拥兵自重威震朝野,曾放言要将柳如烟纳妾,大名鼎鼎的北凉王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朱辰的视线,冷峻男子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也仅仅是这一眼。
朱辰感受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霸道气势。
这是唯有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才能拥有的。
两人的视线短暂相交后,又迅速错开。
朱辰目光微凝,感觉脊背传来一阵潮湿。
这位北凉王的压迫感,太强了!
在文武百官与异族使臣的共同注视下,北凉王缓缓起身,露出温和笑意。
“臣北凉王战天雄,恭贺陛下登基,也祝愿我九州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莫名让人觉得极为富有力量。
在听见战天雄的贺词后,朝中文武的脸上,也尽是露出的讶然的神色。
他们都知道。
北凉王自先帝尚在时,就作为唯一异姓王,执掌十万北凉军,在北疆拥兵自重。
在整个九州上下,除了先帝以外,就再没能有人压得住他。
先帝驾崩后,这位北凉王更是曾在一次酒会中,放眼要纳新帝为妾,取皇位而代之。
也正是因为此事,忠于柳如烟一脉的一批臣子们,都几乎是对其恨的咬牙切齿。
本以为今日的登基大典,战天雄会趁机挑起事端。
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老实,仿佛之前一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就连柳如烟凤目之中,也微露一丝诧异,有些意外战天雄竟然会老老实实。
只是战天雄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所有人都发现自己错了。
而且还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陛下,臣素闻陛下文武双全,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年仅八岁那年,就被冠以咏雪才女之名。
今日恰临陛下登基,不如陛下现场吟诗一首,与天下同乐?”
战天雄高昂着头颅,脸上夹带着笑意,看向柳如烟。
柳如烟身后的朱辰闻言也有些讶然。
没想到这位女帝竟然还是一名全才。
怪不得先帝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皇位传给这位女儿。
这其中果然是有道理的。
只是……
这战天雄竟然让毫无准备的女帝来吟诗一首,其心可谓是极为狠毒。
任谁都知道,越是隆重的场合,就代表着主人的颜面越是尊贵。
如果吟诗是提前排演的一环,那么这一环节自然是无可否非。
可关键在于,这一切都是战天雄临时发难。
等于是将女帝架在了火架子上烤。
都已经冠以才女之名了,且又是普天同庆的日子,你女帝不吟诗也不好吧?
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
想要作出一首好诗,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非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以及脑海中那一抹乍现的灵光不可。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便是这个道理了。
柳如烟被战天雄这么一抬,就给架在了进退两难之际。
她凤目微冷,眼中满是寒意。
如非这北凉王权倾朝野,且又是功臣遗老,她无论如何,也是要想办法早就将其铲除了。
又怎会留到现在,给她出这么个难题?
见到柳如烟再次陷入困境,朱辰心中也默默叹了口气。
你说这女帝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同时有遗老掌权、女人登基、异族扰乱三大困境集一身。
在历史上,但凡有其中一项,当朝的皇帝都会极为难受。
结果这柳如烟一人占三样。
其中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就在他寻思该如何破局之时,殿下的战天雄,再次石破天惊开口。
“陛下,臣忽觉方才唐突了。
此时正值普天同庆之际,陛下忙碌许久,自是没精神吟诗。
是臣之责,还望陛下恕罪!”
一时之间。
满朝文武全都有些傻眼了。
他们都搞不明白,这北凉王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朱辰也眼睛微眯,心底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没等柳如烟开口,战天雄继续道:“但臣以为,陛下才色双绝,如若不能展示一番,又有些太过可惜。
实不相瞒,臣有一名参谋,亦是才高八斗。
今日不如就让臣的参谋与陛下进行诗词对句上的切磋,来让我等共同瞻仰陛下文采。”
听到这里,朝中群臣也终于明白,原来战天雄酝酿半天,是在这里等着呢。
既然你陛下不好当场作诗,那退一步展露文采,总没理由了吧?
如果再拒绝,那是不是就代表你这皇帝才女名号,名副不实?
战天雄的一番话,瞬间就让朝中柳如烟一派的众臣,义愤填膺起来。
之前起来大骂天竺的文官更是起身,想要为柳如烟拦下。
“北凉王,你这话就不对了。”
战天雄冷笑着看向那名官员,淡淡道:“哦?李大人,敢问本王的话有何不对?”
李大人蹙眉道:“陛下乃是九州之主,怎么能自降身份,以大欺小呢?”
战天雄笑着回应道:“李大人这话就错了,昔日先帝在世时,就曾提倡文无贵贱,不耻下问。
且先帝还以身作则,微服私访与百姓讨论天下大事。
难道说到了陛下这里,制度就要变了不成?”
李大人闻言愤怒不已,拼命想要找到回怼战天雄的话。
可是他额头上都已经被豆大的汗珠布满,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说辞。
毕竟战天雄所说的,也都是事实。
见到李大人无言以为,战天雄淡淡一笑:“文学切磋,玩玩而已,还请陛下让我等领略陛下的惊艳文采。
文才,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