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奕刚进了李府的仪门,自己院子里的人就风风火火地迎了过来,哭丧着脸就要给她跪下了!
“我的大小姐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家主正在你院子里发脾气呢,兰竹都被罚跪了半个时辰了,您快去瞧瞧吧,兰竹那身板,再跪一会儿就要了半条命了啊!”
李丹阳回来这么早?黄奕抬头看看依旧亮堂的天色,以前不都是太阳下山了才回来的嘛!话说怎么动不动就往自己院子里去,不是说南竺国的丞相事务繁重,比陛下还要操劳的吗,这是操劳到哪里了!
一路被人扯着袖子拽回梧桐院,黄奕进门就看到跪在天井里的兰竹,一张小脸被晒得通红,委委屈屈地用眼睛瞄了黄奕一眼。
“大小姐……”
黄奕一把将人扯起来,安排旁边的人把兰竹带下去休息,又整理了衣襟,这才不慌不忙地进屋,学着旁人行礼的模样给自己亲娘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李丹阳面色阴沉,一拍桌子呵斥一句“跪下”,满腔的怒气就差化成熊熊烈火了。无缘无故地黄奕如何肯跪,笑嘻嘻地反问一句母亲过来,就为了让我给你磕头的?
“你个不思进取的东西,今日哪里鬼混去了,为何不去梁秋先生府上了?整日嬉皮笑脸,和下人勾勾搭搭,可有半分世家女子的风仪,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畜……”
李丹阳似乎骂的不够解气,从新拍了一下桌子,又一脸怒容地坐下。黄奕瞧着那吱嘎吱嘎的椅子,立刻从善如流地跪下来,无谓地抽着鼻子。
“母亲息怒,我今日有些急事,不留心把去先生府上的事情给忘了!阿奕知道错了,母亲息怒!”
可惜黄奕的几句解释却没能让李丹阳安静,而是更加愤怒起来,又是一通黄奕听得一知半解的教训。什么大女子行走于世,当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什么她整日无所事事流连巷陌,全是些黄奕从未听过的言论。
“你这样不争气,为母走在路上也觉得羞耻。你既然不能管住自己的言行,便让你父亲管一管吧,日后就安心地在家研究诗书,等什么时候懂了礼仪规矩再出去不迟!”
黄奕不明所以地跪着,等到李丹阳拂袖离去,才想明白自己这是被母亲给禁足了,以后出去只怕困难。
她这人向来心大,也不考虑禁足后的日子,而是无所谓地坐起来,心里感叹着自个儿娘亲这是图什么呢!每次过来必定发一通威风,带着怒气回去。干脆不过来不就好了,何必给自己找气受呢!
梧桐院里的仆人个个噤若寒蝉,倒是有个什么都不怕的,神神秘秘地倒了杯茶水来,凑在黄奕耳边低语。
“大小姐,听说家主回来后去了主君院里,说了几句话便怒气冲冲地来了梧桐院,肯定是……”
黄奕掏着耳朵,懒洋洋地接一句这有什么,家主和主君亲近,回来了自然先去主君院子里说几句亲密话,没什么事就下去吧,顺便把我床头最上头的白瓷瓶拿给兰竹,那可是上好的伤药,揉在膝盖上就好。
兰竹那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又是个未许人的小孩子,要是留了什么疤就不好了,还惹得黄奕心疼。告密的人看着黄奕嘘气连连的,虽然没达到设想的效果,也还算可以,满意地退了下去。
黄奕顾自摇头,自己又没有什么对不住主君的,那人至于这样针对自己吗!总不会是对她拔几棵花草的事情怀恨在心,趁机报复吧,可不就是无聊嘛!
“主君肯定是对小姐的态度不满意,趁机敲打您的!他一定觉得您每日少去晨昏定省,是心里不念着他这个主君,他一定是故意的!”
恢复生龙活虎的兰竹第二天早上就来伺候了,碎碎念着一堆什么东西。黄奕又听到了个新鲜词,问一句晨昏定省是做什么的,我不做就是不尊敬他了?那他怎么不明说要我做什么呢,这多麻烦!
兰竹捂着小嘴一脸惊讶,哎呀忘记小姐是在上林长大的了,定然对南竺的许多事情不明白。按礼您身为女儿,该对家里的长辈早晚请安问候的,只是家主常年繁忙,主君又,又不是您的生父,也是我们这些服侍的忘记提醒您了。
“请安问候?问什么,昨晚睡得好不好,起夜的次数多不多吗?”
黄奕一脸纠结,这些东西,问了有什么用处吗?想来还是上林自由,没有这些繁文缛节。
兰竹咯咯地笑着,回一句小姐胡说什么呢,这话真要问出来当心主君把您打出去。不过是过去行礼随意问候几句,主君若起得早,还能留您一顿饭。
黄奕最后还真往连氏的院子走了一趟,也是他去的刚好,李横琴正在和连氏说些体己话,顺便就把她给请了进去。连氏尚且没见过黄奕几次,这次也是冷冷淡淡地询问几句回来后住的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态度虽称不上好,却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倒是李横琴亲亲热热地问候几句,眼睛瞟见黄奕腰间的香囊笑几句姐姐的香囊也该换了,正好前几日我刚绣出一个,回去了差人拿去梧桐院。
黄奕对这些总是觉得难以招架,如坐针毡地客套了几句,就忙不迭地要离开,临走前又被李横琴喊下。
“哎姐姐,您今日这身衣服不错,只是瞧着不像是丹枫城的样式!”
闻言黄奕低头抹了抹衣角,笑着解释到这是她从上林带回来的衣服,今日没注意就穿在身上了。上林的贵族衣饰总算喜欢比照着南竺国来,这身衣裳可不便宜呢。
李横琴点头,这才放黄奕回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连氏忽然又差人送了不少衣服来,过来的人还十分客气地说什么主君心疼大小姐,大小姐有什么短的缺的一定不用客气,直接找他要就是。
不光是黄奕,连兰竹都被连氏这莫名其妙的举止给搞得摸不到头脑,碎碎念着一定没安好心。黄奕在一旁看着他嘟着小嘴含糊,倒是万事不经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