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期中考试的金榜早已张贴在宣传栏。

文理科前一百名,名字挤得密密麻麻,前十名还附赠个人照、特长、奖项、励志座右铭。

贺兰诀每天在宣传栏下路过,又陪着唐棠蹲在这观赏。

郑明磊的这张宣传照阳光帅气,特长包括游泳、乒乓球、围棋、小提琴等等等等。

说到特长,贺兰诀小时候也有,她会拉二胡,和郑明磊的小提琴是同一家音乐室学的,小学还在学校文艺汇演登台/独奏,可惜那时候年纪小,总有调皮男生追着她喊“瞎子阿炳”,气得贺兰诀把二胡束之高阁,从此荒废。

唐棠成绩跟贺兰诀半斤八两,偷拍了年级前三名的照片,打算每次考试前摆出来进贡烧香,保佑进步。

“也不怪阿姨生气。”唐棠安慰她,“要怪就怪明磊,谁让他跟你读同一家幼儿园,你们俩妈又是同事,提高了阿姨对你的预期值和攀比值。”

贺兰诀颓然叹了口气。

贺元青收拾行李去临市出差,老爸一走,家里只剩下贺兰诀和赵玲两人,天气本来就冷,加上赵玲身体不舒服,家里气氛更是冰冰冷冷。

赵玲没有好脸色,贺兰诀乖得跟个小鹌鹑一样。

也不赖床了,每天早早起床,吃饭穿衣也不挑三拣四,还主动帮忙干家务。

这几天的早饭都是楼下买的烧麦豆浆,贺兰诀带到学校解决。

她提早半个小时到校晨读,意外地和廖敏之的到校时间撞到了一起。

廖敏之从停车棚出来,跟在贺兰诀身后,看着她背着书包,书包拉链挂着小熊玩偶,闷头走路,泄愤似的一步一步踩着花砖格子,那只小熊玩偶跟着荡来荡去,晃进了校园。

两人分别拐进了两侧楼梯,最后在班上走廊碰面,她看见他,眼睛突然一亮,像太阳跳出云翳,冲他笑了笑。

笑容不甜腻,但清新愉快:“早啊。”

“早。”

时间还早,班上多是住校生,文科班早就开始了琅琅书声,但理科班背诵科目少,很多同学腾出晨读时间来做作业。

贺兰诀翻开了物理课本。

那张42分的物理试卷,被她压进书堆最底层,像镇压进五指山的孙悟空。

补救成绩的第一步,翻开物理课本的第一页,巩固知识点、刷题。

贺兰诀觉得她和物理有“壁”,绝缘体,完全不来电,有时候咬着笔尖琢磨了半日,都不知从何处切题,就算知道了答案,也没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贺兰诀悉心求教,抱着练习册去找方纯。

方纯擅长独辟蹊径解题法,语速快,脑速更快。

“懂了吗?”

方纯敲敲纸面:“教你一个诀窍,假设受力来建立a……很简单的。”

贺兰诀不敢浪费她的时间,干巴巴答:“懂了。”

她转到许端午身边,这位貌不惊人的男同学语出惊人:“这题方纯给你讲过了?她这个假设逻辑不对,这题按照我的解法,可以建立一个……”

贺兰诀小心翼翼的举手:“你们两个的方法,和物理老师的思路不一样……”

“哦,老师那种解法花时间,不实用,你听我的。”

贺兰诀大气不敢出。

已经很麻烦同学讲题了,要是听不懂,那就太对不起人了。

回到座位,贺兰诀咬着笔杆,发了一会呆。

廖敏之撞了下她的手肘,默默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

贺兰诀愣了两秒。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她。

廖敏之的学习除了听课外,其他纯靠自学。

没有同学讨论,也没有互相讲解,也从不找老师问题——他是封闭的。

贺兰诀每天早上收作业,翻翻他的练习册,他的解题步骤跳跃性很强,大家都看不懂,当然也很少有人抄他的作业。

班上同学对他秉持着好奇又旁观的态度,有些人听不懂他说话,大部分不懂他。

“谢谢!”贺兰诀战战兢兢接过。

晨读下课,住宿生去食堂吃早饭。

廖敏之看自己的书,留一点神注意同桌,看见她笔尖游走,突然卡住。

他偏首,目光挪在她练习册上。

贺兰诀浑然不觉,一手摸进了桌肚,掏出了早饭,咬一口,松鼠似的鼓在腮帮子里,继续做题。

……

廖敏之的早饭是自家超市卖的小面包和牛奶。

冬天任怀曼也起得晚,早上还要送廖可可去学校,廖敏之走得早,来不及做早饭,有时候就在超市里抓点吃的。

贺兰诀手肘碰碰他的衣袖,嘴里塞着早饭,不方便说话,笔尖指了指其中一行,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廖敏之了然,翻出课本,指了指某行定义,在纸上写出两行推导过程。

她连连点头。

这默契度,此时无声胜有声。

廖敏之收回目光,安静吃着自己的早饭。

他的左手搭在牛奶盒上,指间夹着吸管,纯蓝色的包装盒,手指直长,瘦且白,骨骼分明,指甲方正圆润。

贺兰诀悄悄打量他的手好多回了。

廖敏之扭头,看见她的笔尖又停住了。

目光定定落在自己的牛奶盒上。

题做完了。

纯发呆。

“这个,不好喝,快过期了。”他捏捏牛奶盒。

空的。

没有了。

“哦哦。”贺兰诀猛然回神,嚼了嚼嘴里的烧麦,猛吸一口豆浆。

她发誓,她没有一点想喝牛奶的意思。

廖敏之想了想,给她一个豆沙小面包。

就是上次晚自习,贺兰诀哭的时候,一整个塞进嘴里,一边哽咽一边吃的那种。

她的吃相一点也不端着,不是斯文秀气的,腮帮子鼓鼓的,有种“食物很好吃”的感觉。

印象里,她总是在吃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贺兰诀的记忆一秒拉回她的偷哭现场。

这事谁也没说,谁也不知道,像个秘密,回想起来,还有点羞涩戳人。

“谢,谢谢!”贺兰诀面皮发烫,“这个还挺好吃的。”

“不客气。”

互相分享,是关系拉近的开始。

吃饱了,贺兰诀心情莫名变好,一扫这几日的沉闷颓废。

走廊风大,门窗都关着,教室里人不多,安静暖和,她小小声跟他聊天:“对了,开家长会那天,你怎么没来呀?”

“好几个老师都表扬你,范姐还给你评了奖。”

他音调生涩,慢声跟她说话:“我妈去开我妹妹的家长会,我看店。”

“你爸爸呢?”

廖敏之顿了下,看见她闪闪好奇的眼睛,抿唇:“在日本。”

北泉这样封闭小城,很少有人的家人朋友在国外,那几年流行日韩风,日本韩国是个特别吃香的地方。

贺兰诀嘴巴夸张“哇偶”了声:“出差吗?”

“工作。”

贺兰诀追根刨底:“哇,你爸会日语耶,他每年回国吗?”

他摇头:“不会。他在中餐馆打工。以后再回来。”

廖敏之收回目光,他大概不想多聊这些,收拾桌面的包装袋,起身扔到教室后的垃圾桶里,而后走出了教室。

贺兰诀扭头,看着他的背影,难以琢磨的清寂和孤傲。

-

北泉高中的校庆在十二月初,学校建于文、革期间,历史并不悠久,校庆也没什么大活动,只有一场烟花秀聊以纪念。

却是每年全校师生初冬最值得期待的日子。

语文课上老周提前布置作业,让大家看完后写篇烟花秀的周记,散文或者诗歌格式二选一。

高二楼在最高点,视野俯瞰整个校园,烟花的燃放点每年都设在图书馆顶楼,四楼视野高,学校的布置工作清晰可见。

“快看快看,校工在搬烟花。”

“今晚几点开始啊?”

“晚上八点半,九点结束,要不要早点去占地盘?”

“早点去,不然高一那群小兔崽子把好地段都占了,咱们只能蹲草坪里看。”

“别想了。今晚范姐的晚自习,不到点不放人。”

况淼淼主动邀请贺兰诀一起看烟花,贺兰诀磨磨蹭蹭没定下来。

往年这种集体活动,她都是唐棠一起,如今虽然分了班,但两人每天都要见缝插针见面聊聊天,贺兰诀有点吃不准,唐棠会不会介意况淼淼一起。

唐棠那边也有点含含糊糊,以前都是和贺兰诀形影不离,现在身边多了新同桌,不知道贺兰诀介不介意多了一个人。

两人话一出口,各自都笑了,贺兰诀提议四个人一起看,唐棠想了想,觉得各班有各班的规矩,人多约起来麻烦,也不好占地方,提议分开。

“今天晚自习,我绕个路,陪你一起回家?”

“好呀。”贺兰诀喜笑颜开,“下晚自习,我去你们班找你。”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唐棠搂着贺兰诀的肩膀,“兰诀,我们都有新朋友啦。”

“但你总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贺兰诀晃着她的手,“知道我所有秘密的好朋友。”

“你也是啊。”唐棠蹭着她的脑袋,“可惜咱俩都没啥惊天骇地的秘密,好无聊。”

贺兰诀抿唇笑:“等我有惊天骇地的秘密,我告诉你啊。”

到了放烟花的时间,广播响了好几遍,提示同学下楼观看烟花秀,不要随意乱跑,注意安全云云。

教室一片骚动,范代菁不放人:“你们晚两分钟下去,现在楼道全是人,小心踩踏。”

贺兰诀戳戳廖敏之:“你去吗?”

他点头。

“跟顾超一起?”

他再点点头。

“我跟况淼淼一起。”

时间一到,范代菁打开教室的门,大家潮水似的往外走,高二楼前的台阶是全校最好的观景地段,大家宛如看露天演唱会,手机放起了音乐,还有人抱着零食,连坐带站,已经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冷的天,人一多,好像连空气都暖和起来。

“人太多了,去那边草坪吧。”况淼淼眼尖,拉着贺兰诀快走,“顾超他们也往那边走。”

两人加快脚步,跟着前头两个高高的身影,他们也去了草坪,那边是片光秃秃的斜坡,枯草连着泥,只能站不能坐,来这的多数是不挑地方的男生。饶是如此也挤满了人。

顾超和廖敏之已经找好了位置,看见况淼淼和贺兰诀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两人挤在男生堆里够不着个。

“况淼淼,贺兰诀,你们俩,过来过来。”顾超招手喊人。

况淼淼和贺兰诀笑嘻嘻过去,满口喊谢谢,顾超和廖敏之让地方,他们这地挑得挺好,身后挨着块大石头,还能坐坐。

两男生抱着手,往旁边挪了挪,顾超和况淼淼挨着,问:“怎么跑这儿来了?这边都男生。”

“那边没地方呗。”况淼淼和顾超熟,大大咧咧翻白眼,“贺兰诀说来这边看看,这边视野好点。”

贺兰诀在兜里掏口香糖,大方分享:“要不要口香糖?”

况淼淼接了,顾超似笑非笑看了贺兰诀一眼,也接了,廖敏之的目光落在别处,贺兰诀戳他的袖子,硬塞给他两颗。

“砰!”

第一朵烟花遽然燃放在夜空,中断了所有人的对话。

空气安静了一瞬,而后是此起彼伏的感叹声。

当然是璀璨的、怒放的、光芒万丈,冉冉升起又迅速陨落,琳琅满目又目不暇接,像无法留念的幻境,惊叹每一朵烟花的形状,却在一下秒迅速忘记,被更宏大的绚烂摄住心魂。

每个人都沉浸在烟火天幕下,面容明明灭灭,光华流转。

周边很多同学举起手机拍照,况淼淼也打开相机,切到录像模式,拍拍贺兰诀的肩膀,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对着镜头笑着比了个耶,镜头再对准夜幕的烟花。

况淼淼的手机左右平挪,慢慢移到一旁,男生的侧影被剪进来,两人都微微仰着头,身上的光线忽明忽暗,亮的那一瞬,是跌宕深邃的侧颜和璀璨花火,暗的那一瞬,是黯淡宁静的轮廓和漆黑的天幕。

镜头晃了晃,却没有挪走,况淼淼盯着手机,一声不吭,贺兰诀看了眼手机画面,鬼使神差喊了声:“廖敏之,顾超。”

顾超听见声音,微微一瞥,撞了撞廖敏之的肩膀。

两人双双回头,手机对准他们,两个女生笑得很灿烂,示意他们笑一个。

顾超冲着镜头爽朗笑了,扬眉对着镜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廖敏之神色如常,面容却是生动的,他弯了弯眼睛,对着镜头露出个模糊清浅的笑意。

漫天星海点亮天幕,咻然在他眼里滑落,徒留柔软光辉。

贺兰诀屏住呼吸。

-

这段视频,事后贺兰诀问况淼淼要,说要留作纪念,况淼淼转发给她,又把视频上传到Q,Q空间。

况淼淼自打搬家到了顾超楼上,交际圈一下呈N倍扩张,不仅在男生圈子四通八达,连高三都认识了不少人,有时候下课放学,况淼淼会跟贺兰诀一起出校,她们一个方向,况淼淼去喷泉广场的超市采购零食。

“你怎么有这么多东西要买?”

“也不是我要买。”况淼淼撇撇嘴,“班上那帮人,经常去顾超家里打游戏,他们要吃要喝,自己又懒得出去,我帮他们带的。”

“这群男生怎么这样,差使女生干活。”贺兰诀忿忿然。

“也没什么。”况淼淼不以为然,抠抠手指甲,“有时候我也去玩两局,吃饭他们请我,我有空也帮他们带点东西。”

“你周末有没有空,要不要来我家玩?”况淼淼邀请贺兰诀,“我同住的那两个学姐,刚考完美术联考,我请她们吃个饭,不过人家都带男朋友,我一个人有点尴尬。”

贺兰诀犹豫:“我老妈……”

“帮个忙啦,不然我这临时去哪找个男朋友去。”

“我跟我妈请示一下。”

赵玲这周末去赵家村看外公外婆,正好把贺兰诀留在家里,等赵玲一走,贺兰诀也偷偷溜下了楼。

况淼淼在楼下接她,走到三楼,门关着,静悄悄的,况淼淼有些疑惑:“今天怎么没声音了?往常这个时候,楼道里都听见打游戏的声音。”

“可能出门了吧。”

况淼淼家里的防盗门敞着,有人聊天说话,两个学姐坐在沙发化妆,一间卧室走出来个穿着睡衣的男生,打着哈欠,睡眼朦胧走进洗手间。

这人贺兰诀见过,就是上次况淼淼搬家,开车来帮忙载行李的司机。

贺兰诀吓了一大跳,晃晃况淼淼的手臂。

况淼淼推着贺兰诀进了房间。

“淼淼,有男生欸,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没什么啦。”况淼淼摆摆手,“他也就偶尔住这,不影响的。”

中饭吃的是重庆火锅,两个学姐都带着男朋友,还来了个男生,贺兰诀记得他叫付鲲鹏,两对情侣在旁边咕咕哝哝,付鲲鹏就扭头和贺兰诀况淼淼讲冷笑话。

“这火锅,怎么越吃越辣呢?”付鲲鹏问,“你俩觉不觉得?不仅辣嘴,辣肚子,我都辣得受不了。”

“还好吧,汤底点的是微辣。”

“那怎么这么辣眼睛。”付鲲鹏指着两对小情侣,“不仅辣眼睛,这汤底也不对,一股的口水味。”

全桌人都面色嫌弃停住了筷子,包括两对互喂的情侣。

“付鲲鹏,你就打趣我们是吧。”大家拿瓜子砸他的脑袋。

“注意点形象。”付鲲鹏嘿嘿敲碗,“这还有学妹在呢,别教坏人家。”

贺兰诀觉得桌上这几个男生,这人素质还高了那么一丢丢。

吃完饭,一行人去逛学生街,贺兰诀看中一条毛绒围巾,镜子边斜靠着个人:“你喜欢?我送给你。”

“不用了。”贺兰诀把围巾放回原处。

付鲲鹏跟着她:“你戴着真挺可爱的。”

“不可爱。”贺兰诀反驳,跟着况淼淼出了店。

在楼下又遇见了熟人。

楼梯口出来两男一女,男生是廖敏之和顾超,女生……是运动会那天,小树林里的女生。

女生看见况淼淼一行人,目光最后落在贺兰诀身上,倒先冲两个学姐喊:“学姐。”

“雨濛?你怎么在这?今天没去画室?”

“我朋友住在这里,过来玩一会。”女生甜甜一笑。

这幢楼里的人基本认识顾超,一行人寒暄起来:“顾超,原来雨濛是你朋友啊?”

“嗯。”

“圈子真小,原来都是熟人,咱们一圈人都认识。”

况淼淼的目光在何雨濛身上转了一圈,没怎么说话,贺兰诀看见站在一边的廖敏之,冲他笑了笑,廖敏之也看见了她,却没什么表情,一声不吭。

聊了几句,两行人错肩分开。

人一走,况淼淼皱眉,语气不乐意:“这女生有毛病吧,我好几次在学校看见她找顾超,这回怎么追到家里来了。”

班上女生都知道,顾超是只交朋友不谈恋爱类型,女生追他他能跑的那种。

“是吗?”贺兰诀疑惑,“她和顾超?”

-

周一返校。

贺兰诀早上看见廖敏之,平平淡淡打了个招呼。

廖敏之如常点点头。

他好像完全没什么话想对她说。

贺兰诀有点提不起劲来。

下午放学,她约唐棠一起去校门外买奶茶解闷。

学校广播站响起了播音员的声音。

“本年度校庆‘烟花’主题征文活动已经结束,我们甄选了几篇优秀作品。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诗歌朗诵《星星变变变》,作者高二(七)班贺兰诀同学……”

贺兰诀正和唐棠走在路上,猛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广播里传出来,全身一僵,宛如见鬼,脱口而出:“卧槽。”

“哇哦。”唐棠脚步顿住,“兰诀,你名字。”

“青色豌豆在豆荚里起舞,噼里啪啦的黄豆在桌上蹦迪,后来……”甜美圆润的广播腔在念她头脑发热写的傻玩意。

“我的妈呀。”贺兰诀浑身羞耻感爆棚,拉着唐棠闪电狂奔,“快跑!”

“等等,我听听——”唐棠被她一路拖行,死活赖住,“兰诀,停停停……”

“啊啊啊啊,别听——”

为什么她上周的周记突然在广播站冒出来???

回到教室,班上同学看见贺兰诀,纷纷恭喜:“不错啊贺兰诀,听见广播了,你那诗写得不错。”

“星星变成你,你变成星星,贺兰诀,你好可爱啊。”

“谢谢!”贺兰诀脸红,恨不得钻到桌子下去。

老周喊贺兰诀去办公室拿征文奖品。

贺兰诀埋怨他:“老师,你怎么把我周记拿去报名,我都没个心理准备。”

“写得挺好,蛮有童趣的,你思维发散性和想象力很好,文字很有生命力,我在办公室给其他老师念了,大家都觉得很新颖,耳目一新,很推荐,文学嘛,不应该是千篇一律的死气沉沉,更应该有莽撞的热情和活力……”

贺兰诀挠挠脸,也不知道说啥好。

遇上这样的语文老师,她能说啥。

征文的奖品有一张奖状,另外有一本笔记本和钢笔,拿进教室,周边同学都观摩了一回,廖敏之坐在一旁,看见时不时有同学过来跟贺兰诀聊几句,扫了眼她桌子上的奖状。

贺兰诀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红着脸,火速把东西全塞进了桌子里。

廖敏之收回视线。

顾超也听到了广播里朗诵的那首诗,当时在篮球场听见,有几句听起来还蛮有趣的,遇见贺兰诀在饮水机前泡咖啡,主动搭讪:“什么咖啡?挺香的。”

“蓝罐的麦斯威尔,香草味。”贺兰诀搅搅马克杯,“其实味道有点淡。”

顾超点头,装完水,转身要走,贺兰诀喊住他:“顾超。”

“嗯?”

贺兰诀支支吾吾:“那个女生是谁呀?”

“哪个女生?”他挑眉,“你说哪个?”

“周末,你们家楼下,那个大眼睛的女生。”贺兰诀问,“你们原先高一班的同学吗?”

顾超旋即明白:“何雨濛啊,我们原先高一班的心理委员。”

“你们是好朋友吧?你和廖敏之,还有她。”

顾超瞅了她一眼:“挺不错的。”

贺兰诀轻轻“哦”了声,瞅着他,直接了当问:“那她是喜欢你?还是喜欢廖敏之啊?”

这个问题,她反复思考了很久。

不是正常的同学和朋友吧。

顾超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咳了几声。

这妹子什么意思?

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

“喜欢我干嘛?八竿子打不着的。”顾超解释,“她以前是廖敏之的同桌,跟你一样。”

贺兰诀看着他,好像是笑眯眯的,又好像没在笑:“那她喜欢廖敏之啊?”

顾超有点不敢说话,似是而非点点头,硬着头皮喝了口滚烫的水,捂着嗓子,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