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惜和韩岩一边聊天一边干活，然后双双在五点半的时候停了手。
为了表示对叶惜收留他一整个下午的感谢，韩岩准备请她吃晚饭。
“不用啦，又不是多大的事。”叶惜笑着拒绝。
“吃饭也不是多大的事啊，就当是给粉丝一个亲近你的机会咯。”韩岩眨着眼睛，显得亲近又温和。
“哎呀，我真的会害羞的，不要这样说啦。”
“那就当你给我这个机会啦？”
“嗯嗯，那我去喊一下周衍。”
“好的。”
两秒钟后，叶恒的房间被打开。
叶惜把头探进来，脸上是未散的笑意：“周衍，我们出去吃饭吧。”
周衍手里鼠标不停，面无表情简短地答：“在忙。”
韩岩也没眼力的凑过来，“是啊周哥，听小惜说，你还是很有名的电竞选手呢！我以前也喜欢看比赛，那个打蓝胖特别厉害的激辛玉子不知道你认不认——”
“不认识打DOTA的。”
“哦，也对。”韩岩还准备和他套近乎，被立刻冷淡的驳回，他也显得讪讪的。
叶惜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她不懂游戏，但是她懂常识啊。不认识打DOTA的你能一秒钟反应过来韩岩说的那个人是谁吗？
“周衍，真的不和我们去吃饭吗？”
“不用了，你们去吧，到时候帮我和叶恒带点吃的回来就行。”
叶惜的表情警惕起来，她在吃什么这个问题上对周衍存在着阴影。
“你要吃什么？”
“随便。”
“嗯？”叶惜一愣，“你刚刚是说随便吗？”
周衍抽空抬起头，甚至还和善的微笑了一下，“对啊，随便带点什么，我们不挑。”
没想到周衍居然也有这么好说话的一面，叶惜的不满立刻化为感动。
“嗯嗯，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谢谢。”周衍破天荒的礼貌。
叶惜笑眯眯地关上门。
直到大门外面的谈话声消失，周衍点鼠标的手才终于停下。
面前的屏幕空空的，他连客户端都没开。
这个叫韩岩的，已经让他觉得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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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恒下了自习回家，第一次只看见周衍却没看到他姐姐。
“衍哥，我姐呢？”
周衍正坐在沙发上弄平板，听到叶恒的发问抬起头，脸色平静。
“出去吃饭了。”
“啊？”叶恒眨眨眼，“她一个人？”
周衍想了想，摇头。
“和谁？”
“楼上一个企业家。”
“谁？”
“那男的见到我没怎么说话，好像姓韩……叫韩岩？”
“他呀，”叶惜恍然大悟，随后立刻跳起来，“什么企业家，不就是一个程序员吗！他单独约我姐什么意思！”
周衍直起腰，睁大眼睛，“他这么和你姐介绍的呀，还说自己单干收入不错，也能和你姐多接触接触。”
“接触？！”叶恒冷哼一声，“谁让他接触了！”
周衍慢悠悠地安抚他，“你激动什么，你姐这么大了，也不能天天窝在家里了。而且这男的看起来不错，说是你姐多年老粉丝，特别喜欢你姐，说她画画水平又高，哦，还特别会赚钱。”
他真没瞎编，韩岩是说她会成为最知名画家来着，言下之意显然就是会赚钱。
“他这么说的？”叶恒的脸色铁青。
“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叶恒炸毛，“跑到我家来张口闭口什么企业家会赚钱，这人没问题？”
周衍一愣，“我看你姐挺喜欢他的啊，而且她也这么大的人了，这点东西她还是懂的吧？”
“她懂个屁！你看看她，不认识你都敢把你带回家——我不是不欢迎你衍哥——你就看看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她能懂什么！”
周衍被说服了，皱着眉严肃地站起来，“可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那男的说要工作，你姐让我去你房间，然后我就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工作个屁！”叶恒连连爆脏口，显然已经是气坏了，“你看这种人能安什么好心。”
“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这些。”周衍握着拳抵住眉心，“我只看着他和你姐还挺熟的样子，就没太在意。你姐要是——”
叶恒虽然也着急，但还得安慰他，“没事，你是看着他们俩出去的，他不敢怎么样我姐的。”
两个人正焦急着，门外终于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叶恒的肩膀明显一松，声音却冷：“她回来了。”
叶惜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还带着隐隐的兴奋：“周衍，小恒回来了没有，我给你们带了很好吃的——”
“你还知道回来。”叶恒的声音又冷又平，像锋利的刀刃。
叶惜还在换鞋，一下子被叶恒的态度弄懵了。
“你怎么了啊？”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干什么去了？”
“我和楼上韩先生出去吃饭了呀，周衍知道的。”
周衍没有动作。
“谁让你和莫名其妙的人出去的！”
“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呀，韩先生你不认识吗？就是楼上的——”
“谁认识搂上那个SB了？”叶恒厉声道。
“你在说什么呀？”
“我告诉你，少和这样的人接触！”
叶惜也生气了，明明开开心心的出去吃了顿饭，又开开心心的带了好吃的东西回来给他们，结果一进门就被无缘无故地训了一通。
她从来不觉得姐姐和弟弟谁该听谁的话，但不代表叶恒就可以随便把火发在她身上。
“叶恒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就是和朋友出去吃了顿饭，你发什么脾气？”
“谁允许你和他做朋友的？”叶恒生气起来完全的不讲道理。
“我还不需要你来允许我交什么朋友吧？！”
“不需要吗？你这个小鸟脑袋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
“韩先生不是坏人！”
“还说自己分得清。”叶恒冷笑。
“人家招你惹你了？你怎么就突然看人家不顺眼了？”
“我看他不顺眼怎么了？他要再敢来我们家一步，我直接打断他的手脚扔出去！”
“叶恒！”周衍终于出声制止。
叶恒一愣，回头看他，周衍的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叶惜身上。
“你太过分了！”叶惜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在场的两个男人心里都是一紧。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有朋友吗！”只是叶恒一扭头的功夫，叶惜的眼睛就红了。眼眶里包着一包泪，将落未落的让人看着揪心，“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和我聊天的朋友，喜欢看我的漫画也不说我幼稚，他什么都没做呀，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叶恒看到她哭也是慌了手脚，但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场面一度僵持着。
“都不要吵架了，叶恒你先回房间。”
还是周衍这个外人站了出来打破僵局。
叶恒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周衍一眼，却看到后者的脸色也是同样的差。
可是他不敢多问，一言不发地返身回了房间，把烂摊子丢给了周衍。
叶恒不在，叶惜反而哭的更伤心了。尤其是想到自己这几年，代替了远在外地的父母照顾弟弟，大好的年华连个朋友都没有，偶尔还得从外面捡回来一两个吃白饭的人回来照顾。
这样一想，叶惜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当世白毛女，想着想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叶恒的门打开了一个小缝，然后又轻轻合上了。
周衍蹲到她面前和她平视，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安抚一下，又觉得这个动作太像是在摸小动物，一时又顿住了。
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可不就哭的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宠物么？
周衍的手还是轻轻抚上了她的头发。
一开始，他只是打算让叶恒做这个黑脸来棒打这对野鸳鸯，好让叶惜或者韩岩死了通敌叛国的心。可真当这一只蹲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他又觉得其他事都可以放一放。
只要她不哭。
从前周衍刚开始打职业，还是个中路小魔王的时候，比现在更不爱笑，更讨厌女粉丝。所以那时候经常有十几岁翘课来找他的女粉丝被他骂哭，甚至哭的比叶惜惨的也不是没有。
可就是现在，看到叶惜这个样子，周衍的心像是趴在桌上睡午觉睡麻了一样。
又酸又疼，还不能乱动。
叶惜被他轻轻摸着头，渐渐就止了哭声。
但是哭狠了已经停不下抽噎，就这样断断续续地问眼前的人。
“周衍，你也觉得、韩先生、是坏人吗？”
她这个委屈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让人不由地想哄。所以即使知道叶恒现在肯定趴在门上听着，他也身不由己地回答她：“不像。”
“那叶恒他疯了吗！”
“……”
周衍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卑鄙了，还是说：“他还是小孩子，高三压力大，控制不了情绪。你看他这个样子，也是知道自己错了。”
“他才不知道呢！”
“好好好，他不知道。”
“他是混蛋！”
“……对，是混蛋。”
终于把叶惜哄着进了自己房间，周衍简直没脸去见叶恒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衍哥？”
叶恒的门又探出一条缝来。
“怎么了？”周衍心虚问道。
“谢谢你啊。”
“……”
“要不是你我姐不知道要哭多久的。”
“……没事。那个，你还没吃晚饭呢，出来吃点吧。”
叶恒应了一声，偷偷看了眼叶惜的房门，这才打开了门走出来。
周衍走到玄关去拿叶惜刚刚带回来的晚餐。
三菜一汤，都分别用外卖盒装的好好的，糖醋小排躲在沾着水蒸气的透明盒子里，泛着圆润晶莹的光泽。
周衍躲在门口默默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拿起来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