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卯时了。”尖细的声音像是一个开关，重复着枯燥的游戏。

姜芝看到储籍醒了，他又重生了。

但这次刷新点往后挪了，从他的幼年期挪到了成年期。

接着是无数的循环，他尝试过各种方法逃离副本，但都失败了。

无数次的循环让他有千万年的时间去学习很多很多东西，他以猎物的身份试探着那些工作人员，逐渐摸清了他们背后的……属于时空管理局的世界。

姜芝看得胆战心惊，但又热血沸腾。

她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遭遇这无尽的轮回会怎样……一定会疯吧。

储籍却每一次都在进步，他甚至逐渐摸透了这个游戏副本的规则，逐渐从被动转为主动。

他在这个副本里呆了太久太久，已经隐隐有要成为这个副本掌控者的趋势了。他与副本的契合度越高，副本就会在规则允许之下就会给他一些特殊的能力。

例如，掌控其他数据的能力。

这就是他作为一串“病毒”的可怕之处。

他开始猎杀工作人员。

随着那些人一个又一个地被他虐出副本，他也觉察到系统的妙用。

姜芝看到他强行绑定了一个系统之后，甚至有一点怀疑人生。

……这人是真的牛。

以后再也不在心底偷偷骂他狗皇帝了。

她接着看下去，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看到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听到他数次在背后说她是“蠢货”，她脸都绿了。

收回刚刚那句话，狗皇帝就是狗皇帝。

这次站在储籍的视角上，她看到了更多她从前没有发现的问题。

猎场里的那只老虎，是被储籍控制的。

那只猛虎其实本质上也是一串数据，在他的控制下，将姜芝耍得团团转，但又不会伤害她。

她看着那只猛虎向她扑来，她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但是下一秒，她震惊的发现，“自己”竟轻松躲过了猛虎的攻势，跃上虎背，像一个强大又自信的驯兽师，一下一下，将那凶猛强大的老虎打出朵朵血花。

那张脸分外熟悉，但又格外陌生。

怎么会……

她还来不及细想，画面一闪，又到了刘韵儿那里。

他控制着刘韵儿向她传递了许多他希望她知道的消息。

辜辰被他控制着主动教她武功，而那本据说是辜辰家里传家秘籍的《归真诀》，实际上也是储籍在这个世界轮回千万年来收集到的绝顶功法。

但他显然高估了姜芝的悟性，姜芝是一点也没看懂。

就连阿娣，也是被他控制的一员。

之前不明白的一切全都有了解释。

阿娣作为一个封建社会里的底层百姓，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参与西吴公主的密谋，更别说谋害皇帝和贵妃了，这个世界皇权至上，即使是仇恨，也不一定让一个没有见过多大世面的女孩诞生出这样可怕的勇气。

一切都是狗皇帝安排的！

画面转到最后一幕，储籍躺在那张小小的床上，长腿搭在地上，目光幽深又空洞。

姜芝心中被玩弄的怒气却骤然被抚平了。

还是没有办法讨厌他啊……

那个仿佛背负了所有不幸的男孩。

她看着储籍用口将自己的鲜血渡进她口中。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在储籍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罕见的温柔。

她顿时心跳如鼓。

画面在他倒地时终止，眼前的一切像被打碎的镜子一般，一刹那间烟消云散。

姜芝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脚下是蓝色的电子屏幕。

系统空间？

她怎么强行登出游戏了？

正在她一脸问号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此处便是你的住所？当真是简陋。”

姜芝浑身一震，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知为何，鼻子发酸。

“为何不回头？”

那人又出声，声音近在咫尺，磁性的嗓音中难得带上了几分不含讥讽的笑意，听上去让人整个身子都酥了一大半。

她不敢回头，她怕是自己的幻听。

“呵，”他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流打在她耳根上，烫的她的耳朵又酥又麻，“真是胆小啊，姜芝。”

这是他第三次喊她的名字。

她再也忍不住，回过头，对上一双上扬的凤眼，细密的睫毛下，一双幽深的黑眸满满地映着她的脸。

“狗皇帝！”她喊了一声。

储籍脸上笑意顿失，黑着脸：“放肆。”

“狗皇帝！”她一点也不害怕，又叫了一声，却是带着哭腔。

“……”他不说话了，却再没凶她，态度明明已经开始软化，却依旧板着一张脸。

“狗皇帝……”她眨着眼，泪水滑落，她却固执地盯着他，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一个答案似的。

“……”他终于还是软下了态度，低低地应了一声，“……孤在。”

姜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眼泪全都哭出来一般。

储籍被她扑得一个趔趄，身体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推开她，犹豫了两秒，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你干嘛自杀啊！早跟我说你不会死啊……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多难过……呜呜呜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啊！”她边哭着，眼泪就直接抹在他身上。

有洁癖的某人这次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叹了一口气，沉默地听她哭诉。

“你干嘛不说话！”姜芝从他胸前抬起头，红着眼睛，凶巴巴地瞪他。

“……你胆子是愈发大了，”他本想摆起他九五至尊的架子，但看到她那双红红的眼睛，还是软了声音，“你要孤说甚。”

“说你为什么瞒着我！”姜芝看他退让，态度愈发恶劣起来，甚至算得上趾高气昂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狗皇帝面前这么有气势。

“孤已将孤的一切都展现给你瞧了，你应当知晓，你身上的那个系统连接着外界，若是让其洞察孤之所为，怕是要打草惊蛇。”他认真地给她解释。

说到这里，他神色变得古怪起来，有些不解，也有些小愉悦：

“况且孤先前倒以为你对孤恨意居多……孰料，你竟怀着这种心思。”

“什、什么心思？”姜芝红着脸瞪他。

“你觊觎孤。”他的唇角已经开始上扬。

“放屁！没有的事！”姜芝第一反应就是否定，“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不是说要瞧孤的身子？”他挑眉。

“呸呸呸，我又不是只看你一个人的！我看过的腹肌多了去了！”

储籍的脸瞬间黑了，唇角一勾，声音阴恻恻的：

“你倒是‘见多识广’啊……”

姜芝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就要求饶，随后又想起来现在这里可是系统空间，是自己的地盘！

她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为孤哭得肝肠寸断又是为何？”储籍接着问道，脸色并不好看，似乎她要是不能给他一个他满意的答案，他就让她好看。

“……那还不是看你太惨了，我同情你不行吗！”这句话姜芝就说得有些勉强了。

储籍却笑了，笑容很危险：“是吗？”

姜芝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岔开话题：

“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会跑到我的系统空间里来的？我又怎么会突然出来？储拾他们怎么样了？”

“你倒是对那个小鬼念念不忘，”他瞥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姜芝眼前打开一块光屏，她离开副本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在屏幕中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