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玉峥嵘花上下(十)(1 / 1)

“殷大人,没有发现白小姐的……”巫禁军一个小头领跑过来,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形容,如果白羽瑛在这个偏殿里,那她绝无生还可能,可看着殷绪和燕副将的表情,他实在不敢说出“尸体”那两个字。

“羽瑛不会有事。”殷绪把昏迷的繁玳昭放在地上,轻轻地抚摸她的鬓角,抹去沾在她脸上的黑灰:“我会把她带回来。”

殷绪将盘龙石取出:“传我命令,封闭王宫内外所有出入口,一刻钟内将所有宫人召集至崇阳殿外,包括诸侯使者所带仆从,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是!”在场巫禁军齐齐跪地。

“再分五十精兵,速至林大人府上,确保林大人无恙。”殷绪看着仍在焚烧的宫殿残余,他直觉这里会有暗道,但眼下情况根本无法搜查,只得作罢:“孙统领何在?”

刚才的小头领道:“大人,孙统领此时已赶往宫门。”

殷绪道:“我记得今日是护城军副统领陈治当值,他现在何处?”

“陈副统领已第一时间赶往王上身边保护,正统领应该也已经接到消息,在赶往王宫的路上。”

护城军正副统领殷绪都曾见过,正统领崔申是跟着商子密起兵造反的部下,对商子密忠心耿耿,听到消息必会立即赶到商子密身边;副统领陈治则是从原护城军里提拔的,资历才干并不下于崔申,但因以前奉命于商子高,在信任上就下了一层,今晚又是他当值,撇开忠心不谈,单论往后的官位升调,他在商子密跟前只会表现的比崔申更积极。正副统领都在宫中,护城军外围的布置就会相对减弱,正方便殷绪做些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事。

“外面的跑到里面,里面的跑到外面,恐怕不妥吧。”燕副将毫不遮掩地讽刺,殷绪看了他一眼,把周围的巫禁军遣散了。

“妥与不妥都是王上的事,将军与我皆无权置喙。”殷绪道:“将军可是有话问我?”

燕副将道:“问不出实话,不如不问。”

殷绪轻笑:“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白小姐和小公子,白小将军。”

“你说了你会带他们回来。”燕副将,或者说白㙴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小公子可不像是个会对着教习师傅恭恭敬敬的孩子,”殷绪道:“白小将军乔装改扮,恐怕不止是为了入宫见妹妹的吧。”

“既然知道我乔装改扮,为什么还非要改口?”白㙴道:“莫非殷大人就喜欢以此来彰显自己智力卓越?”

“也不尽然,”殷绪语气仍然温和,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在大殿上侃侃而谈的宗伯卿:“若下官不说出来,白小将军怎知这两张面具都不管用了呢?”

上午的“教习师傅”和现在“燕副将”这两张脸都不一样,殷绪倒真有些好奇,进京一次,白㙴到底带了几张面具。

“只要殷大人不说,这两张面具应当还是有用的,毕竟……”白㙴沉吟道:“很贵。”

殷绪嘴角抽了抽,刚要说什么,怀里的繁玳昭突然有了些动静。

“昭昭,你怎么样?”殷绪抱着繁玳昭坐起来,尽量让她说话时更舒服一些。

“呃……”繁玳昭一手抚额,眉头狠狠地皱起来,她昏迷前吸入了大量迷烟,封闭的屋子里空气又不流通,全赖身体素质良好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醒过来,但虽然醒了,头痛和晕眩依然存在。

殷绪叫人拿了一碗水过来,把碗口贴在繁玳昭唇上,小心翼翼地灌了一点进去,繁玳昭喉咙微微动了一下,好像咽进去一点。

殷绪松了一口气,待要再喂她喝一点,却见繁玳昭突然挣扎起来双腿不住地乱踢乱蹬,她闭着眼睛,抱头尖叫,神色惊恐痛苦,像是有什么最可怕的东西在折磨着她。

“昭昭!”殷绪吓了一跳,手里的碗也被繁玳昭撞掉了,繁玳昭闹得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打到殷绪脸上,白㙴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向殷绪那里走了两步。

“别过来!”殷绪看出白㙴想帮他制住繁玳昭,出言喝止。

“阿绪!”繁玳昭留下了眼泪:“阿绪!”

“我在,昭昭,我在这里。”殷绪强硬的把繁玳昭四处挥舞的手背到后面,紧紧地抱住她,柔声道:“昭昭,别怕,阿绪在这里。”

繁玳昭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她渐渐安静下来,不再乱动,只缩在殷绪怀里发抖,连线的泪珠不断地从紧闭的双眼里滑落,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

殷绪的安慰一直没有停过,繁玳昭的情绪太不稳定,这种情况下,基本不能在她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但他又必须要问。繁玳昭大概是这座宫殿里最后一个见到白羽瑛和商子渊去向的活人了。

殷绪把繁玳昭安抚好,转头对白㙴道:“刚才失礼了,抱歉。”

白㙴的脸仍然有些僵硬:“无妨,”他不知想到什么,道:“你与这位昭昭姑娘感情确实很好。”

“昭昭是我师妹。”殷绪没有多说:“白小将军,若我说……这次的敌人我或许也对付不了,你会如何?”

白㙴皱眉,殷绪继续道:“我知道将军想说什么,多余的恕我难以告知,只是认识不等同于了解,恐怕我现在……也难以揣摩他的想法了。”

白㙴沉默,良久才道:“救人的事不是你一个人在干,但……如果你想让我对刚才的事保密,就把我妹妹和渊儿平安的带回来。”

“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殷绪道:“羽瑛不同于小公子,她被带走,是因为什么?”

“你在问我?”白㙴刚想冷笑,却一下子顿住了,他突然看向还在昏迷的繁玳昭,喃喃道:“不,难道是……”

就在这时,繁玳昭突然睁开眼睛:“阿绪!”

她一醒来,就紧紧抓住了殷绪的衣襟,殷绪疑惑地看了一眼白㙴,轻轻环住繁玳昭发抖的身体:“昭昭,我在这里,没事了。”

“他们要杀你!那群人!他们在找你!”繁玳昭眼中全是惊恐:“还有爹,爹被他们他们杀了!娘和爹在一起……她……”

“没有的事!”殷绪打断了她惊惶的描述:“没有的事,昭昭,你只是做了个噩梦,繁长老昨天还给我传了信,叫你赶紧回去,魏夫人省亲去了,和繁长老根本不在一起。那些都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明白吗,昭昭!”

繁玳昭流着泪,却在殷绪的安抚下渐渐稳定下来,她神志还是不太清醒,只会不停重复道:“你没死,爹和娘也好好的,太好了,太好了……”

“是的,没人要杀我,他们只是在骗你。”殷绪顿了顿,道:“昭昭,他们……把羽瑛带到了哪里?”

“羽瑛……羽瑛被打晕了,她和渊儿分开了……”繁玳昭仍然哽咽,却坚持着描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他们脸上都带着面具,绑走羽瑛的是一个女人,她的眼睛……眼睛好可怕!”

“昭昭姑娘!”白㙴突然跪在繁玳昭身前,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激动:“那个女人的眼睛里有一圈符号是不是!你是看见她的眼睛才开始做噩梦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不知道!”繁玳昭的声音又慌乱起来:“紫色的,她的眼睛是紫色的!”

“就是她。”得到答案,白㙴缓缓站起身来,他起身时,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袍子,踉跄了一下。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带走羽瑛了。”白㙴道:“那个女人,她是来复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