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意外蓄谋(1 / 2)

“啊――”张德发惨叫着, 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扑过去。

众人都惊呆了,一个个吓得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周明愈反应过, 大喊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飞快地踹向张德发, 把他踹离红铁水的路径,避免了整个人趴进铁水里的惨状。

张德发被踹得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铁水沙坑,往后踉跄一步,结果后面人太多,不知道被推一下还是脚下打滑。

哧溜――扑通!

张德发一屁股坐地上,双腿伸出去正好探进铁水的沙坑里,蓄满了红铁水的沙坑就是一个冶炼炉!

一股白烟蒸腾, 随即一阵皮肉烧焦的臭气弥漫开来。

“啊――”

张德发惨叫一声, 疼得昏死过去。

张金乐也吓傻掉,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他从来不知道这个铁水居然那么危险!

“死人了,死人了!”胆小的吓得胡乱喊起来。

周明愈立刻冲过去, 把张德发从铁水里拎出来, 有铁水星子溅在他的手臂上烫得生疼,他也顾不得,直接把张德发趴着放在地上,“快去喊医护人员!”

县医院有大夫下乡驻扎在钢铁厂,在指挥部有个医务室。

周诚廉等人赶紧去喊大夫。

张金乐看着张德发的两条腿已经化成黑灰,一碰簌簌地往下掉渣,直接两眼一翻, 嗷一声也昏倒过去。

赵喜东更是吓得脸惨白惨白的,两只眼死死地钉在张德发那两条已经不存在的腿上。

“明愈明愈,脚手架塌了!”不远处有人慌张地大吼。

周明愈心里一咯噔,今儿这是怎么啦?

他对赵喜东道:“你看着他,等医生来。”

这时候应该抬着张德发去找医生,节省时间,可那边脚手架塌了,也是先锋大队的,周明愈就冲过去看看。

摔下来的是周明来,右腿断了,白骨头茬儿都戳出来,又疼又怕还晕血,周明来直接就两眼一翻昏过去。

周玉忠为接他,也被砸断一条胳膊,不过精神倒是还好。

幸亏有周玉忠挡了周明来一下,所以周明来只是摔断腿,并没有摔死。

如果不是周玉忠挡一下,他摔下来正好跌在一堆被砸得破碎的尖锐石头上,那是必死无疑的。

眼前血淋淋一地,看得人触目惊心。

卫生院被喊过来的几个医生,先要经过他们,看到地上俩人重伤,立刻跑过来止血包扎,把断骨出用夹板简单固定一下,又让人赶紧拿铺板把人抬上车送县医院动手术。

周玉忠的儿子周培霖上车帮他托着胳膊,周明来的兄弟也上车一起抱着周明来的腿,避免被颠簸得太厉害。

周诚志又让周诚信、周诚礼几个跟着去,另外还有公社的干部跟随,去医院交涉等等。

等马车走了,周明愈才想起来,“还有张德发呢。”

他们又赶紧张罗一辆车把张德发也送上去,叫张成发这个本家兄弟陪他。

张成发都吓死了,被逼着哆哆嗦嗦上去,一会儿就半死不活地别说照顾张德发,找个人照顾他还差不多。

柳红旗和相玉亭等人赶过来,询问一下,却也没有批评谁。

毕竟每个钢铁厂都是事故层出不穷的,他们第一钢铁厂还是好的,到现在为止,今天的这两起事故是最严重的。

他们将事故归结为大家太累,精神恍惚,才导致意外。

柳红旗沉声道:“同志们,发生这样的事故,实在是让人痛心,咱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周明愈在现场看一下脚手架的情况。

周明来运矿粉上去的时候,脚手架突然倾斜,他差点歪进高炉里去,周玉忠看到就把最下面的一根木头撞歪,让周明来掉下来。

虽然摔断腿,可也总比歪进高炉里烧得灰都不剩强。

他爬上倾斜的脚手架去看看最初断裂的地方,发现那绳子断口整齐,倒像是被割断的。

有人故意的!

他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愤怒。

他从脚手架上爬下来,“团长、政委,这个脚手架是周玉忠同志亲自搭的,每天检查,按理说不会无缘无故断掉。”

相玉亭面色顿时严肃起来,“有人故意破坏?”

柳红旗一听,“让民兵连长亲自来查,如果有人搞破坏,严惩不贷!”

很快柳红东被叫过来,他亲自勘察的结果和周明愈一样,那个绳结就是被人用小刀先割断一半,因为如果是崩断的不会是这样整齐的断口。

柳红旗立刻感觉事态严重,对柳红东道:“限令三天破案。”

柳红东道:“不必三天,一天就行。”

就这么几个人,这个脚手架跟前天天人来人往的,一个炉子几个人守着是有数的,外人要是来随便爬动,一定会被发现的。

他当即就把这个土高炉的负责人都找来,挨个盘查,很快就查到嫌疑人周古忠身上。

周古忠的婆娘任平霞和张根发的婆娘任红梅都是任家庄的,周古忠的爹和张根发的爹也算是患难兄弟。

他们家以前有个特点,每次打了粮食就赶紧去粜粮食买肉买鱼过瘾,吃完以后就开始吃糠咽菜四处要饭。

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也不例外,那时候分了地第二年他们就开始卖地大吃大喝,祸害没了继续要饭,以自己是贫雇农哭诉被人剥削压迫捞好处。

其实不只是他们,每个村基本都有这么几家懒汉,干活儿不出力,就想大吃大喝。

比如说还有赵化民等人家。

周古忠在二队混不下去,后来去了三队,重新跟着张根发,又开始在食堂里吃吃喝喝。刚开食堂那一阵,他还和赵化民几个比赛谁吃得多呢,一个人就吃掉五斤粮食。

来钢铁厂以后,原本他是和其他人一组的,但是那些组总是炼不出铁水来,顶多炼出铁疙瘩,最后就被打散安排进那些炼出铁水的小组。

周古忠就被安排到周玉忠组。

周玉忠这一组脚手架是他带着儿子兄弟亲自打的,每天检查,除固定的几个力气大心细的人运原料上去,其他人是不允许上去的。

但是这两天周玉忠感冒,周古忠就说自己也想出点力,所以他也帮忙运原料上去。

今天脚手架出事之前,他刚运过半筐子焦粉上去,他力气小,还有点恐高,所以每次都是爬而不是走上去。

所以柳红东断定他有嫌疑。

原本还以为要花点力气撬开周古忠的嘴呢,结果一吓唬这家伙就尿裤子,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招供。

“张、张德发让我干的……连长、我、真的不是我……他、他让我……”

周古忠自从用张德发给他的刀片割了脚手架的绳子就心慌意乱,等周明来真的摔下来的时候,看着那个惨状,他已经吓得要魂飞魄散。

要是被人知道是自己干的,只怕他们会打死自己的。

他想去找张德发寻求庇护,结果张德发居然被红铁水烫了腿!

他立刻就觉得这是报应啊!

他想去找张根发,可张根发在运输连,在县火车站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他被抓了。

柳红旗知道以后气得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怒道:“这些混蛋,这是要干什么?这个先锋大队,一边一个劲地立功出劳模,一边一个劲地出混蛋!真他娘的邪门儿!”

相玉亭道:“他们大队有四个生产队,周明愈他们是二队的。”

这就明白了。

柳红旗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先锋大队需要整改整改,要先进带动落后才行。”

要是这样,就得把大队打乱重新分生产队,先进和落后一起同吃同住同劳动,才能带动他们。

后勤过来问:“团长,政委,那先锋大队还派不派人回去造纸?”

相玉亭道:“派,这是吕书记亲自交代的事儿。至于那个炼铁炉,让高余飞安排一下,找信得过的人接替。”

这可是先进土高炉,出铁高着呢。

后勤道:“他们那个队长周诚志不回去,让社员分批回去一个月后接班替换,不用派人接替吧?”只需要再派人给他们补缺员就行。

听他们竟然安排得井井有条,相玉亭道:“中。就这样安排。”

要是所有干部、社员都这样懂事就好了。

两人又商量对周古忠、张德发的处罚,以及给周明来、周玉忠的抚恤补偿等。

……

发生这样的事儿,虽然慌乱一阵子,但是钢铁厂的生产还是照旧的。

周明愈他们组回家的事儿也没有被耽误,周诚志就让周诚仁带队先回村继续造纸,一个月后换人。虽然他们怀疑是张根发蓄意报复,指使张德发收买周古忠,不过张德发不承认,张根发有不在场的证明也只能暂时拉倒。

今天他们特意在炼铁厂吃过饭又拔了一半锅背着才往家走的,谁知道半路就碰到去钢铁厂的妇女,然后就一起回来。

妇女们都急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尤其是任红梅、李淑兰几个,听说张德发腿烫了急得不行。

周诚廉就喊道:“很好说明白,张德发让周古忠把俺们的脚手架割断,把周明来摔下来磕断腿,周玉忠哥哥摔断手。放心都不厉害没有人摔死,倒是张德发可厉害,两条腿都化成灰儿。”

他这么一说,不等到队屋大家就议论开了。

吴美英和何仙姑听见周明来摔断腿,急得赶紧挤进来抓着他问:“到底咋样?”

周诚廉挠挠头:“不要紧,不要紧,送去县医院了。多亏玉忠老哥救了你们家周明来他差点没栽进炼钢炉里。”

何仙姑“哎呀”一声,身子往地上坐,吴美英也是手脚发软,没力气扶别人。

周诚廉喊道:“我说了没事,没栽进去,你们怎么还吓瘫了?没事!”

周明愈道:“没事就没事,没事你还说差点栽进去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