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病房此时此刻静悄悄的......
甚至凝固、缥缈的空气流动让人不禁有点儿毛骨悚然。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得学会忍受——
毕竟,结果不坏就好了吧?不过......
“谁让我现在是个重伤患呢?这种程度还要挑三拣四什么的,真是有够麻烦的......”
“明明能活着回来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此时此刻,正在翻看着杂志报刊的雷米尔忽然这么想到......
——无聊,真的好无聊啊......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没错,这里只有药水的味道与几乎能把人逼疯的寂寞感而已。
但是,既然做出了选择,事到如今就算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吧?
所以,即使是再怎么讨厌,也得接受啊......
而这究竟是有感而发,还是只是单纯地在感叹自己的幸运呢?或许,两者皆有吧?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说实话雷米尔自己也没有头绪。
或许,只是闲得无聊,胡思乱想而已?
窗外,此时此刻飘起了仿佛淅淅沥沥似的雨滴......
老实说,这样的天气总是能让人不知不觉静下心来——
因此,他说到底还是挺喜欢的。
“你看你,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我不是早告诉过你要适可而止吗?”
恍惚中,耳边似乎又一次想起了蕾缇莉娅的责怪。
可是,虽然能想到她一定会那么说,但是自己却别无选择......
仿佛事到如今只有战斗;只有厮杀才能让他获得些许的安慰。
也只有这么做,才能稍稍减轻自己心里的负罪感......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做吧?
“抱歉,我知道......我都明白,可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
没错,雷米尔自始至终都在为蕾缇莉娅的死自责,他时时刻刻都想要赎罪......
即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能自己这么做只是徒劳罢了。
因为,蕾缇莉娅从来都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他......
一个被名为“过去”的枷锁,牢牢束缚住的他......
绝不是这样!
可是心中多年累积的忏悔,却时至今日也没有倾诉的对象......
这份“罪孽”自始至终就像是如影随形的亡灵一样时时刻刻禁锢着他。
某人的预言,正理所当然的一步步朝着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终点,缓缓化作现实......
正在雷米尔试图从这种想法中......
以及这份消极中挣脱出来的瞬间,病房的门却被轻轻地敲响了——
“请进......”
随后,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间,一个战战兢兢的身影映入眼帘——
“幸?有事儿吗?今天我记得是谢绝会面的吧?”
“因为,可是......!”
她显然有许许多多话想要说,可是很明显依旧尚未整理好思绪。
“真是的,真拿你没辙......”
雷米尔这话听上去虽然有些恶人先告状的嫌疑,然而幸却默默地接受了。
她似乎压根没有想过要反驳。
“你有话要对我说吧?”
说完,只见雷米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非常感谢......队长,那个......请收下这个!”
果然,虽然这家伙平常看上去显得非常稳重,然而这种时候还是会紧张啊......
说起来,就算是一向对敌人毫不留情的她,也是个女孩子——
雷米尔再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还是乖乖收下她的好意比较好吧?
嗯,再说了,如果推辞的话,按她的性格,肯定会再找机会......
直到自己心满意足为止吧?
这种地方要让人讨厌还真的办不到啊。
“这这这,这是礼物......探病意义上的!”
但是她这紧张到好几次差点儿咬舌,再怎么说也太夸张了点儿吧?
难不成,不善交际的毛病还变本加厉了?
可是,怎么总觉得,自己这样的理解也有些偏差呢?
说完,她慌慌张张递出了仿佛鲜血淋漓似的玫瑰。
“那两个家伙说,如果是去探视病人的话绝不能两手空空,所以......”
“这是我第一次送礼物给别人,所以......!”
还请务必收下!她大概是想要这么说吧?
可话音未落的瞬间她自己倒是先面红耳赤了起来——
“我明白,谢谢你。话说能拜托你帮我把它插起来吗?”
“是!”
立刻,幸的脸上浮现出了犹如皎洁月光般的笑容——
一言以蔽之的话,那简直可爱得一塌糊涂!
与平日总是板着一副扑克脸的她判若两人......
以往可难得一见啊......
“幸”
“是?有什么事吗?”
“不,只是想说,你既然笑起来明明那么好看,何必整天板着个脸呢?”
“太浪费了吧?”
——结果,他这才刚说完,幸的双颊便立刻微微泛红了......
而且就连温度也肉眼可见似的往上窜!
当然,这些只有她自己才能察觉得到吧?雷米尔是不可能知道的......
前提是,幸没有自爆的话。
不过像是这样的表情,也许只会展现在特定的对象面前吧?
果然,为了不被他发现,幸强行切入了下一个话题——
“那个和今天我来这儿的理由无关啊!”
“请您别故意捉弄我!”
——捉弄?这么看都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吧?
只不过,雷米尔说得直白了点儿而已......
“还有队长,前些日子我们从中转站救回来的那些人已经全部安顿好了。您不需要担心。不如说请专心养伤才对——”
雅文库
说罢,趁势便将雷米尔手边厚厚的一叠文件夹给没收了——
......这家伙,该干脆利落的地方还真是毫不犹豫哎?
以后不会也是个妻管严吧?
“......”
然而,她的这种地方似乎自始至终只针对自己?
至于到底是为什么,雷米尔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这种时候,就别再想着工作了!”
该怎么说呢?在这种方面她确实非常严格。
所以有时,那种不由分说似的强硬态度也让他陷入只能缴械投降的境地中。
“话说这次,我听说维恩还救了两个人回来?”
在听了他的疑问后,幸霎那间闪过了一丝惊讶与诧异——
“没错是没错,不过队长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您长着顺风耳吗?”
这番话刹那间让雷米尔哭笑不得......
“最近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包括这医院也是一样,所以就算我不想听到也不行吧?”
“原来如此......传言确实没错,现在他们被安排在VIP宿舍里......”
不知为什么,好像总觉得她说这话时好像有些生气的模样?
“嗯?话说你似乎对他们有这样的待遇有些不满呢?”
然而如预料中的一样,面对雷米尔的质疑,她大大方方承认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说到底VIP宿舍是供国家要员,或者战斗机精英驾驶员休整的地方......”
但是等等,这真的能说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连我都需要获得许可才能被允许进入,他们凭什么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去?”
但是她的理由也基本上属实。所以在听完后,惹得雷米尔哈哈大笑起来——
毕竟,这家伙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计较还真是件新鲜事......
“什么嘛,弄了半天你只是单纯的在闹别扭而已嘛,哈哈哈哈哈!”
他的大笑不止顿时使得幸羞得满脸通红,顺势就拿起一块毛巾毫不留情地砸了过去!
“好了好了,别扔别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然而她又怎么会听呢?
“别把我当小孩子!”
——结果当然是不偏不倚正中靶心,直接拍在了雷米尔脸上!
好狠啊......
“话说队长,你刚才肯定把我当成小孩子看了吧?”
而此时此刻他也饶有兴趣似的故意装傻般的左顾右盼——
“诶?我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哦?”
这样理所当然似的否认了。
“哼!这种话我才不信呢!”
“不信?那我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证明刚才不是在说谎啊?”
雷米尔推了推方框眼镜,笑着说。
——他似乎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有趣吧?
而事实上他只是喜欢捉弄性格耿直的幸而已。
仅仅只是这样吧?......
不过刚才的话他的的确确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队长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然而原本轻松的话题却由于始料未及的改变把雷米尔吓了一跳——
因为,同样的话,以前也听见过。
没错,就在那次告白之前......
——话说,她不会想要再来一次吧?
不过如果这个气氛再持续下去,某种程度上的确很有可能啊......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在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
无时无刻都在逃避着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呢?其实就算接受了也没有人会责怪自己吧?
只不过,他自始至终过不了自己那关。
硬要说的话,就只有那么简单。
——正是因为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才不敢接受。
因为他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同样的悲剧再一次发生。
所以,他的回答是——
“作为部下的你毫无疑问相当出色,这让我倍感荣幸。”
“而作为朋友的你也对整个小队尽心尽力,这同样让我坚信自己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可是你明白吗?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只能是这样......”
真是个避重就轻的回答啊......太狡猾了。
然而——
为了让所有人都尽可能的活下去,他只能选择拥抱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