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修】(1 / 1)

地府在逃阎王 鹿栖归 1997 字 2022-03-20

“原是如此。虽然你眼神不太好,胆子倒大,说跳崖就跳崖。”沈长明实在无心跟她讨论天气,随手向上指了指道,“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山崖上有棵树?”

江槿月闻言微愣,对方见她满脸不解,才解释道:“我醒来时,我们就挂在那崖柏上。我见崖底距树干不过几丈之遥,便背着你爬了下来。”

听他这么说,江槿月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想来这就是城隍让她跳崖的理由吧,死里逃生的契机,可遇而不可求。

不愧是城隍爷,神仙就是神仙,果然心地善良、普度众生。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你怎么敢一声不吭地跳崖的?”沈长明见她沉默不语,眼中探究的意味更甚。

江槿月心说:我怎么敢的?难道我要说,是城隍让我跳的吗?

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缓缓坐起身子,试着活动了一会儿手腕。

虽然身上有几处明显的瘀伤,好在没有伤到筋骨,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她抬起头对沈长明笑了笑,道:“实在抱歉,是我莽撞了,您……”

“无妨,我还得多谢你救了我一命呢。”沈长明摆摆手,收回视线后略一沉吟,“本王姓沈,名长明。姑娘既于本王有救命之恩,便不须多礼,今后可直呼本王名讳。”

这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是不一样,这位仁兄方才还是冷若冰霜又死鸭子嘴硬的德行,这会儿竟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江槿月百思不得其解,心道难不成是磕到了头,把脑子磕坏了?但愿他别把这笔账记在她头上。

她暗暗松了口气,得亏对方没有去阴司地府的记忆,否则怕是要先拿她是问,再治她个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最后把她拖去菜市口砍了。

想起他在地府外看她的眼神,仿佛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要她人头落地一般,江槿月不由胆寒。

虽然沈长明看着顺眼多了,可她全然不想和皇室扯上什么关系,也没有劝他一心向善的胆子,只好礼貌地拒绝道:“这就不必了,俗话说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说罢,她左右瞧了瞧。二人现下正坐在崖底,前头不远处就是山道了。过去那么久,刺客都没有找来这里,只怕他们也是凶多吉少。

刺客也好,王爷也罢,崖上那场箭雨足以将所有人射杀殆尽、一个不留。丞相大人杀心如此深重,实在叫人齿寒。

沈长明闻言挑了挑眉,也不计较这些,耸了耸肩道:“如此也好。不知姑娘可还能走动?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返回城中吧。”

两个人都受了伤,若是再来几个刺客,只怕连判官大人都救不了他们了。江槿月点点头,起身跟上了他的脚步。

谁知才走了没两步,她便感到有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头顶。这触感绝对不是雨滴,倒更像是纸笺……

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迷茫地望着手中微微泛黄的信笺。这悬崖底下除了他们俩再没别人了,这是哪里来的信?

只消片刻,江槿月就想起了在黄泉路上碰见的冤魂,那姑娘仿佛是说要她帮忙送信来着。

不得不说,那鬼姑娘还挺执着的,不帮都显得她没道义了。

只是不知,替鬼魂送信这种差事,能加多少阴德?江槿月撇了撇嘴,判官只知道和她讲那些没用的大道理,该说的一点都没说清楚。

怀王府、德元?眼前不就有一位怀王殿下吗?让他把信带回去就是了。

江槿月深以为然,见沈长明正停步望着她,眼中似有疑色,她连忙小跑上前,将手中的信笺递了上去,笑道:“王爷,您府上可有一位叫德元的人?”

“嗯,是有个叫德元的侍卫,你问他做什么?你们认识?”沈长明反问道。

“有人托我给他送信,王爷可否代为转交?毕竟我不好进出王府,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江槿月说罢,见对方点头应允,便满心欢喜地将手中的信笺又往他手里递了递。

看来这差事还是挺轻松的嘛,给地府办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希望那鬼姑娘可以就此了却尘事、早入轮回。

沈长明不仅不知道她在傻乐什么,也丝毫没有伸手接的意思,只蹙眉问道:“你和他相熟吗?还有,你的手怎么了?”

江槿月愣了愣,若有所思地低头望着信,心道难不成这信只有自己能看见?那要怎么替那姑娘送信呢?

誊抄一份,还是只给德元兄带个口信就完了?会不会太过敷衍了事了些?万一人家鬼姑娘生气了,要她拿命去抵怎么办?

沉思良久,她只得将此事暂时搁置,左右也是回城要紧。几经周折,二人终于回到东城门外,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江槿月心中生出了恍然隔世的滋味来。

她躲在树后悄悄地探出头看去,见城门口站着不少佩剑的人,个个神色紧张。她拿不准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正打算问问沈长明,就听他笑了一声,道了句“那些是王府的侍卫”。

他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那些侍卫倒也眼尖,一见到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跪下拱手道:“王爷!卑职救驾来迟,请恕卑职死罪!”

“起来吧,本王这不是好好的吗?”沈长明环顾四周后又问道,“其他人呢?”

一个侍卫闻言便答道:“有几人受了伤,卑职让他们先回府了,其余的都去找您了……对了!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身上还藏了暗器,卑职刚把他们抓起来,您就回来了。”

鬼鬼祟祟的?江槿月抬眸望去,几个侍卫身后果然有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一个个哭天抢地、直呼自己只是布衣百姓。

瞧他们的装束打扮,倒是与常人无异,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没准儿他们是乔装成寻常百姓,在城门口守株待兔呢。

“嗯,做得不错,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审问。”沈长明吩咐道。侍卫们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把这些哭哭啼啼的刺客带走了。

不知二人究竟在崖底昏迷了多久,此刻天也暗了,雨也停了。江槿月抬头望了望天,对沈长明一福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还请王爷多保重,日后千万小心。”

“嗯,多谢。我现在得入宫一趟,不能送姑娘回去了。还请姑娘留下名姓,日后我定当报答姑娘的人情。”沈长明言辞恳切,目光也比初见时温和了许多。

“呃,不必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事而已。那就……有缘再见?”江槿月再度对他福了福身,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转身溜了。

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沈长明无声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无缘也见。”

脚下生风的江槿月自然是听不到这句话的,她在江府外晃悠了半天,虽心中万般不情愿,还是长叹着上前叩了叩门。

随着一阵脚步声,那门开了条缝,一个家丁探出头来,笑着说道:“大小姐可回来了,二小姐都等了您好久了。”

她略一颔首,抬脚跨入了门槛中,有意无意地问道:“太子殿下走了吧?”

“是啊,走了都有一个时辰了。”那家丁答道。

闻言,江槿月点了点头,正当她略微出神之际,前方蓦然响起了个熟悉的女声:“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就心情不好的江槿月登时觉得晦气到了家。险些忘了,阴魂不散的太子是走了,她的二妹妹江宛芸还在呢。

她一抬眼便看见对方委屈地走了过来,嘴里还喋喋不休着:“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去赏花的吗?我和太子在家等了你那么久,你人呢?”

“呃……午后我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这会儿才忙完。”江槿月随口扯了个不怎么完整的谎,打算敷衍过去。

江宛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上头还粘着泥巴与零星杂草。不仅如此,江槿月的手背上还带着伤,眉眼间也尽是疲惫。

这模样实在是有点惨,江宛芸连忙“啊”了一声,关切地拉起了江槿月的手,不住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望着面前满眼关心的妹妹,江槿月正打算回答,却冷不丁地听到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

尖锐的笑声中透着讥讽的意味,与江宛芸眼中的痛惜全然相反。

江槿月皱起了眉头,一脸错愕地抬头望向自己这位以温婉贤淑著称的庶妹,可是对方脸上哪有什么笑意?

难道又幻听了?这算什么事啊,下地府后遗症?江槿月疑惑不已,迟疑着答道:“雨天路滑,不慎滑了一跤罢了。”

“我想起来了!紫荆一早就回府了,当丫鬟的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不如我这就去让爹爹给姐姐换个丫鬟吧?”江宛芸蹙起了眉头,轻轻地摸了摸她手背上的瘀伤,满脸都是心疼。

与此同时,又有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冷哼道:“算你走运,怎么没摔毁容呢?”

江槿月一直静静地望着对方,虽然江宛芸确实没有开口,但这声音的的确确是她的。

尽管她嘴上说得好听,可那不自觉上扬的嘴角也或多或少地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言语中的憎恶与嘲讽不知因何而起,却真实到令人作呕。

就这?还想来管她的丫鬟?江槿月摇摇头,语气也冷了下来:“紫荆挺好的。你还有事吗?我要回房歇息了。”

“嗯,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对了,太子殿下说了,明儿他会再来拜访的,姐姐可别再爽约了。”江宛芸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冲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太子殿下?没完没了了是吧?江槿月忽地心下一动,若无其事地试探道:“我不明白,妹妹为何对太子的事如此上心?”

“这还用说吗?姐姐若能嫁给太子殿下,定是一生荣华富贵!太子殿下他一表人才、文韬武略……”

江宛芸眉飞色舞地说个没完,都快把太子殿下夸上天了。她原以为江槿月一定会对此心动,没想到对方只笑眯眯地道了句:“这么好呀?那你自己嫁去吧。”

转过身来,二人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无踪。江槿月嫌恶地拍了拍被对方拉过的手,想起那截然相反的两种说辞,不由眉头紧锁。

江宛芸冷哼了一声,讥讽道:“真是个不识抬举的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