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拖回到天雷降下的几分钟前,那时藐姑射的手掌,离芙蕾雅的额头只剩下半寸距离。
然后,芙蕾雅醒了。
在最危机的时刻,这位女主教向后退了一步,叫那一掌只打中了她的右胸。
闪开致死的威胁,但仍旧因此受了点伤。
芙蕾雅身体连连后退,嘴角处有鲜血溢出。
藐姑射正要盛着胜勇,追打穷寇,却不妨芙蕾雅单手持枪的横挑,将人逼退。
站定之后,芙蕾雅双瞳凝视对面,然后她的手掌往空气中一捞,取出一枚黑金相间的十字架。
和一般的基督十字不同,这枚十字架的前方绑着一个闭眼的受难修女,周围有黑色荆棘缠绕,使这件器物变得颇为刺手。
收起金色长枪,芙蕾雅将手伸过去,刺破指尖,令鲜血滴在了十字架的顶端。
血液顺着荆棘流下,似乎也侵染了下方的虔诚修女。黑色荆棘更加收紧的同时,那修女脸上疑似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知是为己苦,还是为苍生苦。
藐姑射心生疑惑,不知那件和中土各家都有别的古怪器物有何奇异,正自考虑该何时出手时,芙蕾雅突然张手往四周一撒。
巨大范围的神隐降临,藐姑射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又被笼罩在其中。
再次看去,芙蕾雅额头雨汗,想来突发如此大招,她所要承担的代价不小。
心中闪过不妙。
藐姑射可不会在放任对方有机会出招,她一个瞬步上前,芙蕾雅嘴角露出一抹狂热的笑意,她紧握十字,向前一送。
“聆听吧,凡人!”
天国福音。
有无法理解的声音从那黑金十字中传出,却并不是来自什么伊甸天堂的圣歌,而是与黑暗无序的海底深处,那一丝梦中的呓语呢喃。
邪音入耳,藐姑射在第一时刻捂住耳朵,却还是无法阻止那声音传入到他的耳中。
无法被理解的可怕影像在他的眼角划过,双耳之中仿佛被塞入了某种异物,天地之间的所有声音消失,唯有那亘古永恒的声音落入脑中、心中。
“皈依。”
“皈依。”
“皈依!!!”
一股让人生不起反抗勇气的力量,压制着藐姑射的内心,让她对那个声音的主人臣服。
如果她不是天阶,恐怕在初次接触那道声音的时候就已屈服。
但饶是如此,藐姑射的表现也不是多好。她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捂住脑袋,一手拼命去砸额头。
“呵!”
芙蕾雅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主的力量,没有人可以反抗。
她迟早会成为同伴。
早知道便一开始就用了。
芙蕾雅本想试探一下对方,以确定她不具备抵抗主的实力,结果反被拉入到幻境之中。
否则的话,这场战斗怕是一早就结束了。
心中有些吃味的芙蕾雅解除了神隐,而就在此时,她的耳边传来一道震耳的雷声。
再也顾不得和人纠缠的芙蕾雅,立刻朝着雷声方向赶去。
同样,青州之内的另一个战场。
那道咳嗽之声来得如此凑巧,又超乎寻常。
慈眉善目的僧人闻声看去,只是一眼,便立刻脸色大变。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后退,速度快而惊人。
那道咳嗽声的主人缓缓走来,伸手在那燃灼的地方一抹,强悍无比的极恶业火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丁点的微小火种。
封尧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一喜,正要俯身下拜。那人轻轻挥手,便打断了他的动作。
感受着臂间那一丝的火种,封尧知是何意,他以右手覆盖其上,以己身之气将其炼化。
太一借法咒,
是施法者将别人打在自己身上的招式绝学炼化,形成神通珠,而于下次施展出来。
同样的绝学每次只能形成一颗神通珠。
而根据不同之人的修为和悟性,个人体内存在的神通珠数量也是不同。
封尧是地阶上位,他体内的神通珠数量为三,意味着他最高情况下,能够使用的别家神通数量为三封。
而所借神通的威力,和施法人以及神通本身威力都相关,一般介于二者之间,更偏向于神通本身。
不仅如此,这门法术最强大的地方还在于,形成的神通珠不仅可以为自己所用,还能借给别人。但是借出的部分,仍旧占据施法者体内所能形成神通珠的最大额度。
当然,炼化神通也并不是一件瞬息完成的事情。否则施法者在战斗之中,一边炼化,一边使他人绝学,岂不是无敌姿态了。
即便是红尘之仙,使用太一借法咒炼化神通,也仍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掌握同等甚至更高级别的绝学招式。
之前应对飒木兮,将封尧储存的两封天阶神通消耗掉了,现在倒是从恶僧这里补回了一点。
看着封尧从地上站起,那人凝空画了个圈后,屈指一点,在其身前形成了一扇光门。
“去吧!”
“是。”
封尧二话不说,直接踏入光门之中。
那人眼眸纯兮,遥看身背,此刻正是太一宗护宗大阵启动之时,道韵光辉遍洒青州。
脸上闪过一丝回忆之色,那人笑了笑,遂又逐渐转为深沉。
“黑塔……”
他摇摇头,又想起刚才感受到的那一南一北两股视线。
南方的是司天监,不过发生这种事情,他们的反应却是比不上二十年前了。
呵,褚星邑老矣。
北边那位,祂去北边了吗?
或者说,真的在北方吗?
让人怀疑。
此事可得暗中调查一番。
青州城外,一身狼狈的恶僧跌落出来。他扶着胸口,仍是感到些心有余悸。
今日居然在此地遇到这个煞星,自己能逃过生天,真是侥幸。
心中刚要松口气,他提了提袖子,却发现一颗火苗不知何时跳上了自己的僧衣。
只一瞬间,那火焰便成了喷涌之势,将恶僧的半张脸笼罩进去。
“啊啊啊!”
痛苦的凄嚎没有持续多久,火焰来的快,熄灭的也快,只是灼烧之后,恶僧的脸完全换了个模样,变得狰狞凶狠起来。
鼻歪嘴斜,两颗细小如豆的眼睛,脸上布满了麻子坑凹,一幅贼匪恶汉的面容。似乎,这才是修“极恶道”之人应有的面相。
再加上两侧颊边新添的清晰火痕,更令此人的面相凶恶。
“看在你主子份上,饶了你这次。”
耳边适时想起的声音,吓得恶僧一个激灵,他回头看了眼青州城,心中想着自己来此的目的。
这河东路,不,
这天下,要变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