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和洪河两个人,虽然进了擂台的范围内,可以站在沈一郎身后。
可并不意味着,他们两个,可以给沈一郎提示下在哪。
地下黑棋市馆里的人,都不傻。
洪河看着棋盘的局势干着急,可又不敢出声,生怕影响到沈一郎的状态。
现在是一分钟超时判负局,任何的干扰,都有可能让下棋之人输掉。
正在六十秒倒计时的,是沈一郎这边的。
棋桌溅血的计时器,已经走了一半,可沈一郎依然低头看着棋盘,没有思绪。
杀招,本就意味着高风险,高回报。
蜈蚣脸裂开了嘴笑着,手心中的黑子在下抛着玩。
计时器,来到了最后十秒。
沈一郎死死盯着棋盘,现在不得不落子了,他把棋子拍在棋盘,因为压力,身已经有了汗水。
刚落子,棋桌对面的蜈蚣脸,便笑着说道。
“学生娃,你完了。”
“被反杀的滋味,怎么样。”
说着,他把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
“十二之六,镇头!”
当这一子落下后,沈一郎杀进去的棋,彻底被反杀了。
一下子,他便落入了劣势中。
在这一刻,沈一郎视野中的棋盘,仿佛变成了黑白色。
种种输棋的后果,浮现在脑海中。
彻底辜负大老师和扳老师,也对不起白潇潇,对不起所有看好他的人。
更是一辈子,都无法出现在围棋的世界,不能下棋。
这些,远远比要了他的命,更为难受。
围棋,就是他的生命,就是一切。
穿着黑色风衣的江墨,环抱双臂站在沈一郎身旁,神色冷漠的凝视着棋盘。
视野中,宛如被蒙一层血色滤镜。
棋盘纵横交错的线条,如同不断扭曲的血线。
当前局势,在大脑中疯狂运转,诸多弱点和杀点,都一一浮现而出。
沈一郎用的,是他教的杀招没错。
可,还是缺了一种豁出一切的勇气,没有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束手束脚。
他可以帮沈一郎提示一次下哪,可不能帮他提示一辈子。
想在围棋的道路走的更远,唯有靠他自己突破。
倒计时,已经来到了最后二十秒,江墨淡漠的声音,轻声道。
“沈一郎,你明白一句话吗?”
“只有放下一切,才可以无任何后顾之忧,才可以最终拿起一切。”
“继续下,棋局还早。”
正在演算棋局的沈一郎,扭过头来看着江墨,脸汗水不断往下滴落。
淡薄的血腥气,正在弥漫着。
沈一郎点点头,双指间夹起的那颗白子,仿佛有千斤重,万斤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最终点在棋盘。
棋桌的计时器,在最后十秒钟停下。
蜈蚣脸笑的更开心了,马又点一子,把沈一郎的劣势滚雪球滚的更大了。
此刻的沈一郎,几乎屏住了呼吸,天大般的压力,碾在他肩膀。
他凝视着棋盘,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更多了。
按照这么下,此局,必输。
种种后果,把沈一郎压的喘不过气,心中的愧疚,也更大了,在心中自语道。
“我真是没用,四年了,卡了整整四年,我就是个废物!”
“江墨已经很够朋友了,连这种精髓杀招,都教给我,为什么我就是不行。”
这局如果输了,他,连定段赛都不能参加了。
连去赛场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可,连这种局,都不能赢的话,还有什么必要去参加全国定段赛。
又落两子后,棋盘的劣势,更大了。
站在后面的洪河,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带着断指的沈一郎回去的话。
他洪河,怎么可能有脸回去。
沈一郎怔怔的看着棋盘,那么大的劣势,他怎么可能翻盘,怎么可能赢。
此刻他的脑海中,闪过江墨的一句话。
【只有放下一切,才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才可以最终拿下一切。】
他的嘴角,有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现在的棋局,必输的棋局,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可放不下吗?
这般想着,他不自觉的,便进入到了这七天以来,对局的杀伐状态了。
瞬间,本来还绝望,千斤重的担子,全都抛弃了。
就算输,今天,他也要杀个尽兴,也要杀个痛快,杀到让江墨知道,没有白学他的东西。
沈一郎抬起头,注视着蜈蚣脸,本来老实稍腼腆的脸庞,有了一丝狰狞,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他双指夹着一颗白子,对蜈蚣脸狞笑一声,便拍在了棋盘。
是输,还是赢,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所下之棋,只有一个目的,杀伐,证明给江墨看,也证明给自己看,他沈一郎没有白学知识的杀伐!
他知道,这一局,也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盘棋。
“八之十六,断杀!”
当这一子落下后,本来带着笑意的蜈蚣脸,瞬间凝重起来。
这一手断杀,带着一股邪性的味,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对,绝对不是最后的挣扎那么简单。
看到沈一郎这一子后,江墨才放心的退出下棋状态,嘴角有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