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
陈杨被秦陌北打击了一回，就没再找许星舟讨论题目了，倒是跟他玩得好的几个男生，总爱逮着许星舟说些莫名其妙的玩笑话。
比如“原来你喜欢学霸啊”，“阿杨要考多少分你才会喜欢他”等等之类。
许星舟听着有点恼，乔弯弯都不知道帮她揍了那些男生多少回。
好在期末考试将近，大家忙着临时抱佛脚，也就无暇再打闹。
暑假过后。
再开学就是初三。
风扇吱吱呀呀在头顶上旋转着，炽热的暑意仍烘出了一身汗意。
乔弯弯一来就拍着胸口，“还好还好，我真怕你为了跟秦陌北同班，发愤图强，考出个吓人的成绩来。”
“我倒是想。”许星舟幽怨的瞧了她一眼，“可我做不到啊。”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跟以往都有所不同，不仅打乱了位置，还会根据成绩微调班级。
准确的说，是将普通班努力的学霸们分入重点班，冲刺中考前列名次。
许星舟学习一直马马虎虎，成绩也是中等偏下，不指望着能进重点班，况且按着成绩单来看，她们班第一名甚至都摸不到重点班末尾的边。
除了个别班级有学生调动，初三的生活似乎和之前一样，又稍微的有些区别，比如好几门学科换上带过毕业班的老教师，再比如她们每天下午都要多上一节自习课……
刚入秋，窗外天气阴沉沉的，数学老师再次习惯性拖堂，势必要把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讲完，许星舟摸出口袋里的方块糖，舌尖抵了下微微犯疼的后槽牙，颇为不情愿的塞进书包里。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仍意犹未尽，又翻出了另一张卷子，底下同学终于坐不住，嚷嚷起来，“老师，已经打上课铃了。”
“你们这节是什么课？”
“体育。”
数学老师往窗外瞧了眼，道：“快下雨了，体育课上不了，咱们继续讲卷子。”
“我靠，不是吧！”
“体育课一周就一节啊。”
“已经上了两节数学了。”
……
教室瞬间闹哄一片，数学老师喊了几声没管住，三角尺“啪”的一声，用力拍在黑板上。
“安静！”
“吵吵闹闹的做什么，当我喜欢给你们加课吗！也不看看你们班的成绩，年级倒数第二，全班三分之一的人都不及格。”
“这不还有个倒数第一的班吗……”有人忍不住小声说。
“你还跟特长班比？人家能凭特长上高中，你能吗？”
数学老师叫李升，是个带了几届初三的老教师，他满脸涨红红，生气又无奈，停顿几秒，语重心长道：
“同学们，你们现在初三了，人生最关键的时期……之一。高中可不像初中，家里有套房就能上的。你们要是成绩像15班一样，个个都能直升保送，我也就不说你们了。但你们看看现在这成绩，还有你们的学习态度，别说直升一中，就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
“保送？”许星舟本来听得昏昏欲睡，这会儿清醒了些，“15班的都能保送？”
“应该吧，老师是这么说的。”乔弯弯手底翻着小说，不以为意。
“哇，那秦陌北可太厉害了。”
“如果秦陌北直升一中，你也要考一中吗？”
“那当然啊，我们要一个学校。”
“可是……”乔弯弯沉默了下，犹豫着说：“一中的分数，好像很高。”
“多高？”
“起码得七百多吧。”
许星舟想了下自己这学期的总分，离七百还差得远，顿时有些沮丧。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想过升学的问题，两年过得轻松自在，偶尔感受到压力，也是在期末考的时候。
现在数学老师说起，她才隐约意识到，初中和小学是不同的，住得近不一定会上同一个学校，升学考试也不再是随便考考而已了。
想到这，许星舟就有些坐不住。
她抬头看了看黑板上陌生的图形公式，翻开几近空白的试卷，认真的嘟囔，“我要好好学习了。”
“啥？”乔弯弯没听清。
“我要好好学习了。”许星舟重复了一遍，语气颇为坚定。
“哦，那……”乔弯弯纠结的看一眼手上的小说，又看着突然上进的同桌，还是配合的放进抽屉里，“那我也勉强努力一下吧。”
“好”
俩人愉快的达成共识，但由于水平差不多，实在不能互帮互助，最多就是少讲两句小话，不在课堂上看小说，仅此而已。
这学期的新知识还没讲完，许星舟基础不好，即使上课集中注意力，也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开始有些着急，课上总想往前翻课本，又怕捡了芝麻丢西瓜，只能趁着课后的时间，重新复习初一初二的基础。
一开始她也拿着笔记去问秦陌北，但15班的老师总爱拖堂，往往跑去几回都说不上两句话，许星舟后来就自己琢磨或是请教老师，找他的频率比之前少了些。
—
一场暴雨过后，南城正式入冬。
许星舟渐渐摸索到适合的学习方法，习题卷做起来也没有那么吃力。
乔弯弯自制力就稍差了些，坚持了几周就忍不住摸出小说，还美其名曰劳逸结合。
“星舟，去吃饭吗？”下课铃响，乔弯弯马上问。
“去，等我一小会。”
许星舟填完最后一个空，忙勾住她手臂一块走。
“唉，你这几天怎么都不跟秦陌北吃饭？”
“他请假。”
“他怎么了吗？”
“不知道唉。”
算起来，许星舟已经有七天没见到秦陌北了，他请假的消息，还是周一杨清跑过来告诉她的。
具体原因他也不清楚，只说老师匆忙的叫出秦陌北，许是有什么大急事吧。
许星舟这样想，但吃饭的时候还是有些恹恹的。
下午测验成绩出来，班主任较为满意，看着班上日渐浓郁的学习氛围，难得的没有再占用下节体育课，还将几个想抓紧时间的同学劝下楼走动走动，生怕物极必反。
到了操场，乔弯弯就兴高采烈的拉了几个女生去打羽毛球，许星舟对运动毫无兴趣，看了会儿就跑去小卖部买奶茶。
这节好几个班都是体育课，许星舟横穿过球场时险些被篮球砸到，好在她突然走快了几步，急急冲球场外喊道。
“秦陌北。”
秦陌北此时正背着书包要往教学楼走，他低垂着脑袋，不似以往那么有精神气，估计是没听到她声音，脚步慢吞吞的却也没有停下，直到书包被人往后扯，他才堪堪回过头。
许星舟对上他的脸，登时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不怪许星舟这么惊讶，只是秦陌北实在太过憔悴，漂亮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底还泛着淡青色，已有些棱角的脸也隐隐瘦了一圈。
秦陌北看到是她，没说话，只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颗糖塞她手里。
许星舟看着方块糖，后槽牙不禁疼了几秒。
想了想，她拉着秦陌北找了块没人的空地，小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呀？”
到底才十四五岁，秦陌北的情绪难以藏住，忍了会便红了眼眶，声音略带沙哑，“这是最后两颗糖，以后就都没有了。”
“你妈妈又生病了吗？”许星舟下意识垫起脚摸了下他额前的碎发，轻声安慰道，“那我再帮你多折几颗许愿星吧。”
她记得，以前折完许愿星，过几天就又有糖了。
“这次不用了。”秦陌北这回没笑起来，神情变得更加落寞，“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许星舟怔愣了几秒，唇瓣张了又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这种悲痛是她目前不能够感同身受的。
许星舟回忆起小学时候，那会她在家长会上见过秦陌北的妈妈一面，印象中那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说话温声细语的，身上还有淡淡的水果香味。
而这温柔的，爱制作糖果的女人，在这个冷冬再也抬不起手，她好像又莫名的难过起来。
到最后，许星舟竟然比秦陌北哭的还要伤心，不知道是为了再也吃不到的方块糖，还是被他低落的情绪所感染。
“哇呜呜，嗝——呜呜呜……”
秦陌北垂着眼，没流泪，他已经偷偷哭了好多次，现在倒是被她的哭声吓了一跳，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许星舟，你别哭了。”
许星舟今天很听话，哭声马上小了下来，只留下轻轻的哽咽。
“我嗝——，我有点难过。”
她说完，又带着哭腔补充，“不是因为没有糖果。”
秦陌北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看她哭得狼狈，习惯性要去抹她的眼泪，许星舟倒是没客气，顺着就将眼泪抹在在他白色的外套上。
秦陌北看着袖口一滩泪迹，嘴角抽了又抽，难过的心情在此时平静下来。
他抵着许星舟额头将她推远些，细细打量后忽地冒出一句。
“许星舟，你怎么变成熊猫了。”
她的哭意戛然而止，“什么？”
秦陌北将她带到女厕所外边，“你自己进去看看，记得洗个脸。”
许星舟懵懵懂懂的被推进去，照了镜子发现。
她的脸瘦了一圈，眼底是淡青色的黑眼圈，鼻尖还长了一颗小小的痘。
许星舟盯着自己的脸看了一小会，难以置信。
！
天！
她变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