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云图(1 / 1)

公主为君 云间行一重 2311 字 2022-03-19

“主使是长楚南阳王,来陈是为何事却不知。”全进道。

“你说谁?!”雍黎惊讶,“谢岑?”

“是,长楚使团已经在城外,据说陈国还派了六皇子沈芝亲来萧邑相迎。”

谢岑……

雍黎一瞬间有些想不明白,长楚为何会突然派使团来陈,更想不明白主使为何是他。

明明前两天还得到他的消息,明明他知道自己在萧邑的,而他却未曾对自己提及半分长楚使团之事。

“而且长楚南阳王此一行有些奇怪,咱们算消息灵通的,早些时候便是知道长楚要派使团来陈,便也去查过,但一直并未查到长楚使团何时出发何时入关。”全进见雍黎未曾说话,以为她在思考斟酌,便继续道,“就连主使是这位南阳王,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只是却不知长楚来陈这一行会不会妨碍您这边的安排……您需要我们去仔细查查么?”

“他若不想让你们知道他来陈,怎会让你们先查到?”雍黎冷笑,“也不必查了……”

可笑自己先前还为他因着一个韩渐犹豫许久,原来倒是自己自寻了烦恼。

她深吸了口气,略平复了心中隐有的怒意,吩咐道,“那个申屠密,我要见他!”

雍黎捏着书案的边角,只觉得有股郁气不散。

就连一向得她心意的连亦觅铎,见她神色如此,此刻也都沉默,未敢多言其他。

及至等到匆匆过来申屠密,雍黎才将心头那点郁气压了压。

“你家主子如今到底在何处?”雍黎也不与他有什么弯弯绕,直接便问。

她此时是一点都不相信谢岑让这么个人来自己身边只是为了送一个韩渐,更不相信他送来自己身边的这人会对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申屠密看了雍黎一眼,略斟酌了一番她的神色,才郑重道“非是在下刻意隐瞒只是不得主上吩咐,在下不便告知姑娘。”

“长楚有使团来陈?”雍黎却未深究方才的问题,问了另一个问题。

她语气平淡,申屠密听来这句虽是疑问语气却显然是确定的。

申屠密也未曾多想毕竟据他所知,长楚来使一行是秘密入陈除了两国高层知道之外这一消息先前并未放出来,也是这两日使团将要过萧邑的时候才算正式放出了消息来至于这先隐后露的其中考量并不清楚。

至于雍黎这一问他便只当她也是这两日这消息放了出来才得知长楚遣了使团来陈的,便答,“确实如此。”

“主使是谁?”雍黎这一句算是试探了。

申屠密看她一眼,有些摸不准雍黎的心思想了想离开前自家主子交代的几句话略斟酌一番才道“是佑慜侯。”

佑慜侯顾云图。

“呵……你扯谎扯得倒是脸不红心不跳……”雍黎却冷笑出声一点也不给面子地揭穿他“主使难道不是你家主子么?他此时难道没有在城外与使团汇合?”

“你是如何得知的?!”申屠密的震惊之色竟一丝一毫都未曾遮掩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雍黎。

谢岑的陈国之行是隐秘长楚使团的来陈之事在到萧邑之前也是隐秘,申屠密虽不知雍黎身份但也知道自家主子能让自己这时候来寻她,自有自家主子的把握和考量。

但是眼前这女子无论是何身份,这消息也实在是敏锐了些。再一想申屠密又觉得事情似乎不好既然眼前这女子能查出主子的行踪,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主子行踪已经有暴露的可能了?

“你不必担心你家主子行迹暴露。”雍黎却神色越发冷了下去她心里有些不痛快先前未得一点风声,而一有长楚使团将到萧邑的消息,她却立即就知道了谢岑在长楚使团,“若非他故意向我漏了消息我的人也不至于这么快知道他的行踪。”

申屠密沉默片刻,先前谢岑确实交代过他不必刻意隐瞒也不必十分坦陈若是雍黎自己猜到了那就也不必刻意遮掩了。

“不知在下可否问问姑娘的身份。”申屠密拱了拱手“姑娘见谅,姑娘既知我家主子身份,便知我不得不谨慎,姑娘与我家主子的关系程度,便决定着我能告诉姑娘多少。”

“那你也不必说了。”雍黎站起来,笑得意味不明,“我与他利益之友罢了。”

这带着点笑意的一句话申屠密听来并无什么特别,而在熟悉雍黎的觅铎连亦听来却实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了。

被雍黎的一句话堵回去,申屠密也是神色未变,他道“不过还是有件事情想告诉您,主子让我来您身边,不光是看护那位卫公子。还有另一个原因……在下算是自小长在大都府,对大都府以及萧邑十分熟悉,您既不是陈国人,若要去大都府,想必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的,主子吩咐我为您引路避障。”

“你家主子是真的好算计。”对于谢岑的如此周全,雍黎觉得自己便是有气,大约也是生不出了。

次日一早,雍黎按例看完了送来的消息,盘算了长楚使团们约莫什么时候进城,以及大都府那边的一通闹剧什么时候能结束。

却见连亦匆匆进来,“主子新得到的消息。”

连亦将手中条陈呈上一边回报道“萧邑城中突然解禁,一是因为长楚使团要进城若不解禁总不能把长楚使团拦在外头,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已经抓到了想抓的人,这城也没道理一直封着。”

“抓到了那个什么细作?”雍黎笑意不明。

“不是细作。”连亦语气肯定。

“那陈国这闹腾了几日,既不是为了抓细作,又是为了什么?”

“倒确实是为了抓一个人,但却不是他们放出风声来抓的那什么细作。”连亦道,“您可知道陈国当年建熙事变?”

“嗯。”雍黎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也是方才查到的消息,陈国那群人今早抓住了一个人,是当年建熙事变中死去的德至王后人。”

德至王后人!

这几个字让雍黎心下猛烈一跳,而目光落在条陈上,也恰是这几个字。

“是谁?!”雍黎手指紧了紧,又慢慢松开。

“什么?”连亦不解。

“名字!被抓住的那人的名字!”

“暂时没有查到名字,连那人身份也还未查到。”连亦道,“只知道大约是那个德至王有些血脉亲缘关系的后人,至于是什么程度的血脉亲缘,还真说不清,毕竟那枉死的德至王还是陈国先帝的亲儿子呢。”

能让陈帝这么大张旗鼓抓的人……

雍黎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她害怕自己心底的那个猜测。

当年陈国建熙事变牵连之广,雍黎不是不知道。

按说即便建熙事变中德至王是真的谋反,但按着陈国议亲议贵之条律,德至王既为亲王之尊,顶多便是废为庶人夺爵圈禁。但实际上,如今陈国卿贵朝臣中几乎人人三缄其口的建熙事变中,却真可算得上血流漂杵。

德至王沈议一门二百余人皆死,其妻名义上的母族百十余人也被牵连,甚至德至王门生以及军中亲信上百人也尽皆被诛。其妻抱着他被剜心出的心脏自城楼跳下他的四个子女,长子被乱刀砍死,两个女儿在府中自尽,唯有当时年纪尚小的幼子下落不明。

有人说德至王幼子被人所救,逃出了陈国也有人说德至王幼子死在了德至王府的那场大火之中还有人说德至王幼子是被秘密圈禁了。总之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只是雍黎之前查到的消息中,却知道陈国当年建熙事变平息之后确实还在找一个人,只是后来一段时间后便停止了一切动作。

“那个人……”雍黎喃喃,“按年岁算,如今约莫也是而立之年……”

与言深,差不多的年纪……

雍黎早先时候便知道祝词便是当年德至王的幼子,那连亦所说的被抓住的德至王后人,极有可能便是祝词,毕竟德至王一脉除了祝词,已经算是死绝了的。

可是祝词的身份,除了自己知道之外,还会有谁知道呢?他一直以来皆是以祝词之名行事的,这十年来潜藏在上璋,他自己又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按理来说又怎会如此疏忽。

况且祝词不是去大都府的么,为什么会在萧邑被俘?他若是没在大都府,那又为何来萧邑?他若没来萧邑,那这被俘的人是谁?

雍黎眉头紧皱,手指却无意识地死死揪住衣角,乱糟糟的脑子里越发觉得有一根线缠得更紧。祝词于她而言终究与旁人不同,她努力地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逼着自己冷静地去分析所有的可能与不可能。

许久之后,她道,“去查清楚,被抓的那人到底是何身份?被关押在何处?还有,尽快收拾妥当,我要去大都府。”

连亦虽不解其意,却还是应诺而去。

雍黎原本打算次日一早便出发去大都府的,但谁知甫一入夜便有人叩响了她的窗户。

窗户一开,雍黎便见着谢岑那厮眼角含笑的那张脸,端的是端方公子的模样,只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欠揍。

他笑像雍黎道,“可有暇,与我去个地方?”

雍黎狐疑看他,你又打得什么算盘?

“你不想知道长楚使团此次来陈国是为了什么?”谢岑道。

“那是你长楚和陈国两国内政,也不是我能知道的?我并不想知道。”雍黎冷哼一声,想起这家伙居然瞒着自己他的行踪,不免又有些气恼。

“我并不是故意隐瞒行踪的,长楚使团入陈,我先前并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使团主使虽是顾云图,实际上对陈却是打着我的名号,所以前两日我才匆忙离开萧邑,赶在使团到达萧邑之前先与他们会合的。”谢岑解释道。

“你一向各国周游,并不暴露真正身份,那这次长楚使团来陈,你兄长为何要借着你的名义?”

谢岑苦笑,片刻后才道,“大约是觉得我这些年在外面晃悠得太久了,闲散得让他羡慕眼馋,所以想给我找些麻烦事儿?”

“你南阳王殿下耳目众多,避朝十数年也能将万事尽握手中,谁敢相信使团访陈这样大的事情能瞒得住你?你要扯谎好歹也扯个能让人信服的谎吧。”雍黎冷嗤。

谢岑却不恼,他道,“我兄长行事,偶有让人意料不到之处,便是我也无法猜度。”

他这话乍一听来虽寻常,但细品却有深意。

莫非真是长楚帝的手笔?使团出使对外却秘而不宣,主使是谁也一直模棱两可,直到临近萧邑才等着陈国大张旗鼓地来接,才正儿八经地揭开主使真正身份。

但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呢?

谢岑瞧她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此次长楚使团之行,名义上是为着两国通商之好……实际为着什么,又有几个人能知道?”

谢岑若有所思,“所以我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的。”

“谁?”

谢岑没答,只瞧着她似笑非笑。

雍黎突然想到什么,啪得一声关上了窗户,“我换件衣服。”

初初解禁后的萧邑晚间尚算安静,只偶尔有巡逻的兵士经过,但谢岑拉着雍黎往前走,脚步未有丝毫迟疑停留,却总能很巧妙地避开巡逻的兵士。

及至绕到一处,低矮的坊墙内喧闹声声,瞧过去端的是灯红酒绿花枝招展。

这种地方?

雍黎诧异看向谢岑,却见谢岑带她一绕进了另一个巷子,与着一道坊墙的烟花柳巷的喧闹相比,这里简直僻静得可以。

推开一处宅门,一眼瞧去黑黢黢的一片,一处光亮也没有。倒是当中院子里站了一个人,只瞧得约莫跟谢岑差不多的个头,但比着谢岑那看起来单薄的小身板,那人肩宽臂长,反更显得身形高大。

见得他二人过来,那人匆匆两步迎上来,先是朝谢岑行了一礼。

借着远处的光,雍黎这才略微见着这人容貌,瞧着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儒雅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