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心思(1 / 1)

公主为君 云间行一重 2343 字 2022-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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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祈昭帝顾予是大祈的第二位皇帝,早前随父顾洹进军安顺建立大祈,大祈的半壁江山几乎都是他的铁蹄所踏长弓所指。他是一个风神朗然的男子,有沙场杀伐的豪烈意气,亦有德被天下的贤明圣德。

十数年为君,他身上往日杀伐凌厉之气已消散甚多,虽端严日重,却亦有儒雅之风。顾旻看着殿内伏案阅览奏疏的父亲,只是母亲去后,父亲似乎沉郁愈深。

“啊啊。”阿止看到父亲很高兴伸着小手一个劲儿往前够。

“儿拜见父亲。”顾旻抱着阿止往前走了几步,躬身行礼。

昭帝搁下笔,挥挥手示意他免礼,又伸手接过小女儿搁在膝上逗弄,方才看到祝无垢的奏疏压着的一团火气此刻几乎消散殆尽。

“今日小朝会并未见着你,你从哪边过来的?”昭帝看了眼自己的五子,摸摸女儿软软乎乎的小手,觉得心情熨帖。

“早间去了弘文馆,因挂念妹妹,便过两仪殿来看看。”顾旻回答。

阿止自出生以来便一直跟着昭帝住在两仪殿,日常衣食用度几乎亲自过问,甚至有时内朝会时都要抱着她与众臣议事。

“你哥哥们已到外城,你午后过宫门前迎一迎。”

昭帝爱重嫡妻,重视嫡子,对皇后所出的几个孩子素来看重,太子早立,他自然愿意他们兄弟之间手足情深。

“是。”顾旻垂首应诺。

“啊”阿止也应答,她今日尤其活泼。

“阿止是不是也想去接哥哥们?”昭帝笑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背,“外面冷,咱们在这里等哥哥们过来好不好?”

阿止不理他,挣扎着往他的桌案上爬,很顺手地扒拉开挡她路的一叠奏书,旁边伺候的高贺立即上前去要将奏书收起来,阿止却扯住一张不让他收。

顾旻暗暗笑起来,这小丫头最近迷上撕纸,这是还记得方才自己说父亲这边有好看的纸,一心一意要撕着玩儿呢。

高贺一旁着急,昭帝却丝毫不在意,他早看到阿止拿在手里的那奏章正是祝无垢那市井儿今早呈上的,居然还教阿止如何撕省力,“阿止,咱们把它展开再撕,省力。这儿多撕几道,撕碎了撒着玩。”

“你近日身体可好,前两日的风寒可大安了?”昭帝一边逗弄阿止,一边打量自己这个素来体弱的五子。

“劳阿耶挂怀,儿已大安,不然也不敢来阿止这里。”顾旻笑容清清淡淡,隐隐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

昭帝有些心疼这个儿子,遂抱了阿止往内间去,内间专为阿止铺了宽大的软垫,素常昭帝见朝臣时,阿止便在这里自己玩耍,将阿止放在垫子上,昭帝指指旁边的独坐榻示意顾旻坐下说。

“你可想出去走走?”昭帝看顾旻低头看着阿止的神色很是温柔和煦。

顾旻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父亲,一时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昭帝摸摸阿止脑袋,继续道,“并州是个好地方,那边风光秀致,气候温润,于你身体修养便宜。”

大祈皇室皇子们到了年纪便会被外放就藩,没有旨意轻易不得回京,顾旻七岁时便被封燕王遥领并州都督职。

“父亲想让儿提前就藩么?”顾旻微微低头,声音也有些低,“儿听凭父亲安排……只是并州虽不过千里,往后骨肉亲情是否也难全了?”

顾旻看向阿止的神色越发柔和不舍,“阿止还这样小呢,儿本想着能护佑她长大。”

“五哥舍不得阿止呢,那我们阿止跟五哥去并州怎么样?”昭帝突然起了玩笑之意,逗弄着阿止。

“父亲莫要玩笑……阿止,怎好跟儿离京?”顾旻心里明白,阿止不可能随自己离京,但目光中却仍隐隐有希冀。

“确是玩笑。”昭帝拍拍他肩膀,“让你出京不过是希望你四处走走,心胸开阔了,身体自然好些,你三哥都还未就藩,怎会就提前赶了你去?”

“你素来思虑太深,什么事值得放在心上那么久?外界传言,朝中争论,不过世俗的无稽之谈,既入不得我的耳,即便有送到我案上之言,你见我是何举动?你是我子,我一心护佑你,怎能容忍他人诋毁你声名?若非时机不到,某些凌厉手段尚不能使,早该为你还一个令名。方才所说让你往并州去,也不过是想让你暂时避开,你既不愿,细细想来,并州虽可避开长安的流言,却终归不如长安安全,这几年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昭帝素来端严自持,对待自己的儿子们也多严肃,不苟言笑,很少有如此坦诚剖析的时候,今日难得有此番直接的劝慰之语,倒让顾旻有些动容。

“父亲爱重,处处着想,儿却无法为父亲分忧,实在愧疚。”顾旻伏跪于地,“父亲放心,儿当自勉。”

昭帝将他拉起来,却见阿止早撕腻了纸,稳稳当当地站起来往桌子那边走,“这孩子走路倒是挺稳,你们兄弟几个都不及她,特别是阿易,两岁多才走得稳当。”

“妹妹最聪慧了。”顾旻担心她磕着,伸手一揽将她抱住。

阿止听到五哥夸奖自己,露出了三颗牙的笑,讨好地朝五哥怀里拱了拱。

顾旻揉揉小团子,“妹妹在阿耶这边玩耍,等五哥去迎大哥三哥回来再来陪你好不好?”

阿止不乐意,抓着他衣服不撒手。

顾旻点点她小鼻子,“五哥回来给你带外面好吃的酥饼?”

“你别纵着她,还记得上月?你大嫂给她送了些小米软糕,宫婢没看住,她自己偷偷吃了大半,愣是积食难受了两日。”昭帝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好笑地看她捂住眼睛,将头往自己怀里埋。

又对顾旻道,“你去吧,多穿些衣服,别着了风寒。”

顾旻拜退,他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先往自己宫里换了身衣服。

经木末园时却听到两个宫女在轻声闲聊,一人道,“十七皇子病得厉害,听说御医们都没办法了,只说人力已尽,听天由命,宋妃娘娘伤心得了不得……听说都遣人往乾香寺去求了。”

“是的,乾香寺的菩萨最是灵验,和尚们也做得好法事……”另外一个宫女凑近了些,声音也低了些,“我听说十七皇子是撞了些什么,钦天监前些日子也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这两处一合,宋妃娘娘可不是察觉了些什么么,这才让人往乾香寺去请佛灵庇佑的。”

“若说是撞了些什么,可不是五皇子么?可不一直都传说五皇子命硬……,但是这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我也听说了,说是五皇子克死了未婚妻,就连之前和他同生的四公主也是因为……”

顾旻站在树后,没有出声,他面色如常,未有丝毫变化,只是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却有微微的颤抖。旁边的近侍打量自家主子神色,欲上前喝问,却被顾旻拦住,他闭了闭眼睛,转身便要离开。

却突然听到有清明的少年声音,冲身边内侍喝道,“掌嘴!”

“我皇兄天之贵子,哪里容得你们如此非议!”那少年怒气难掩,“好好盘问是哪个宫里的人,定要禀明阿耶处置!”

顾易似乎早看到顾旻,他从前面小道上绕过来,有些担忧地打量着顾旻,轻声唤他,“五哥?”

“嗯?”

顾旻毫无一丝变动的情绪,让顾易却感到有些害怕,他扯住顾旻的袖子,“五哥,你莫要听她们胡说,也莫要听那些流言,五哥,你……”

“我知道,你不必为我担忧。”顾旻摸摸他脑袋,轻轻一笑,“我去迎大哥三哥,你跟我一起?”

顾易本是满心担忧,却见顾旻面上的那一点笑意时,心下微微一松,故意多作出三分活泼,“出宫么?我也要去!听说扶归楼的八品茶点不错,咱们去瞅瞅。”

“咱们去通化门可不经过永宁坊。”顾旻一笑,拉他一道走,完全在意后面两个婢女被责打哭泣之声。

顾易也是一笑,挠挠脑袋,并不辩驳。

今年八月时,北耒十五部之一的符岐向大祈归降,符岐部落酋长符岐炎康亲上降表,并率部众八千余家至金州归降,太子顾昱和越王顾晟为正副使前往受降,并着手符岐后期阖族安置事宜。

符岐作为北耒十五部最先归顺大祈的一个部族,大祈天子着实给了些面子,不光派遣了一位太子一位亲王出使,更是将他们安置在金州最为繁庶的安昌县。

抱抱。

顾昱受宠若惊地将她接过去,颠了颠,笑道,“我们阿止这几个月倒是长大了不少,可想不想大哥?”

阿止点头。

“我们小阿止周岁快到了,大哥和三哥给阿止带了礼物回来,阿止欢喜么?”

阿止偏头看他,目光闪闪亮亮。

顾昱继续逗她,“那阿止明儿要不要跟大哥回府住几天?大哥府里有阿止的大侄子可以给阿止玩。”

阿止似乎想到那个第一次见面便抱着自己啃,后来回回见回回捏自己脸的小屁孩儿,顿时觉着不好了,她偏过头去,不想应承。

看到一旁自家一贯爱冷脸的三哥,阿止咧了咧嘴,笑得更加讨好,顾晟嫌弃地给她擦擦嘴角,“口水。”

阿止气愤转头看向自家阿耶方向,手指却指着顾晟,“啊啊”两声,很明显在告状。

昭帝看着笑闹的兄妹几人,眼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自皇后去后,他性情沉郁了许多,于朝中的手段也凌厉许多,却偏偏对这唯一的女儿宠溺颇多。

“你们去吧,阿止先留在我这边,晚间到我这边用膳。”

兄弟几人退下,昭帝挥退宫婢,独自一人抱着阿止靠在内殿的贵妃榻上,他仰头沉思良久,阿止抬头看他,似乎感受他情绪的变化,手脚并用在他身上拱啊拱,从他腹部爬到胸前,最后将小脑袋埋在他颈侧便不动了。

感受到女儿温温软软的小身体,昭帝回过神来,拍拍她的背,轻声问道,“阿止想娘亲么?阿止还记得娘亲吗?”

“你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了,这偌大的太极宫,以后便再没了女主人,阿止好好留在阿耶身边可好?不要像你娘亲一样,不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阿止生辰快到了,等阿止过了生辰,阿耶带你去看娘亲可好?”

……

昭帝一句句,声音低沉,情绪似乎毫无波澜,阿止却更加抱紧了他的脖子。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外面雪又下起来呢……”

阿止僵了僵,觉着她阿耶好像哭了,伸出肉肉的小爪子摸上了他的脸,从脸颊到眼角,摸啊摸却没有摸到泪。

“耶……耶耶。”

阿止吐字不清,昭帝却突然笑起来,将她举起来,面对这自己,“阿止是在唤阿耶吗?再唤两声可好?”

阿止舞了舞小胳膊小腿,“耶耶……耶。”

“阿止真聪慧。”昭帝将她重新放到自己胸前趴着,拍拍她的背,道,“阿止是担心阿耶么?阿耶没事的,阿止不必担心。”

昭帝抱着阿止在偏殿良久,直到天色渐黑,高贺过来请示说家宴已经照吩咐安排在甘露殿,请陛下移驾云云。昭帝方抱着阿止出来,倒没说家宴如何,只吩咐宫侍取了阿止的衣裳来,亲自给她穿戴,一边又问,“再过一旬便是阿止周岁,一应事项可安排好了?”

“是,大家放心,殿下周岁礼是大事,自然不敢懈怠,燕王殿下也时时敦促。”

昭帝点头

顾旻出生之后身体虚弱,结果双生姐姐夭折,他却活下来十二岁时定了未婚妻,结果突然大病,谁知两月后,未婚妻夭折,他的病却奇迹般地好了十五岁时再次大病,

“我听十二哥哥说长干坊的琉璃塔很别致,元宵时映着满坊的花灯可漂亮,阿耶带我去好不好?”阿止抱着昭帝的袖子,目光亮亮。

阿止长到如今六岁年纪还未曾出过太极宫,她自出生起便身体孱弱,昭帝恐这个女儿也留不住,恨不得时时放在眼前看着,哪里肯让她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