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仪给祖母请安。”
黎贞自退了亲事心情大好,偶尔也就往皇后那边走走。只是这两日长寿宫一直闭门,她摸不清楚情况,今日听说雍黎去过元和宫,但是往来仍然是软轿,路上也都没露面,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便想着借请安往万寿宫探探。
“淑仪来啦?”太后正和阿箬挑拣玫瑰花,也没看她,只道,“往后天渐热了,你也不必来回跑,小姑娘家的,别因我这老婆子中暑了,在自己宫里消遣消遣。”
“祖母哪里话,哪里就中暑了,正因渐渐日长无聊,来陪祖母说说话才好。”黎贞笑道,也上前去帮着挑拣玫瑰,“这是祖母园子里开的最后一遭花了吧,颜色倒是鲜艳,香气也浓郁,用来做胭脂膏子不错。”
“后边园子里还有,你若喜欢让人来摘便是。”太后看她一眼,道。
“淑仪多谢祖母。”黎贞笑起来,又往内室方向看看,“宣阳妹妹呢,怎不见?”
“她在偏殿呢,昨儿去见了皇帝,本来身子就不大爽利,今儿更不大好了。”太后说的话模棱两可,黎贞却暗中目光一闪,她意会错,以为雍黎昨日又被斥责。
“那我去看看宣阳妹妹。”
“你别去了,陛下这些日子心情也不好,别牵连到你。”太后拍拍她的手,“皇后那边你多劝慰劝慰,你是她最亲近的女儿,你说的话她总还能听两句。若一直郁结于心,这病可好不了,皇帝还是念着旧情的,康王是康王,皇后是皇后,她自己得掂量清楚才是。”
皇后从太后寿宴之后突然就病了,最近一直闭门不出,皇帝也不管她。后宫有些不安分的也都开始跳出来,太后原本还压制几分,最近也不管了。
“是,多谢祖母指点,淑仪一定好好劝慰母后。”听太后这番话,黎贞最后一丝悬着得心也放松下来。
这些日子越闹越大,成安帝又态度不明,黎贞总担心成安帝被逼急了,会因黎贤谋反之事牵连皇后,突然发难。
“这才好。”太后松开她,吩咐阿箬,“将那些花瓣先浸洗了,三微月这两天肺脾不利,做些太师饼给她送过去,另外把前两天晒干的花苞配当归煎煮些茶水让她常喝。”
“是。”阿箬笑喏。
“我记得你也爱吃太师饼的,回头做了让人也给你送些。”太后往靠背上歪了歪身子,转头跟黎贞说话。
“那可好,多谢祖母。”黎贞笑道,“阿箬姑姑做的好吃食,淑仪可喜欢,只是阿箬姑姑时常为祖母操劳,淑仪以不好为口腹之欲再多打扰。”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太后听来却亲近不足,她还是多喜欢雍黎在身边时毫不外道的亲昵姿态。第一文学1x
“嗯。”太后半闭着眼,任小宫女垂着腿,看样子倒是有些睡意。
黎贞正想说着告退的话,却见太后突然睁开眼睛,对她道,“还没问你,这两日隐约听说你退婚了,怎的,温家那儿郎又不合你意了?”
“不是。”黎贞下意识否认,丝毫没听出太后话里的一丝嘲弄,低着头,慢慢的声音里竟有一丝哽咽,“淑仪自己求的婚事,若因温家即将遭难便毁婚约,岂不是让天下人嘲骂?但淑仪实是不想父皇为难,家国天下,淑仪的个人幸福哪里比得上朝局稳定?即便真的背上骂名了,淑仪也不想父皇因自己对温家有所回护,更不想父皇因回护温家而被天下人不解,因朝局左右为难。”
“别哭了,我不过就问你一句。”太后皱皱眉,“横竖你才二十,咱们上璋尊贵的女孩儿家都嫁得晚,二十五六岁才许人家的也不是没有,这两年再让你母后帮你挑好的就是了。”
“是,多谢皇祖母挂怀。”
黎贞陪太后闲聊两句便告退离开,她觉得太后的态度有异,只想着大抵是跟父皇的关系尚未化解,心情不大好,倒也没有深思。横竖今日过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雍黎确实被父皇厌弃,父皇也确实不会对母后下手,这两个对她来说也算是顶好的消息了。
“这孩子心思太重。”太后看着离开的黎贞,突然冷哼一声,语气不喜。
“淑仪心思再重,哪里重得过凤归,那孩子这两年没养在身边,到底是被清岩给带偏了。”成安帝从偏殿进来,听到太后这话,笑道。
“三微月心思重是谁造成的?这孩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是因为谁又是为了谁?你高居九重,哪里见着她的苦处,她若不心思深些,早被人算计了多少回了?”太后斥他。
“是,母后说的是。”成安帝笑道,“凤归心思虽深却有分寸,淑仪行事较之,云泥之别,到底不够大气了。”
“你那日说的,我想了这几日,也算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黎家嗣脉不昌,也不是你一人之过。”太后叹了口气,“前朝之事我不管,三微月若真合适,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我们已经亏欠华阳太多了,纵然这些年我们也都觉得当年事是璟王对不起她,但是璟王府终究只剩她一个了,三微月……你不能再伤她了。”
“母后说的我都清楚,去南方之前,我曾跟寒山谈过,我给他看了宗谱……”
太后不解,成安帝凑上前去低语了两句,太后目露惊诧,“你早有这个打算?”
“也不算吧,当年将那名字入宗谱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却并没有下定决心。而宣阳回京后,我才渐渐确定了。”成安帝揉揉眉心,“我从前态度不明,他们又离京甚久,寒山和凤归总有些疑我,这也正常。毕竟在他们回京之前,我也曾忌惮璟王府势大。”
成安帝毫不避讳的坦诚态度,更让太后惊讶。
只听他继续道,“但是从我将宗谱给寒山看过,我和他都明白,往后我唯一能毫无顾忌信任的只有他了。璟王府永远是璟王府,以后凤归要不要,端看她自己的决定了。”
“皇帝这番话我明白了。”太后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哪里看不透皇权博弈呢,她也不想听他说得明明白白,只又问道,“听说璟王府蒋氏生了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