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过后,雍黎在宫里待了两日,家中人情往来都是雍寒山在处理,雍黎乐得清闲。
初四日时,雍黎一家受昌王黎绍宴邀,雍明之是一向来者皆拒的,所以就只雍黎与雍寒山去了。
璟王府与昌王府不对付毕竟没有摆在明面上,尽管当年的事暗中有隐隐约约黎绍的手笔,他们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再怎么痛恨,在彻底撕破脸前总要维持表面上的温情脉脉的假象,即便不能温情脉脉,至少也是两相安稳。
其实往年还在京的时候,璟王府都有收到昌王府的帖子,但是却从未赴过宴。今年雍寒山照样没有赴宴,要不是怀有目的,雍黎也不会愿意去凑那份热闹。
前一日元濯送来了管蒯的消息,雍黎对此人关注已久,她很早就猜测管蒯与昌王黎绍关系密切,但以雍黎对此人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仅仅只是做个谋士,而元濯送来的消息更加佐证了雍黎的猜测。
管蒯在昌王府中安排了不少人,除了明面上他为表忠心留给黎绍的几人,暗中也安排了不少眼线钉子,而这些人,即便心思缜密如黎绍也未发现丝毫异常。可见,管蒯其人手段之高超。
昌王也是今年方入京,年节设宴邀请的宗室贵胄和朝中官员自然不少,雍黎的马车还未到昌王府门前便已堵在了路上。
驾车的觅铎有些担心,“殿下,前面人多,恐冲撞了您,从昌王府南边园门绕过去可好?”
“不必,正是人多才好呢。”隔着车帘,雍黎有浅浅的笑意,“拿我的名帖,请昌王世子亲自来接。”
车内的连亦心领神会,“是,属下亲自去。”
雍黎的马车方方停下,周遭的排队入府的各家贵胄便已经纷纷注目让行,她的马车以及随侍的护卫规格太高,即便众人不知道车内到底是何人,也知必然身份贵重,不敢争先,纷纷退避观望。
雍黎安坐车内,不多时昌王府世子黎孟溪便亲自来迎。
黎孟溪是昌王第二子,却是嫡长子,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眉眼细长,心思暗藏,却偏偏总喜欢带着笑意,因而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雍黎却觉得他这样的人是笑里藏刀的绝对真实的例子。
原本昌王进京是暗中来的,并没有带族亲回定安,即便后来递了折子之后也就接来了嫡女和嫡幼子,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临近年下时这位昌王府嫡长子也匆匆从封地来了定安。
“宣阳妹妹赏光昌王府,为兄来迟,还请妹妹见谅。”黎孟溪很自然亲近的语气姿态,甚至亲自伸手替雍黎打开了车帘。
雍黎与这位表兄接触并不多,因而也并不亲近,不过当初与黎源玉相交时见过几次面,更何况如今这种境况,除了表面上虚与委蛇的寒暄,她也永远不可能与他有什么亲近。悠悠书盟uuxs
众人早听说过这位盛名远扬的宣阳公主,只是奈何她素来低调,回京这么些日子也只在朝中出现了那么一次,尤其是后院女眷都对这位公主的传奇倾慕已久,当下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传说中手段超绝谋略九旋而同样容颜绝世的宣阳公主的庐山真面目。
“多谢昌王世子。”
雍黎下车,并不避讳众人的目光,朝黎孟溪抬了抬手见了平礼。
她姿容确实承了华阳长公主的绝世,而积年养成的通身气度却是一般大家子弟远远不如的,众人称颂之余不免叹息,十年前平野之乱,璟王府嫡出继承人如今统共也就剩了这么一个。
“宣阳妹妹,这边请。”
黎孟溪亲自作陪,引雍黎往王府内院去,他礼节周到,雍黎自然也不多客气,大大方方的带着人进了大门。
二人客气闲谈间已王府内院。
原本正厅正在陪客的黎绍见雍黎过来,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仿佛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概全无,只笑着朝雍黎打招呼,“宣阳来了,快快入座。”
雍黎见了礼,虽举止端方无可指摘,却显然没什么诚意,她疏离微笑,“祖父与父亲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故凤归独自应邀而来,失礼之处,还请三舅舅莫怪。凤归这里祝三舅舅新年新禧,万事如意。”
她这身体不适的理由找得牵强,黎绍心内自然也明白,他也不点破,同样笑着打着哈哈,“宣阳哪里的话,数年未见,宣阳今日能来,本王也很高兴。”
“上次在金陵春与宣阳也只是匆匆一面,临时因故离开,却不想竟让宣阳陷于困境,后来也听陛下与太后说到你一直卧病,病榻缠绵许久。若当日本王晚些时候离开也不至如此,现而每每想来觉得愧疚良多。今日见你大好,也算放下心来。”黎绍歉疚道。
雍黎心下冷笑,他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冠冕堂皇之言,听来倒是一副长辈的关切心肠,不归园之事前段时间外面传得纷纷扬扬,也难为他此刻能若无其事装着毫不知情。
“您哪里的话?”雍黎言笑晏晏,笑意越发飘渺温和,“天赐的磨难纵来自人为,也有祸福相倚的定律。以我这数日的困境,能为上璋除去齐家洪家这几个毒瘤,也算是我的幸运之处了。”
不归园一案,黎绍失一强有力的臂膀,损失惨重,装病许久闭门不出也才算避开风波,也是成安帝暂时不想出手,才容得昌王府从这件事中摘离出来。这下雍黎淡淡提起,齐洪两家之没,算是直直地扣在了黎绍的心尖上。
黎绍脸色顿时有些怪异,雍黎不动声色,心下却有些恶趣味的畅快,她目光扫过之前在座闲谈的几人,大多是宗室亲贵,和雍黎多多少少也有些血缘上的关系,除了从前有过接触的高祖皇帝辈支脉下来的阴平郡王黎伦和凉平大长公主之孙高邑伯陈云,其他人在雍黎这边都只能算是脸熟。
因之前对这二人的印象还算不错,雍黎抬抬手见了平礼,笑道,“许久未见阴平王叔与高邑表兄,二位如故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