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骗过谁
看着陆追歇下后陶玉儿方才出了卧房。
天边明月高悬,陆无名正在院中独酌。
“我走了。”陶玉儿道,“此去千叶城虽路途不远可明玉毕竟体虚,陆大侠还是莫要昼夜不停赶路了。”
“大刀与阿六都在外头。”陆无名道,“方才在这里等了陶夫人许久后来听到外头有红嘴雀在叫就出去瞧稀罕了。”
“大刀成亲时嫁妆我也是要备一份的。”陶玉儿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又道,“明玉是个好孩子,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你我这浑噩半生做长辈的,就莫要再拦着了。”
陆无名并未接话。
“告辞。”陶玉儿放下酒杯拎起裙摆跨出院落。
陆无名看了眼那紧闭的窗户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悄然驶出统领府,外观看似朴素,里头却弄得挺舒服一张大床一方小桌,热茶点心果品一样不缺。陆追单手撑着脑袋,正斜靠在软垫内打盹。此行人人都将他当病号看书也不准多翻,忒闷。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叶瑾也背着小包袱,与那只有半边眉毛的老将军杨清风一道离开了日月山庄,目的地自然是伏魂岭,冥月墓。
狭窄山道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逆风疾驰,宛若奔雷闪电。杨清风平日里自诩高手,这阵却也有些追不过,气喘吁吁喊道:“我说谷主啊,你拿沈盟主的绿骢玉来欺负我这从集市上买来马?”
“先前与陆二当家约好三月为期,为免中途错过,只有在他动身前赶到伏魂岭。”叶瑾道,“前辈就再辛苦些吧。”
不是我不辛苦,是这马啊。杨清风哭笑不得,欲哭无泪,哭丧着脸,恨不得将马扛在肩上,自己跑还能更快些。
时间一晃就是大半月,整片江南的霏霏细雨总算散去,换成了微凉的寒意。
铁烟烟独自靠在绣楼窗前,看着远处的山与水,想好看的明玉公子。也不知下回再见会是何时,也不知自己将来,究竟会嫁一个怎么样的人。
思绪扰乱心中春水,她用手掌冰了冰滚烫的脸,转身想要去练练琴,却被惊了一跳。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用布巾蒙着脸,一双露在外头的眼睛挺熟悉,正是当日在花园中遇到过的,冒充陆追的人。
“打扰姑娘了。”季灏微微一笑。
“你究竟是谁?”铁烟烟往后退了两步,警觉道,“为何要冒充陆公子,又为何要给他下毒?”
“陆追人呢?”季灏问。
“走了。”铁烟烟道,“早就走了。”
“去了哪里?”季灏又问。
铁烟烟道:“大漠。”
“大漠?”季灏笑着摇摇头,“你这小姑娘,还真是不怕死。”
铁烟烟心里一慌,原本想要跃出窗户,却反被一把卡住肩膀,跌进了对方怀中。
“唔”铁烟烟用力挣扎,想要掰开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
“我不会伤你的。”季灏语调和缓,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听话一点。”
铁烟烟费力道:“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追回了江南,是不是?”季灏又问。
铁烟烟没有答话。
“看来就是了。”季灏道,“飞柳城还是千叶城?”
“不知道,”铁烟烟道,“我一直被关在这绣楼里,什么都不知道。”
季灏卡住她的脖颈,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眼底是血光与贪婪染成的漆黑,像是漩涡,又像是暴雨狂风,铺天盖地重重砸在心口,剧痛顷刻席卷。
铁烟烟全身战栗,语不成声道:“飞柳,飞柳城。”
“千叶城。”季灏松开手,慢条斯理拍了拍袖上褶皱,“多谢姑娘。”
铁烟烟缩到墙角,恐惧地看着他。
“长得倒是如花似玉,就是眼光差了些,生死关头,还能为了陆明玉骗人。”季灏笑容阴森,一步步走近她,“不过此生你是没指望了嫁了,若有来世,就指望能投个好胎吧。”
铁烟烟喉咙被他伤到失声,此番也只能嘶哑低声尖叫,双臂抱住头。
数百枚银针细雨般自她袖中飞射而出,季灏大惊失色,赶忙侧身腾空闪开,再细看时,铁烟烟却已经破窗而出,踉踉跄跄跌坐在了院中。
“小姐,快,来人啊!”院中嘈杂声起,季灏心里暗骂一声,从后窗逃了出去。
待铁恒赶来时,大夫已经替铁烟烟看诊过,说并无大碍,就是伤了喉咙,怕是要缓个一两月。
铁烟烟在一张纸上写了事情原委,铁恒看过之后,急忙派人快马加鞭前去给陆追一行人送消息,也好有个防备。
冥月墓中,鬼姑姑接到弟子禀报,说萧澜一连数日都待在墓穴深处,不知在做些什么。
“墓穴深处?”鬼姑姑问,“是哪个深处?”
“回姑姑,焚骨坑。”弟子道。
“去那里做什么。”鬼姑姑不解,独自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