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
宋承睿正兀自地斟酌字句，却不料一只肥胖的金黄色大橘猫，蓦地从七色花园里蹿了出来，随后以狂风带闪电的速度，钻进了他的怀中，死命地用头磨蹭着他那金刚不坏的六块腹肌，圆滚滚的大屁股对准了花田之畔的飘瑶。
飘瑶有些傻眼，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衣裳破破烂烂的宋承睿。
感受着怀里肉肉的一堆，宋承睿便看着飘瑶，无奈地道：“橘子黏人，让你见笑了。”
“黏人么？我倒觉得......它挺怕人的。”飘瑶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微微垂着眼睑，但心里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承睿将怀里的大橘猫放到地上，暗暗琢磨着：“莫非这小妮子是想撸两把大胖猫？”
心念至此，他便将目光移到大橘猫的身上。
“喵呜。”
大橘猫似乎有些不乐意，便将小肥脸别了过去，看上去便十分傲娇了。
内心：今天要是没有小鱼干，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摸我！
见此情景，宋承睿脸色一黑，当下便转身走进了木屋中，一阵捣鼓，却不知是在干甚。
飘瑶心里十分好奇，却又放不下架子，便也不再探头去看木屋中的场景，只是暗暗地将神识蔓延开来，密切地关注宋承睿的一举一动。
很快，宋承睿就端着一盆炸至金黄的小鱼干走了出来。
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肆意，与阵阵奇异的花香，交织而成了一种特别的味道。
宋承睿额头冒汗，随意地取过花架上的一块麻布擦拭，便将小鱼干放到了大橘猫的眼前。
“喵喵”
大橘猫眼冒精光，口水直流，当下便忍不住张嘴。
“等着。”
宋承睿探出一手，按在了大橘猫的脑门儿上，随后用余光瞥了一眼田园之畔的温婉女子，对着大橘猫一阵眼神示意。
大橘猫内心十分挣扎，但嗅着扑鼻而来的食物香味，便让它很快又投了降。
于是，在飘瑶疑惑的目光中，大橘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了她的面前。
随后仰起猫脸，“喵喵”叫了两声。
飘瑶不懂，便将征询的目光看向宋承睿。
在她心里，一直认为，这只猫猫是宋承睿的契约兽，所以便难免拘谨了一些。
感受到那道略显青涩的目光，宋承睿微微一笑，便回以一道肯定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说“加油，你行的！”。
似乎受到了莫名的鼓舞，飘瑶便微微蹲下身子，将白皙的手指缓缓地落到了大橘猫的脑袋上。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猫猫这次竟然没有溜走，而是将眼睛眯起一条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神态极其慵懒，好似并不在意。
慢慢地，她便将手向下移去，金黄色的皮毛富有光泽，触感便是一阵温温热热的感觉。
真是极好！
偌大的仙宫，已经很少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了。
飘瑶自己也有契约兽，便是经常在仙宫高阁之上打转，偶尔穿梭在云霄之际的那只仙鹤。
原本心中是没有这些想法的。
只是，今日突然见到这只胖猫，她便又觉得自己的契约兽不那么可爱了。
很快，大橘猫就显得不耐烦了。它的嗅觉极为灵敏，便早已被小鱼干的香气勾得欲罢不能。
将充满怨气的目光投向宋承睿，就好像是在说“快管管你的相好吧，让她别摸啦！”
宋承睿嘴角一抽，当下便招了招手。
于是，大橘猫便打个一个滚儿，咻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直接把上半身杵进了装小鱼干的瓦盆里。
“这是个吃货，你不要在意。”为了掩饰尴尬，宋承睿便干笑了两声，随后偷摸踹了一脚那圆滚滚的猫屁股，似乎认为它的丢脸行为极其给他丢脸。
飘瑶很快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样，当下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崔世原贪腐细节的？”
这般语气，全然不似先前的那般温婉了，而是充斥着淡淡的漠然。
就好像仙山之下的厚厚冰层，冰层之下的滚滚火山。
冰火两仪山，便更似飘瑶的性子。
亦如表面冰冷，内心温热。
宋承睿料想，豆蔻女子便肩负重担，会养成这般性格，倒也极为正常了。
略一思索，他便开口答道：“崔世原贪腐，此前我确未曾知晓。只是出于善心，将他手下的两名外门弟子点化。揭发之由，便在此处了。”
“你倒是走运。”飘瑶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听闻此言，宋承睿便耸了耸肩，有些无奈，道：“我一直都是这么走运，不是么？”
“你还挺有正义感的。”飘瑶的眸子，微微泛起一抹荡漾，当下便转过身去，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而是过了许久，才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承睿。”
宋承睿负手而立，面上尽是洒脱与快然。只因他全然没有藏头露尾的习惯，所以在说出自己的大名时，便也毫无对自己低微身份的自卑感。
云淡风轻，莫过于此！
飘瑶有些惊讶，抿了抿嘴，便问道：“这是你的俗家名字？”
“自然如此，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哪里又有什么道号呢？”宋承睿轻笑了一声，倒是对此并无半点介意，顺手从花架之上取下一把剪刀，便蹲下身子，修剪眼前这朵七色花下的杂草。想了一下，他便带着漫不经心的口吻，问道：“你呢？你叫什么？”
“我？”
飘瑶微微一怔，却是没有想到宋承睿会多此一问，当下红唇一阵蠕动，许久之后才轻声回道：“我叫玉瑶。”
“这名字取得不错，挺好听的。”简单锄过草后，宋承睿便又站起身来，露出一脸阳光的笑容，将田畔之侧的飘瑶打量数眼后，便又说道：“我看你平日里清闲自在，便心生疑问，还望你能为我解惑。”
“你问罢。”
飘瑶静立七色花丛中，语气淡然。
于是，宋承睿便放下手中的剪刀，琢磨了一阵，问道：“你是仙尊的婢女吗？”
“我......你怎么知道？”飘瑶先是一怔，随后又暗暗松了口气。当下便看着宋承睿，强忍着心中的笑意，随口问道：“难道你认识仙尊？”
闻言，宋承睿摇了摇头，自嘲一笑，道：“仙尊是何等高贵的人物，哪里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见得到的？”
“其实......还好罢。仙尊好像也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你想见她，说不定可以见到呢。”飘瑶支支吾吾，突然有一点心慌慌的感觉。
见此情景，宋承睿便有些好笑，不过却是被他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仙尊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承睿走到飘瑶的身前，一本正经地问道。
飘瑶兀自后退了一步，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着霞光，想了一想，便蹙着黛眉，回答道：“仙尊是个厉害的人。”
“有多厉害？她是老太太吗？”宋承睿不再逼近，而是与飘瑶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毕竟，算起来，这才是他们二人的第二次见面。
倒是......不必那么着急。
飘瑶闻言，便有些生气，却也没有理由发作出来，便不遗余力地解释道：“哪里又是你想的那般模样？仙尊又怎么可能会是老太太呢？她......看起来很年轻，平日里虽然对我们总是冷冰冰的，但其实她也有......”
宋承睿看着飘瑶似乎有些词穷，便出言打断了她，说道：“如此说来，仙尊当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了。”
“可以这么说。”
飘瑶松了口气，俏脸上的一抹红晕也渐渐隐去。尽管仍然是之前那般淡然的神色，但现在看上去，却感觉亲切了许多。
宋承睿又问道：“仙尊平常会打骂你们吗？”
“这......”飘瑶细细回想了一下，当下便摇了摇头，道：“未曾。”
闻言，宋承睿松了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
“为何？好在哪里？”飘瑶心下一动，便忍不住问道。
“你想啊，如果仙尊喜欢打骂婢女的话。那你不就......”
宋承睿看着飘瑶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飘瑶一怔，许久才反应过来，便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那是自然，我又不认识仙尊的其他婢女了，对吧？”宋承睿只是淡淡一笑，略微耸了耸肩，又道：“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么？”
“朋友。”
飘瑶兀自出神，登时心绪激扬。便回想起昔日在神女宗留学的日子，那时师尊刚刚出走仙宫，游历四洲，受仙盟邀请去往中神域做客。便将她托付给了神女宗的邀月宗主，如此......五年有余。
那段时间，她每日与“花”游山玩水，一起修炼，时而坐而论道，时常比武切磋。
极为快活！
飘瑶现在回想起来，还极为怀念。
但，仔细想来，自己如今已高居宫主之位，哪里又能随心所欲，学师尊那般无拘无束呢？
更何况，如今仙宫式微，人才凋敝，能不能稳坐上三宗的位置都不好说。
她这个宫主，压力山大啊！
想到这里，飘瑶的心思便又冷淡了下来，看着好似没有烦恼的宋承睿，便隐隐有些羡慕起来。
如若......她真是一个婢女。
那又该有多好？又该有多么的自由呢？
实在是仙家无情，人生有命。
倘若寻仙问道不能去追寻自己的自由，那这仙，又有何可做？这道，又有何可参？
飘瑶的神色，再度变得漠然，心中突然被点燃的一丝火苗，也渐渐熄灭。
只是看着眼前的七色花，兀自悲情。
“怎么了？”
身旁，突然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
宋承睿轻声问道，言语中充满了关切意味。
飘瑶回过神来，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道：“无妨，只是想到了些往事。”
宋承睿皱了皱眉头，自知飘瑶现在不愿与他吐露，便也没再多问。
只是暗暗琢磨，恐怕是压力太大，赶鸭子上架，小妮子还没适应做大佬的生活。
如此一来......
以后自是应该多帮衬着一点。
按照世界线进展，北岛大乱便也不远了。
此刻应该早做准备，否则便来不及了。
沉思之际，却又见飘瑶说道：“宋......承睿，你想不想顶替崔世原的缺漏，去做个账房先生？”
“我？账房先生？”
宋承睿面色陡变，随后直接跳到了三米之外的位置。
一脸的不可思议，看了看自己的全身上下，基本来说，好像没有一丝做会计的潜质吧？
飘瑶微蹙黛眉，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你还不愿意？”
“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我跟你分析一下啊。”宋承睿掰着手指头，眼珠子向天看去，作出数数的模样，一脸正经地分析道：“第一，我就是个炼气期的飞舞。第二，不瞒你说，我连账簿都看不懂，如果我真做了账房先生，恐怕仙宫得炸......天？”
闻言，飘瑶瞪了宋承睿一眼，拂袖而道：“以后，自不可对仙宫之事有所非议。作为仙宫弟子，应当时刻心怀感恩，至于炸天这种话，不可再多言半句。”
“是是是，我失言了。”宋承睿轻轻地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便闭口不言。
飘瑶想了一下，便又补充道：“我常伴仙尊左右，对她的脾气十分清楚。你这般话，若是被仙尊听见，她定然......极其不悦！”
“是是是。”
宋承睿低头自省，只是附和着，却再也不敢出言不逊。
见此情景，飘瑶的脸色有所缓和，一阵扫视过后，当下便道：“记得上次见你，你还未入炼气，短短几日，便已是二层。俗话说得好，事出无常必有妖，有此进境，你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妖怪。”
宋承睿：“......”
很快，飘瑶又道：“不排除你有奇遇，不过，与我关系不大。昨日晚间，我为仙尊斟茶之时，曾听她讲起崔世原，以及......你。”
“仙尊说我什么了？”
宋承睿显得十分好奇，甚至好奇得不像话，凑到了飘瑶的旁边一尺不到的距离。
飘瑶微微抿嘴，随后娓娓道来：“仙尊说：‘你心存正义，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贪腐风气在仙宫已成气候，旁人难当大任，最多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宋承睿听得认真，及时作出了反应。但心下却一阵好笑，暗暗吐槽：现编一定很辛苦罢，玉瑶！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方入炼气，又不通商贾之术，确实难堪此任。不如......我去跟仙尊说说，找个先生辅助你可好？”
“我可以拒绝吗？”
“想必……是不能的罢。”
“行吧，那我没意见了。”
宋承睿有些不情愿，但仔细想来，这不纯是甩手掌柜么？
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