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周九恒没有依李普所说的去休假了，而是照常上班，来到了七队公务室。

李普见到周九恒，赶紧让他坐下，然后亲自为他泡上一杯茶。

“奖励还没有正式下来，不过我可以大致和你说一下。”

李普乐呵呵的。

拔除了潜伏多年的奸细，清水县的守夜人都大受振奋。

因为他们不仅不会受到府里的惩罚责骂，还会得到相应的奖赏。

其次就是这段时间魔人太跳了，搞得大家身心俱疲。

现在给他们来了一发重拳，真是大涨士气。

“首先，你将从预备守夜人，提拔为正式守夜人。”

周九恒微微点头，这是好事。

预备守夜人和正式守夜人终究还是有差距的。

预备守夜人虽然也在体制内，但到底算不算正式编制，就比较模糊了。

反正上面领导说你是，那你就是。

说你不是，那你可能就不是了。

这里面还是存在着操作空间的。

之前周九恒一直存在着担忧，那陈河会为了利益，直接把他卖给暗夜司。

现在，他就不怕了。

正式守夜人是真正的铁饭碗，吃皇粮的。

即便是千总，也无法直接开除正式的守夜人。

必须要向上汇报，由上级派出调查员，核实确实有问题后，才会做出处罚。

而且就算是真的做出处罚，也极少会达到开除这么严重。

这能大大保证了周九恒的安全。

“这第二个奖励，可不一般。以后你可以随时进去悟道殿，使用悟道碑，直到你意象圆满为止。”

说到这里，李普都露出了几分羡慕。

悟道碑可以让没有悟出意象的通脉武者，快速领悟意象。

而领悟了意象的凝神武者，则是可以加速意象的圆满。

效果非凡！

更重要的是，申请使用悟道碑，不止需要功劳点，还需要排队，排长队！

悟道碑的位置就两个，整个清水县的守夜人都在死死盯着。

不，应该说整个清水县的人都在打悟道碑的主意！

每年各大世家的捐助，守夜人可不是白拿的！

是需要回馈的！

除了提供保护，还要返还一些资源。

悟道碑就是其中之一！

清水县守夜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发放一些名额给那些捐助的世家。

所以守夜人真正能用的位置，就更少了。

只能用僧多粥少来形容。

李普为自己的儿子李通申请快三个月了，都还没排到呢。

能不羡慕吗？

回想起当年，他也是苦等许久，平均三四个月才能使用一次。

周九恒现在能随意使用，可想而知有多爽。

真怪不了他说话带酸。

当然，李普也没有恶意，只是太羡慕了。

这第二个奖励，周九恒也是挺满意的。

他虽然没有使用过悟道碑，但平时没少从守夜人嘴里听过它的作用。

这是真正的好东西。

之前与江晨师傅打的那一架，周九恒前面是酣畅淋漓的，意象得到了不少提升。

可惜对方太不经打了，导致他的领悟被打断，无法更进一步，达到意象圆满。

周九恒的血海大日意象，竟蕴含了杀意，又带着三阳拳法的霸道。

想通过苦修来提升，不太现实。

必须要找一个能让他全力以赴，尽情宣泄的对手，才能继续提升。

但这一类人，又不容易找到。

即便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愿意和你硬拼厮杀。

所以他现在的处境挺尴尬的。

幸好这次立功，让他有了能随意使用悟道碑的权利。

不然想意象圆满，周九恒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慢慢打磨。

“至于最后一个奖励。千总给了你两个选择，第一是将你的待遇提升到队正级别。”

“这个意思，基本是要保你成为灵能者了。”

怕周九恒听不出其中的含义，李普解释了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

“第二个，则是给你相应的银两、房屋，店铺之类的财物，由你自己选择。”

这两个选择，分别意味着两种性格的人。

第一类人，志向远大，一路不辞劳苦，只想登上峰顶，俯瞰世间。

但不是每个人都想一路攀爬的。

所以有了第二类人，这类人目标比较小，没有太大的追求。完成了小目标后，就想放松下来，安稳享受生活。

选谁，很大程度决定了守夜人对周九恒的态度。

如果是后者，守夜人以后就不会花什么心思培养周九恒了。

一个安于享乐的混子，不值得他们花费为数不多的资源去培养。

“我选择第一个。”

稍稍思考，周九恒就回道。

如果没有暗夜司，没有渡生教，他可能会选择地契房屋和银两这些财物。

当一个普通的守夜人混混日子也挺好的。

可他没得选。

他必须要强大起来，震慑住暗夜司，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并向渡生教完成复仇。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阿恒！”

李普大笑不已。

他大概能猜到周九恒的选择，但也怕周九恒会选择退缩，放弃了第一个选择。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危险……也越大！

守夜人越往上爬，要面对的敌人就越可怕！

不是每个守夜人都有勇气面对那些强大恐怖的异魔和魔人的。

尤其是在亲眼目睹过，或者亲身体验过强大魔人和异魔的实力后。

李普就见过有守夜人，直接当场吓得精神崩溃的。

哪怕好一些的，也会失去了勇气，再也不敢面对魔人。

上一任的七队队正，便是如此。

而新人，更是其中的重灾区。

周九恒作为一个新人，曾单独面对魔人江晨，并成功将他斩杀。

确实是厉害。

但他有没有在心里留下阴影，李普也不敢保证。

现在见周九恒选择了第一个，他才放松了下来。

至少周九恒心中的‘勇’，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每一年，各县的守夜人机构，都会推荐几个优秀的青年守夜人到海珠府进修。”

“今年的其中一个名额给了曹秋玥，第二个名额，千总打算给你。”

李普说道。

周九恒清楚，如果他刚才选择了钱财，李普就不会向他提这第二个名额的事了。

“你小子运气是真好。刚好在陈副千总升职的关键期立下功劳，帮了他不少忙，所以他才会给这么丰厚的回报。”

李普摇了摇头，周九恒这运气，确实绝了。

周九恒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运气好。

重病，老王，暗夜司，渡生教，这一路，他遇到了太多的危险。

能活着，全靠自己的努力。

正如他现在的这一身实力，全是靠自己的汗水得来的。

干干净净。

……

……

与李普聊过后，周九恒第一时间就去了悟道殿。

这么好的特权，可不能浪费了。

虽然正式奖励还没下来，但周九恒想先去预约好位置。

这样奖励发放的当天，他立刻就能进去了。

看守悟道殿的老者，似乎已经收到了通知，对周九恒笑道：

“还没收到正式的盖章文书，可不能放你进去。”

“晚辈知晓，只是来询问前辈，我是否可以在文书下达的当天，进到悟道殿。”

周九恒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当天？这可不行。”

老者摇头。

周九恒感到有些可惜，但也不强求，说道：“烦请前辈帮我预约好第二天的位置。”

虽然文书下达后，周九恒可以随时进入悟道殿，但他不会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当天就强行进去。

因为那天可能已经有其他人在里面了，他总不能闯进去打断别人的感悟。

这太不道德，也容易得罪人。

别人辛辛苦苦等了几个月才能进去，而他随时都能进，没必要抢这一时半会。

“年轻人倒也懂事，进去吧。”

穿着黑衣的老者，忽然笑道。

“啊？”

周九恒满脸不解。

“今日预约的外人，迟到了，我直接让他滚蛋。所以现在里面还空着一个位置。”

“真以为捐助了一点臭钱，就可以在我们守夜人的地头撒野了？”

黑衣老者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周九恒不用猜都能知道，这位老者是坚定的反对派。

守夜人内部，如今分为了两派。

一派是同意与世家合作的赞成派，另外一派则是反对接受捐助，维持守夜人纯洁性的反对派。

赞成派多是青壮一辈的，而老一辈的守夜人，多为反对派。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赞成派是居多的，并且占据了优势。

这很正常，没人想挨饿。

有钱什么都好说。

没钱……就只能空谈理想了。

可大家又不是傻子，拖家带口的，没钱谁给你办事。

不过就算那世家子弟犯蠢，丢掉了难得的感悟机会，周九恒也不敢占用那个位置。

毕竟文书还没下来，理论上他的特权是还没生效的。

真进去了，他这是违法规定。

所以周九恒抱拳道：“晚辈还是等文书下来后再进去吧。”

“休要婆婆妈妈，陈河那势利小人难道还敢处罚我？”

黑衣老者一把抓住周九恒的肩膀，将他甩了进去。

周九恒无奈。

陈河不敢处罚你，难道不敢处罚我吗？

可黑衣老者实力斐然，周九恒暴露实力都不一定是对手，现在不敢暴露实力的情况下，自然更加不是对手。

只能任由黑衣老者把他扔进悟道殿内。

竟然都进来了，空中旋转落地的周九恒也就不多想了，继续往里面走。

穿过空旷的大殿，他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把门推开，一座高耸的石碑映入周九恒的眼帘。

石碑上布满了眼花缭乱的阵纹，偶尔会有点点光芒绽放出来，看上去颇为神秘。

石碑两边，各有一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已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此人衣着华贵，并非黑衣，周九恒便知道，这是一位外人，也即是清水县的世家子弟。

没有打扰此人，周九恒轻轻关上大门，默默坐到另外一个蒲团上。

静坐，调息。

直到心如止水，周九恒才看向悟道碑。

繁复的阵纹在他眼里仿佛活了过来，慢慢流动起来，形成了一个……人！

这……周九恒越看越觉得神奇！

因为这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不待周九恒思考，另外一个他，就大步跃出，飞奔而来。

并且对方使用的拳法，正是三阳拳法。

对方的意象，也是血海大日！

幻术？幻觉？

周九恒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传来，无比真实。

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却无法分辨，也无法醒过来。

那炽热霸道的拳意，无时无刻都在焚烧压迫着他的精神，那拳拳到肉的痛感，更是让他无法思考，只能奋起反抗！

周九恒很快就沉寂在其中，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事物都是虚幻。

血海漫天，四颗赤日凌空，竭尽全力的周九恒，已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拳，也不记得自己被打了多少拳。

他只知道，他必须出拳！

直到把对方给打倒！

可他的镜像就像一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人，永远精力十足。

疲惫的周九恒，渐渐醒悟过来，他不仅要出拳，而且要出更猛的拳！

眼里的火焰越发高涨，周九恒怒吼一声，打出了最强的一拳！

这一拳，引动了血海，激发了赤日！

第三颗赤日，缓缓浮现！

心中有所感悟的周九恒，知道只要继续维持这种状态。

继续一直打出如此强大的一拳，他就能正式领悟到了三阳！

可还没等他打出第二拳，他就感到头痛欲裂，脑袋像被撕开了一样。

画面破碎，周九恒这才捂着脑袋清醒过来。

回想起自己进来了悟道殿。

这悟道碑……当真厉害。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石碑，心中暗道。

这沉寂式体验感，太强了，让他完全忘乎了一切。

但也是有些许代价的，就是精神消耗巨大。

不过这一点代价，相对于收获，完全不值一提。

对于大家来说，这点后遗症，休息几天就好了。

只要再来两三次，应该就能把三阳拳法领悟到圆满的层次了。

周九恒内心一阵欢喜。

看来，他很快就能接触到灵能者的世界了。

也不知道，那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深呼吸几次，调整好状态，周九恒才发现，另外一人，已经离开了悟道碑。

他不敢再逗留，赶紧推门出去。

见守在大殿门口的黑衣老者正眯着眼打瞌睡，周九恒一个拱手，轻步离开。

“真是个怪物……居然呆了这么久。”

在他走后，黑衣老者睁开了眼缝，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