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渊的神识正在延展状态若是结界的屏蔽不稳他就会发现结界的存在,探入它然后找到,霁天璇就是子蛊的宿主。
因此天启已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绝不能让结界出问题。
这倒不是担心,辰渊得知后会为自保,不惜杀死霁天璇,以停止子蛊活动。
天启了解辰渊他很清楚这只温和又柔软的天道先生,若是就此知道了子蛊的原理知道自己的死亡可换得无辜的子蛊宿主与天下众生,永享繁荣与安详,那么,他一定会甘愿牺牲。
天启最害怕的,是万一辰渊的神识触到子蛊时霁天璇本人发现子蛊在自己体内甚至沿着辰渊的神识,进一步得知母蛊的存在。
即使天启很了解霁天璇是个心有丘壑的英雄人物凡事终会以大业为重。
他还是无法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现在的霁天璇还没领略辰渊的可憎之处,正对这只天道先生满心喜欢的小姑娘,也许,真的会为了停止子蛊,挽救辰渊,不惜伤害自己……甚至,不惜自杀。
哪怕这种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再考虑霁天璇发现子蛊的几率,其实是千分之一。
天启也绝对不敢冒险。
现在,辰渊还在持续将身上的剧痛复制给天启。
这只拥有了智慧的天道巨兽,报复手段不仅仍带着动物式的直接和残忍,还增添了属于人类的精细与恶毒。
利用已经解析到的,天启的运作机理,辰渊卡死了天启关闭知觉的开关,却又向天启存于灵魂的统一意识,伪装出知觉开关仍可正常使用的假象。
如此,天启就会一面持续承受着,足以使他机能停滞的空前剧痛,一面以他那与生物相比,过于精准的理智,执意作出错误的“最佳自救决策”。他会拼命调用指令,占用运算空间,试图关闭知觉传感来摆脱痛苦。
然后,天启会不仅徒劳无功,还白白损耗了仅剩的资源和能量。被如此作弄,这只已经像人一样有情的机器,更会受到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摧残。天启会进一步损坏,防御功能会大幅削弱,然后,辰渊就能更轻松的,美美的,用最令对方痛苦的方式,将这只死仇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现在,天启不仅确实上了钩,产生了诸多不必要的损耗,他还要悄悄的分出额外的资源,施法稳固霁天璇身边的结界。
如此的折磨太过痛苦,消耗太过巨大,不到一刻钟,天启就已严重损坏,他出现了很多从未有过的不正常状态:
草丛里的小手指,像辰渊一样动弹不得的躺着,因疼痛产生的冷汗流成了颜色奇异的水泊,明明五感都失去,痛觉占据了全部,在他精神不稳造成的幻觉中,却还能听到神经在发出尖叫般的摩擦音。所有的机能都在报错,崩溃……
只有稳固结界这件小事,竟和造物主钦定,保护虹的使命一样,仍在正常的执行。
更因为天启以为,虹此刻没受到威胁,他身上几乎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实际都在不顾一切的,只为结界服务。
半个时辰后,辰渊的报复,仍在继续。
天启已经放弃了关闭知觉,任自己在错乱中越沉越深。
甚至,前所未有的严重错乱中,他竟放任自己困于地心的好几只零件,完全被辰渊吞噬。
他永远的不完整,永远拼不回人形了。
但那一面结界,除了刚开始时瞬间的晃动,始终在正常运转,完美无损,一丝不错。
辰渊和霁天璇,谁也没发现结界,谁也没发现子蛊。
另一边,疯狂的报复取得了可观的成功,感到了天启的精神和身体都在崩坏,辰渊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高兴。
疼痛实在太严重了,连身体和知觉受制造而成,由程序运转生理反应的机器都无法忍受,以至于产生痛苦与混乱的幻觉,辰渊这只活生生的动物,当然更不能幸免。
现在的辰渊正双目紧闭,黑暗的视野中,却出现了愈演愈烈,混乱刺目的闪光,闪光过后,又是一堆狰狞扭曲的钢铁和血肉碎尸幻象。耳中幻听不断,明明零件状态的天启不会发出声音,辰渊的意识中,却充满了自己脑补出的,天启的嘶声惨叫。
幻象中天启的惨状,使辰渊感到自己的眼眶和心口,都在忍不住的漫上酸涩。唇齿间弥漫的腥甜,像是他咬了天启一口,尝到的血味,又让他觉得很香。
但辰渊既哭不出,也笑不出。
他只觉得,痛不欲生。
辰渊的思维,也开始像精神病人一样混乱。有关天启的幻象扭曲着散去,辰渊又无法自控的,冲动的胡思乱想,万一他真落到驭川手里,驭川用发动子蛊来威胁他,逼他说出天启的来历,说出虹的下落
“那我一定……全招了!!!”
房间的窗子开着,深夜的凉风吹过,满身冷汗的辰渊却没感到寒冷,只有正常的风声,在他耳中变成了施刑人挥来的皮鞭呼啸。
正和辰渊睡在一个房间的君如卿,此时也受了冷风的干扰。
担心辰渊夜间发病,君如卿一直架个小床,睡在辰渊身边,以便于第一时间照料。辰渊怕冷,房间里布置了许多取暖的法器,温度颇高,君如卿睡觉时,通常盖与季节不符的薄被子,厚被子只放在脚边备用。
现在,冷风一吹,君如卿迷糊着觉得冷了。
少年却没有像常人的第一反应那样,赶紧拎起脚边的厚被子,先给自己盖上。
他只是含糊的梦呓着“哎呀……辰渊你可别着凉了。”,就摸索着把手伸向旁边的大床,要先把他的天道先生照顾好。
辰渊的精神濒临崩溃,却还是听得见一点外界的声音。
听到君如卿的动静,他竟觉头脑中所有混乱的叫嚣,为此停滞了一瞬。
“……不能让小卿发现我现在的状况,他会吓坏的。……不能干扰阿霁的修炼,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一旦入定被打断,她会很痛苦。”辰渊挣扎着想。
脑内的幻觉还在继续,辰渊感到代表驭川的黑影,还在对自己上刑。
由于理智的进一步丢失,他脑内的驭川在逼问的,不再是虹的下落,而变成了更没道理的,“辰渊,你快给我哭,给我惨叫,给我害怕的发抖,你已经被蛊虫征服了,还不快向我求饶啊。只要你求饶,我就停下子蛊,放过你……!”
辰渊觉得,自己确实被蛊虫征服了,他真想哭,惨叫,害怕的发抖,脑内不断回荡着自己扭曲的声音,“不要打我!我全按你说的做……!”。
“……可是,我还是不能让他们发现。”
为了这么一件其实不重要的,被霁天璇和君如卿发现,也没什么大问题的小事,辰渊最后的一丝理智,却始终顽强的维系着。
他拼命想要收回眼泪和冷汗,停止身体的颤抖。面对极致的痛苦,幻觉中持续的诸般拷问和逼迫,他竟没有一丝顺从,没有一件照办。
事实上,受不住折磨想招供,只是很小的一点冲动而已。这只脆弱又娇气,从没学过人伦道义的野生动物,如今真正的心性,已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坚韧。何止是“虹的下落”这样的大事,哪怕只是不想让伙伴担心,都足以使他完全的坚贞不屈。
然而,剧痛造成的生理反应,怎么可能只凭一点坚持和毅力,就能完全的抑制。
辰渊确实没有掉眼泪,可冷汗还是如雨下。君如卿已经摸索到了他的床沿,少年迷糊的,诧异于床单异常的湿润,快要惊讶到清醒了。
辰渊紧张万分,却无计可施。他已无法思考的心中,只能像祈祷一样,不住的念着自己此时唯一的,最强烈的愿望,“不能让你发现,不能让你发现……!”
就在此时,地心岩石坑里,天启的核心零件内部,那一片来自造物主的虹,忽然挣松了封印,轻轻颤动了一下。
辰渊本来无法触碰虹,他做过诸般尝试,完全无法与它做任何沟通,造成任何改变。
但现在,就像在回应辰渊的愿望,这块虹色宝石上,竟猛然发出一阵空前激烈的闪光!
不知虹做了什么,辰渊没感到身上的痛苦有什么减轻,但奇异的平静与安宁,与来自星河之源,他从未能触碰到的无上神圣气息,竟就此笼罩了他。
堪称为奇迹,辰渊迅速的,成功收起了所有的眼泪和汗水,他的身体重新安稳的平躺,没有任何痛苦的颤抖传出去。
半睡半醒的君如卿没感到异样,就仍旧迷糊着,轻柔的帮辰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躺回去安睡了。
危机解除,远方的虹光再度暗淡下去,无论是小屋还是地心岩石坑的夜晚,都重新回归安稳与寂静。
唯一的变化,是那片虹。
经过方才的触动,这片来自造物主的亿年风干肉,已完全从天启的核心里跑出来。被辰渊已伸进地心的神识牵引,它在逐渐撕脱封印,向辰渊所在的小屋移动。
如果天启不立刻去拦截。
肉就要被辰渊叼走了。
保护虹,不让它被任何存在染指,不让这可实现持有者一切愿望的无上至宝流落,成为搅乱世界秩序的祸由,是造物主赋予天启的最高使命。
这一使命,无关忠心,无关气节和尊严。
它是天启存在的全部意义。
在天启的认知中,自主人的旨意发出的那一刻起,他被制造成的结构和意识,所有的功能,就都以践行这条使命为底线,不顾一切的,全力为它服务。
于是,在虹移位的瞬间,天启的所有零件,立即触发了紧急状态。
瞬间归位的,要不顾一切保护虹的意志,是如此强烈而坚定,在它的作用下,天启身上,所有由痛苦造成的错乱和幻觉,以及一个时辰前,因对辰渊不忍,而生出的逻辑错误,全都瞬间恢复。
连飘摇欲碎的理智,也因此变得完好了。
很快,天启推算得知,若要把虹封印回自己的核心,隔绝辰渊的触碰,化解这次危机。
唯一的方法。
只有将用于维系霁天璇身边结界的力量,全部挪用过来。
只有,向辰渊和霁天璇完全的暴露,子蛊的宿主是谁。
现在,天启人生第一次,真正的面临了一道送命题:
是要执行他真正主人所交托,已是他存在意义的最高使命。
还是,要守护他唯一的,自以为的那位“爱人”?
1感谢苦无的营养液
2天启不会拼不回人形的,他有很高的颜值,还没正式亮相过呢,怎么会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