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四大剑客位置,彻底定型。
且大家伙发现,连那位大燕王爷在内,其余三大剑客所用的剑,剑鞘上都挂着紫穗。
也因此,
一直流传着却没有被定论的说法终于被证实,
那就是当世四大剑客,
全是一个人的徒弟,那就是……晋地剑圣。
在上一个时代,剑圣虞化平以一己之力,几乎碾压了同辈,立起剑道标杆。
在下一个时代,
则是他四个徒弟,完全立成了一片天。
见到这紫穗,
姬成玦就想笑,
他是知道郑凡那儿子性格到底有多桀骜的,让他穿着蟒袍,像是一个莽夫一样,跑去江湖门派里杀一个人,真是难为他了。
这世上,皇帝的旨意,他可以不听,可他大姐的话,他得听。
这时,何思思小声道:
“夫君,他们说要去大泽求机缘哩。”
“哦?”
姬成玦留意听了一下他们的谈话,这才得知他们准备去大泽深处的一个秘境求机缘,相传那秘境极为凶险,靠近的人,十之八九没办法活着出来。
极个别的幸存者也都几乎发了失心疯,嘴里疯疯癫癫地喊着在里头看见了墓,好多好多墓。
故而,那块位于大泽深处的秘境,在江湖上又有一个称谓,叫“神墓”。
都说,那里头藏着大机缘,武功秘籍,神兵利器之类的。
可姬成玦却清楚,
那里头压根就是空的!
姓郑的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就给自己挖了墓,然后其身边的王妃以及一众先生们,是准备殉葬的,可结果姓郑的没死成,那墓就放那儿了。
可问题是姓郑的那家伙缺德不缺德,人没埋在那儿,可阵法却早就布置好一直在运行,这些年来,也不晓得吸引了多少江湖儿女跑里头为了一个空荡荡的墓地送了命。
十一年前,
在姓郑的还没死的时候,身为皇帝的他再度东巡,拿这事儿问过姓郑的,你他娘的这样做到底亏心不亏心?
姓郑的不以为意地说:他就是喜欢看这一批又一批的天之骄子有去无回,真遇到绝对天骄了,褪了一层皮没死成,也别想好事儿过了难关考验就有机缘,就是让他看见空荡荡的墓地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耍了,这才过瘾。
啧,
旁边这一桌,
怕又是一群带着梦想与探险精神去送的。
姬成玦有些想笑,
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人家墓主人就在这里。
这时,
对面角落里一个楚地狂士打扮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醉蟹腿,开始吟诵自己的悲凉诗篇。
如今的楚国,早就不在了,楚皇也变成了楚王,移居到了燕京。
楚人,只能以这种方式,在曾经的楚辞之中缅怀昔日的大楚。
见到这一幕,
姬成玦情不自禁的想起,他曾问过姓郑的,熊老四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楚皇的死,是击垮楚国抵抗的最后一根稻草。
燕人以弑父的名义,逼问当时楚国的监国太子,太子百口莫辩,因为他父皇,真的不见了。
后燕人又拿出楚皇遗旨,
里头讲述得很详细,
对自己母后,对自己妹妹,对熊氏,对大楚,对大楚子民,全都做了告述,希望不要再生灵涂炭,希望兵戈止歇。
最后,太子被罢黜。
那位被送到摄政王府当质子还没满一年的楚国皇子被送回郢都,继任新君,然后在楚人贵族、地方各大势力默许之下,宣布大楚降国格,向大燕请求内附。
自此,天下在实质性上,完成了统一。
那份遗旨,姬成玦自然也是看了的,怎么说呢,同样作为皇帝,他觉得这遗旨里说的话,很符合一个皇帝的身份,可问题就在于姬成玦是知道茗寨那一日发生的事儿的,所以,他就感觉熊老四这话,说得似乎有点多了……
姓郑的面对这个问题,对他翻了个白眼儿,很直白道:
“糊弄我媳妇儿的。”
楚国公主,是姓郑的媳妇儿,为其生下一女,乃是如今名震天下江湖诸多年轻男女侠客爱慕崇仰的对象。
事实情况是,
当时场面很混乱,
郑凡下达了“一个不留”的命令。
魔王们也都杀疯了,
连那位大夏天子都没能留下什么遗言做过多的展示,
更别提那会儿早就病怏怏的大舅哥了。
也不晓得哪个魔王下手的余波,没注意到,直接给大舅哥碾碎。
打完之后,
大家伙也没心情去在意那位楚国皇帝人在哪里,或者尸骨在哪里,很大可能……是尸骨无存了。
所以,
与其说那封伪造出来的遗旨,是为了让楚国有台阶地放下最后抵抗,倒不如说本来是郑凡拿出来糊弄自己二老婆交差用的。
“今我大楚,兴我大楚,我大楚……”
狂士被醉蟹弄醉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其他客人,则完全将其当一个乐子看。
摄政王是在十年前走了,可大燕下一代的将领,却无缝衔接地顶了上来。
他们是被摄政王亲自调教出来的,在摄政王之后,重新接过镇压天下的责任。
陈仙霸三征西南土人,这位土人女婿,几乎成了土人的梦魇,现如今,朝廷已经在乾地西南与西北,对土人和北羌实行改土归流之策。
靖南王世子则是专司负责镇压楚地叛乱,他亲爹烧了楚国国都,他爹掘了楚国贵族的祖坟,现在轮到他,对那些敢于造次的楚地叛乱,一向是以雷霆之势打击。
曾经与他们三人之间站着的那位前摄政王的蛮族义子,原本负责镇压雪原之事,却在摄政王死后,被调到了北封郡。
总之,
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想要天下完全安定,这是不可能的。
但至少,世人都相信,大燕的武德,还足以继续镇压天下很长时间,接下来,就看历任皇帝如何去治理这天下了。
至于那座依旧矗立在晋东的摄政王府,似乎成了天下人隐隐期盼的祸乱根源,但只要它一日不反,这天下就得一日继续挂黑龙旗。
等了许久,
要的菜还没上来。
姬成玦急了,
这姓郑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老子来了不亲自出门迎迎就算了,
竟然还摆谱摆了这么久!
“先帝”很生气,
起身,
直接闯入酒楼后院儿。
看见一铁塔般的汉子,抱着木柴走了过来,喊道:“让让!”
看见一身穿着夜礼服的男子拿着酒斗从酒窖里走出,身上带着微醺的酒香;
看见二楼靠窗位置,一美艳女子带着几个女子一起在打竹牌,声音脆响;
看见一个精壮汉子正在从池塘里挖泥,池边还蹲着一个盲者不住地说他辛苦了,来,吃个橘子。
最后,
姬成玦才舍得看院子正中央,
那躺在靠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慢慢摇的身影。
姬成玦走过去,
而靠椅上的那个人,也在此时睁开了眼,
道:
“挡光了啊。”
姬成玦大怒,
伸手直接掐住靠椅上那人的脖子,
骂道:
“姓郑的,老子头发都白了,你他娘的怎么一点都没老!”
二人撕扯了好久,
最终,
先帝爷到底上了年纪,不是中年汉子的对手,率先败下阵来。
“妹妹,上来打牌,随他们闹去。”
二楼窗户那儿,四娘招呼着何思思上来。
被如此年轻的四娘这般喊妹妹,已经当几个孩子奶奶的何思思还真有些觉得怪怪的,但还是笑着主动走了上去。
“你他娘的,好意思么,死这么早。”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唉,本来想再挺几年,好歹来一场西征,但在得知荒漠以西那个蛮族新建立起来的国家居然也用的是黑龙旗后,
我就知道,不用西征了,可以歇歇了。
他要是哪天回来了,会先来找我,喝杯酒吃个馒头的。”
“我呢?我呢?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么?你他娘的玩儿腻了说放下就放下了,老子还得继续苦撑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大一统局面。
你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有啊。”
“在哪里?”
“你瞧,那边不是正在挖泥么?”
郑凡指了指正在池塘挖泥的梁程,
姬成玦看得有些疑惑。
这时,一脸上带疤的男子赶着马车从后门进来,
不住骂骂咧咧:“哪个事儿逼客人特意跑咱醉生楼吃烤鸭,害得我大下午的还得特意再跑一趟坊市给他买鸭子!”
刀疤脸瞧见院子里的人,
仔细瞅了瞅,
打了个嗝儿,
笑着喊道:
“哟,您来了,狗子给您见礼,狗子给您洗鸭子去。”
紧接着,先前引着自己进来的店小二,脱去衣服,丢掉脚下高跷,露出侏儒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张图纸,不住地颠着乐道:
“来来来,阿程赶紧挖,赶紧挖,我这烤炉早就设计好了,咱连夜砌起来,保管好用,瞎子你在旁边看着干啥,跟我一起清厨房去,没瞧见人烤鸭师傅都来了么?”
郑凡伸手,
搭住姬成玦的肩膀,
道:
“瞧见了没,赶明儿起,咱这醉生楼就要多一道主打菜……正宗燕京烤鸭。”
……
……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