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事,员工宿舍自不能住了。
几个士兵也没有什么东西要拿,就直接离开了码头,上士王容有个远嫁到这里的姐姐,住在城中村,之前为了便宜点买药还拜托过,这时脱身,就带着几人过去落脚:“住旅馆,肯定搜查,多生枝节。”
纪伦看了看小海伦,点首没反对,这个上士王容年纪大了,三十多岁老兵,虽有点缺乏冒险精神,但做事情还是沉稳,执行也不错。
傍晚时到了王容姐姐一家,这里位置距离市中心不远,很贫穷,随着城市扩张失去了田,这个时是没有什么补偿,除种田也没有别的一技之长,就靠着男主人走街串巷的拉黄包车讨生活,养着一家三口,小男孩才四岁,据王容介绍说之前还有个大点的哥哥,下河摸鱼时给洋人的船撞死了也就白死了。
“所以我想,姐姐一家应不会出卖我们。”王容说。
纪伦点首,没有泼他冷水,只是观察这家人不过确实也都热情好客。
王容的姐夫拉车见过客人多了,看得出纪伦衣着和气质不是普通人,有点是沙场下来的军官,又带着明显士兵作风的四个男人,就自觉让出房间,他带着妻子儿子跑去隔壁邻居那里借住了。
“这不太好吧?”上士孙晋推了推眼镜,他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而且在主人家的态度中也隐约有一点畏惧,让他这个人有些不习惯。
王容说:“正常,我们家以前也接待过逃荒的落难亲戚呃,我打个比方。”
“我们确实是落难么整个国家都在落难,何况我们。”纪伦倒不介意现状的潦倒,这些只是暂时,也没有说,对刘麟:“你跑去我们来路上看见菜市场,买半斤猪头肉,回来送给主人家,直接送到隔壁去就行了。”
刘麟接过钱就跑出去,孙晋想了想,恍然说:“哦,对啊,还要确保隔壁邻居也不会出卖。”
纪伦笑:“那你要拿多少钱去收买整个村?”
“呃”
纪伦没纠缠这个问题,又询问其他几人,原来这样接待逃难投奔亲戚事情在这时代的农村是常有,也就是说正常,不会引起怀疑。
混战导致帝国传统的一些公共工程都年久失修,加上土地兼并,洋货入侵,经济抽血,人口抽丁,导致农村对于风险的抵抗力也不断下滑,各地的天灾**越来越多了这些报纸上压着很少报道,但是在民间是体会清楚,有着自己的办法去挣扎求生。
环境还是农村土屋,几个房间都漏风的,主卧稍微好一点,只是墙壁潮湿,临时充客房的房间明显是堆放杂物楼阁,屋顶和墙角还有蜘蛛网,几个士兵也见怪不怪,一起动手收拾一下主卧房间,修补缝隙,免得晚上漏风寒冷加重纪伦伤势。
刘麟买了猪头肉来,送到借住隔壁邻居那里的王容姐夫一家。
没等他们休息,趁着天还没黑,士兵这些天码头抗包的劳动还在,纪伦又是带着他们在房间里打扫卫生、到院子里劈柴、井口打水倒满水缸、墙角喂鸡喂鸭
院子门口经过的村民,目光变得不一样,他们在王容姐夫知道了当兵的小舅子过来投奔落脚消息,明白了这些人的大概身份,现在看来,这伙军爷,算很不错的人了,不会祸害村子。
片刻,纪伦又带着士兵去村里的别家帮忙,村民在阻止不成,仍旧保持沉默,传统习惯对于反常事情总谨慎又谨慎。
小海伦无事可做,无聊抱着小白猫,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拨浪鼓。
远远近近的小孩畏怯地望着这边,衣着整洁、皮肤雪白小姑娘,在他们眼里简直是别的世界来的,不敢靠近在意识到这种局面后,小海伦想起了老师今天说的话,就拿着拨浪鼓跑过去,送到了一个女人牵着的小女孩手里:“给你。”
“啊”女孩吓了一跳,又惊又喜看着手里的拨浪鼓,又看看面前的女孩,感谢之后,跑去和小孩子们炫耀。
于是拨浪鼓的咚咚咚声音在这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里响起来,没有小海伦自己摇拨浪鼓能摇出命运乐章的水平,只是孩子们一个个自得其乐摇晃玩耍。
晚餐是受到老村长邀请,在他家解决,饭餐相对来说丰盛。
在村宴的饭桌上不仅仅是老村长,还有村里几个头面人物,年纪大小不一,但都是村里信誉和能力都相对好
王容、孙晋、刘麟、季岸四人还有点拘谨,门口外面有不少大姑娘小姑娘在偷看他们,纪伦神情如常和村长聊天,了解村子境况,一些困难,家长里短,各家在城里讨生活的一些近况。
告辞时,老人感慨:“老朽一辈子,从没有见过您这样的长官。”
纪伦点首:“这只是份内的事。”
“份内?不容易。要是天下军人都和你们这样何愁家国不兴,洋人不退。”老村长眼含泪光,住着拐杖,在路灯昏黄灯光下,一直凝望着他们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