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斯打了一个哆嗦,感觉这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哥俩,都是变态,而且那种执念,也几乎是一模一样。
或许,前阵子徐福之所以没能毁掉苏白,也是因为徐福低估了苏白这种执念了吧,记忆,是仇恨,也是人生,更是自己存在的一部分,而记忆,对于苏白来说,意义比普通人更深刻得多。
“不会太久了。”
苏白的灵魂来回环绕着少年的自己,这是苏白的承诺也是回答。
白二不是什么好人,但苏白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二人的区别,无非是当初一个A和一个B,被苏余杭和刘梦雨摆放在了不同的位置而已。
如果将苏白放在白二的位置,面对另一个家伙占据着自己的肉身过着生活,那种嫉妒和愤怒估计也会将自己的一切理智都焚灭。
只是,当其中一方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之后,这一切的计较也就都失去了其原本的意义,现如今,苏白只要一个答案。
证道,
苏白没打算去奢望什么高耸与伟大的东西,他只想证自己,明确自己的过去,看清自己的现在,把握自己的未来。
正如老富贵曾说过,做人,不好么?
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也是最接地气的,也就是这三点罢了。
浑浑噩噩或磕磕绊绊,人们总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去,在模糊自己的当下,在期盼自己的未来,或许,这就是人之三味。
“拿去吧,早点喊爹妈下来陪我。”
少年的苏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已经死去了,甚至可能黄泉召唤出来的,也并非是真正的他,但苏白想要的,也只是一个答案。
当然,苏白更倾向于这是真正的白二,是白二心甘情愿地将他的记忆和过去交托给了自己。
过程,在这里显得并不是很重要。
一切,只需要一个盖棺定论。
“嗡!”
少年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而一直游离着的苏白的灵魂也终于进入了他的身体,这算是一种仪式,一种不可或缺的仪式。
找到自己的过却,明确自己的过去,才是证道的第一步。
下一刻,
黄泉水开始腾腾而上,渐渐漫过了原本的岸边,甚至连那座原本存放滇国玉玺的高大祭坛在此时也被淹没了,大半个东方证道之地在眼下都淹没在了黄泉水下。
希尔斯遵守着自己之前的话,他没有走,而是继续站在原地,哪怕苏白之前曾提醒过他,但希尔斯自然有着属于他的骄傲。
然而,
氛围在下一刻就陡然一变,
或者说,之前的一切,只是为了此刻的蓄势。
偌大的黄泉,还在不停地奔流,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势头,但是在此时,它的格局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四四方方,像是一个长方体的容器。
无数的怨魂在里面嚎叫,数之不尽的残骸在里面张牙舞爪,
原本磅礴的窒息压抑感在此时更加上了一种群魔乱舞的纷扰,
这一点,
有点像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梦魇,
压迫得你几乎无法呼吸。
这也是属于苏白的梦靥,甚至这场梦靥,彻底扭曲了苏白的人格。
十多年前,
一个少年一次次地想要从培养液中爬出来,他探出了头,
然后,
一个中年男子一次次伸手按住了少年的头将其又压了回去,
一只黑猫在前方不停翻动着画卷,少年只能继续在培养皿中沉沦,继续做着自己的梦。
无关外面是是非非,培养皿就像是一座你永远都无法翻越的围墙,而你所能做的,只能日复一日地在围墙里对着画卷希望你看到的画面做着属于自己的梦,
除了做梦,你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而一旦梦醒了,四周的现实更会让你刺痛。
这一次,
黄泉化作了昔日培养皿的格局,
而苏白,还是在培养皿之中继续沉沦。
或许,这是以前深埋在自己心底的遗憾,但眼下,自己需要补足这种遗憾。
自己的前半生太多的坑坑洼洼,补全了它们,才能有资格去证道,才能有资格去拥有自己的道。
刚刚融入少年身体的苏白睁开了眼,他的眼眸中赤红一片,作为旁观者的希尔斯知道,苏白是完全代入到了当初自己的情绪和思维之中。
“轰!”
激流澎湃,
苏白的身形开始向上浮动,
就像是鲤鱼跃龙门一样,带着一种铿锵的意念。
然而,当苏白即将浮出水面时,冥冥之中,一只洁白的手忽然自虚空之中出现,带来令人心悸的威压,这只手很白,很柔顺,这是一只男人的手,上面均匀分布着老茧意味着这位男子常持笔写字或者画画。
下方水面之中的希尔斯原本能够对黄泉的勾引和诱惑无动于衷,但是在此时却感到心脏在失去了节奏,他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胸口单膝跪了下来。
不单单是身体的压力,更多的其实还是来自灵魂层次的碾压。
这是一种不允许反驳的意志,而这种意志或许在十多年前并没有这般可怕,但是在如今,这股意志早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它代表着更多更多的东西,甚至还牵动着一种叫做“规则”的存在。
一直到此时,希尔斯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苏白要选择这种接地气的方式去证道了,因为人和人,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