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出手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刀剑各在腰。

通往桐城的官道，本是笔直硬实的大道。

可也经不住来往行人车队碾压，日久月深，便也多了几分崎岖。

官府无能，掌管权势的四大宗族更不会做维修城外官道这等吃力没好处的事情。

只是难为了底层的平民百姓。

乱世之中，没人能为他们争取一份保障，想要活命，唯有不断向上爬。

可爬上来的人，所思所考却也不再如当初那般单纯，试问天下间谁能一直保证初心？

黄土卷裹着尘烟，一匹骏马越过路边行人，疾驰而去。

有那半大小子吃了一嘴的灰，忍不住想骂上两句，却被身旁的中年人制止。

“狗娃子，以后进城可要记住了，这种人物都是咱得罪不起的，可千万不要冲撞了他们，要不然.....”

半大小子略有不服道：“要不然咋样？”

中年人叹息一声，饱含生活的重负：“要不然轻则挨上一顿打，重则可能小命都难保！”

半大小子听闻此话，看着早已远去的骏马，和马背上只剩一抹红点的人影。

啐了一口，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早晚有一天，会比他更厉害！”

看着心比天高的半大小子，旁边早已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中年人只能无声叹息。

.............

赵权可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半大小子发誓要赶超的目标。

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只单单潜山城内，就有超过七成的小孩子以他为目标。

这是个不努力向上爬，就会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残酷江湖。

此时的赵权，看着周围陌生而熟悉的景象，知道自己即将到达桐城。

桐城是座老城，建城已有千年，赵权远远便看到那石头垒成的坚固城墙。

上面还遗留着历史的风霜，累累的伤痕，似见证着这座城池的成长。

距离桐城近了，赵权一勒缰绳，马匹速度也放慢下来。

城门前有护城河，河上有架设的吊桥，那是在皇权还未衰落之前建筑的。

此时大小车队，行人，做买卖的，走江湖的，进出城的百姓，全都在慢慢度过吊桥。

经过城门，会有人收取进城费，再被放入城中。

这守城的当然不会是官府之人，而是由四族子弟担任。

桐城共有四面城门，四族一族镇守一门，这每日里收取的入城费便是一比可观的数字。

当然，四个门并非每个门都面临交通要道，像这般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所以才会有年关四族大比，来分配此类利益。

谁家若是能取胜，这油水丰厚的城门，下一年便属于谁家的。

赵权翻身下马，手中拉着缰绳，想要汇入人流，跟着一起慢慢进入桐城。

周围人一看赵权，身材魁梧，相貌英武，暗红披风甩在身后，露出一双肌肉虬扎的铁臂。

旁边还牵着一匹黑亮骏马。

虽并未佩戴兵刃，但也十成十属于江湖中人。

大多全都自觉避让开来。

虽处人流之中，倒也并未让赵权感到拥挤。

很快便上了吊桥。

然而就在此时，忽闻后方传来一声娇咤：“统统给我闪开！”

赵权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少女策马奔来，眉宇间显露一丝焦急，即便临近护城河，也并未减速。

而是径直想要冲上吊桥，丝毫不顾这边人流拥挤，马蹄会不会践踏伤到其他人。

少女相貌颇有几分姿色，身穿劲装，能够看出有不俗武功在身。

赵权眯了眯眼睛，便能猜测到，在桐城能如此嚣张行事的，除四宗族外，绝无他人。

就是不知这少女属于哪一族的。

少女来的极快，吊桥上本就空间有限，此时匆忙间根本闪不出一条道来。

人群陷入一阵慌乱。

一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懵懂的看着正朝她奔来的马蹄，整个人赫然被吓住，呆立当场。

而她的母亲，却被人流拥挤，卷裹到了一边。

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女孩的名字，却根本挣脱不了周围的人流。

呼喊声让吊桥上显得更乱了。

赵权微微皱眉，对于那纵马少女，他并不像周围百姓般厌恶。

只因他知道，这个世道，人命如草芥，少女出身大宗族，拥有足够权势，便完全可以枉顾他人性命，肆意妄为。

即便今日那小女孩身死当场，再将其他人也踏得骨断筋离，也不会有人来为他们伸张冤屈。

只是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想要维护，赵权看着那可爱的女童，她的下场并不该这般凄惨。

所以他准备出手。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只见人群当中窜出一道人影。

此人身形消瘦，相貌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眼中却闪着坚毅与决绝之色，毅然在铁蹄即将到临之前，上前张开臂膀，护住了那懵懂女童。

马背上的少女还在大声呵斥：“滚啊！别挡我的路！快滚啊！”

即便少女心中有所悔意也为时已晚，马匹受惊，早已不是她能控制。

马蹄仍旧不停，眼看那少年与女童，均要丧生铁蹄之下。

周围人群全都屏住呼吸，急着向两旁躲闪，以免下一个轮到自己。

倏然间！

一道红绸飘过，紧接着便是一声马嘶长鸣。

众人再看去，却只见一名身穿魁梧，背后系着暗红披风的高大男子，徒手接住了踏下来的马蹄。

众人一愣之间，却只见那男子掌势不减，马腿瞬间骨断筋离，而铁掌更是直接拍中马腹。

骏马爆发出一声哀鸣，直接横飞而出，落入了桥下护城河。

赵权本身排云掌法便迅猛霸道，再辅以五龙五象的巨力，更是刚猛无俦。

马背上的少女自也是没有幸免于难，与马尸一起落入河中。

周围百姓没想到还有这等转折，一愣过后，却全都连忙远离了赵权。

好似避瘟神一般，就连眼神也闪躲着，不愿看他一眼。

唯有一名女子，匆忙上前，一把将被少年护在身下的女童拉出。

却连声感谢也未有，便匆忙离去。

只留下一脸冷漠的赵权，和满脸懵逼的少年，呆在原地。

不一会，原本的骚乱停止，周围人进城的进城，出城的出城，原本还颇为拥挤的桥上，竟然空余出一片地方来。

这一切倒也在赵权预料之中，那少女明显是某个宗族中人。

赵权一看就是江湖人，自是不怕，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却不得不怕。

哪怕赵权出手相助，算得上行侠仗义之举，也不会有人上前喝彩，而是生怕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