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死战襄阳1(2 / 2)

店小二这般啧啧叹息,徐哲却是心下摇头,暗自好笑。

别人的记忆力或许没有那么好,但是黄蓉那丫头?小师妹的记忆,可是与师娘不相上下的。

黄蓉那般说,定是与黄药师联手的一出戏。

再一深想,这般发展就不奇怪了………欧阳锋定是从哪里得到了,黄蓉其实背的过九阴全文,又将其尽数教给了郭靖的消息,之后的一切便又归上了正途,受黄蓉使诈,欧阳锋错练了经文错乱无序的《九阴“假”经》,这才致使他走火入魔,呓语疯癫,忘却了自己是谁。

店小二仍在徐徐道来。

徐哲静心聆听,继续在心中勾勒,他不在的这二十年中,历数发生的江湖往事。

四:虽不是在桃花岛上,但郭靖仍然与老顽童周伯通结为兄弟,且习得了周伯通的“空明拳”与“双手互博”。

至此,郭靖所习武艺,已有空明互博两套武功和《九阴真经》,以及由洪七公亲自所教的降龙十八掌――郭大侠精之武艺,江湖上无人不知,但知晓又有何用?仍然难有人堪敌手。

五:很好,管他是什么影响,欧阳克向桃花岛提亲一事,不曾存在,化为乌有。

六………

“这郭大侠和郭夫人,当年还曾经……曾经,唉呀不对不对。”店小二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做贼心虚似的,压着声音道,“是疑似!疑似!郭大侠和郭夫人,当年疑似闯过禁宫呢!”

这想必就是为《武穆遗书》而大闹禁宫的时候了……

这几段没什么特殊的,徐哲端起茶壶,倒茶两盏,想趁此捋捋思绪,却接着就听到――

“而那‘杨康’嘛!据说,就是在那时,与郭大侠以及郭夫人正式碰面的!”

徐哲:………

“――噗,咳、咳咳咳咳。”

店小二惊道:“客官………公、公子你没事吧?!”

徐哲放下茶杯,掩唇咳了两声,那时与郭靖黄蓉碰面?莫不是康儿还是跟着完颜洪烈一起,为了大金的强盛而夺取《武穆遗书》?!

“无、无事,我喝水太急罢了……”夜色正黑,时间尚早,徐哲知晓自己脾性,若是忍不住插口问了,定是一连串的问题便止不住闸。

所以所以所以……

……还是先让店小二继续说吧。

徐哲的咳嗽平息了,便示意店小二道:“无妨,请继续吧。”

店小二犹疑的打量了徐哲两眼,才继续道:“又说那郭大侠当年啊………”

徐哲的心中自有小本本,坐姿端正,态度恭然。

于是继续总结,这郭靖杨康二人,疑似于大内皇宫初遇一事过后,就该第六点了。

六:江南七怪仍然死了六怪,只是这回,那六怪却并非死在桃花岛上,而是亡在桃花岛外,且死状可怖非常,乃头盖骨被五指活活捅穿,眼珠泛白,七窍流血,口吐白沫。

唯一存活下来的,是江南七怪中的老二,武功仅次于老大柯镇恶的妙手书生朱聪。

徐哲:“………”一口气两点不同了,江南七怪中的六怪没有死在桃花岛上,活下来的是朱聪而非柯镇恶,而这死状……

徐哲心中一沉。

头盖骨被五指活活捅穿,可不就是那邪门功夫的九阴白骨爪。

说起这段,店小二略不解道:“那之后,郭大侠便与郭夫人分道扬镳了………原因我们这些外人倒是不清楚………总归他们最后还是和好美满了的,闺女今年都十岁左右了呢!”

店小二不解其缘由,倒是因为知晓大概剧情,结合店小二的前言后语一推论,在徐哲的心中,此事便隐约有了个轮廓。

黄蓉背过了《九阴真经》,将《九阴真经》尽数教给了郭靖,九阴白骨爪虽并非是《九阴真经》的正统武功,但习得真经之人,见到九阴白骨爪,却不会全然陌生。

这……

郭靖多半是想,会这《九阴真经》的,除了桃花岛门人,还能有谁吧?

……还能,有谁呢。

思及此,徐哲又是心脏一缩,心下一叹。

师兄……大师兄……

…当年,灵风与玄风,虽是年纪都比他大上少许,也都是有过那段全心孺慕师父………除此之外,别无二心的日子的。

方才连杨康的事情都忍住了,事关桃花岛,虽然是事关两个叛徒,徐哲终是第一次插嘴道:“小二,你先前说,有两名弟子觊觎真经,伤了黄夫人,被黄药师断了脚筋,逐出师门?”

店小二讲的正酣,听金主发问,也不得不赶紧闭嘴,静听金主所惑:“是了。”店小二点头,“其一是桃花岛的二弟子,名为陈玄风,其二是桃花岛的四弟子,名为曲灵风。”

“那二人,之后又如何了?”徐哲又问。

这个问题,店小二可是答不上来了,他抓耳挠腮半天,赧然道:“这个……好像自那之后,这两人就都没什么音信了…………或者是有了消息,但没有响名江湖,我这种小人物,就不知道什么了。”

徐哲听罢沉吟,手指点桌,陷入沉思,店小二见状,极为看人脸色,立马收声不语。

虽然剧情已经产生了不少改变,但想想原著………徐哲回忆着,灵风早早的死在了密室里,留下了一个傻乎乎的女儿;陈玄风也是早早的死在了大蒙,死在了年幼的郭靖手下……

若那九阴白骨爪的主人,当真是陈玄风,莫不是昔日大蒙时未被郭靖所杀,却终是在郭靖成人之后,二人再度对上?

……唉,也不知这个世界中的灵风与玄风两人究竟如何,想想原著之中,黄药师那般的性子,却始终不曾嫌弃,一路带着傻姑多年………就算是他,那些年中,也当真并未看出,对陈玄风与曲灵风两人,黄药师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公子?公子?……公子??”

徐哲回神,隐约觉得眼皮有些疼痛。

他伸手揉了揉眉间,店小二见状,不由小声提议道:“公子,今天夜太深了,而且公子你来时就很晚了,怕不是一路赶来的?我总归是在店里不走的,公子不如今夜好生休息,明天赶个人少的时辰,我再继续为公子讲解?”

徐哲掀起一个未用的瓷杯,瓷杯冰凉,却是恰到好处。

“无事。”瓷杯凉飕飕的,徐哲将其贴在额间,略有难受,闭上双眸,蹙着眉又道,“刚才你说到哪儿了?”

见徐哲态度坚决,店小二也不好硬推着徐哲回房,只好把声音放轻了些:“说到……说到江南七怪中,唯有郭大侠的二师父朱聪未死,其他人皆死状凄惨,天灵盖上被活活的穿了五个窟窿,可吓人了。”

“再之后……”想到近些年愈发紧张的局面,店小二闷闷不乐道,“若说这些年来,郭大侠唯一做过的,让人为之诟病的事情,就是他曾经为蒙古鞑子卖命了。”

哦,冷冰冰的瓷杯贴在额侧,徐哲闭着眼想,这是说到郭靖以“金刀驸马”、“友军元帅”的身份,随蒙古大军向西征伐,大骑压境,且在黄蓉的指导之下,熟用《武穆遗书》,乃至对大金都――

店小二唉声叹气道:“唉,当初啊,谁能想到那群鞑子竟然这么凶残啊?这些年真是越发嚣张了,宋境堪忧啊………”

徐哲还没宽慰店小二两句呢。

就听店小二口吻唏嘘道:“唉,当初啊,谁能想到宋人还会和金人的军队结盟啊?但谁叫蒙古的铁骑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不效仿昔日的诸葛孔明,勉强维持着三国独立的局面…………唉呀小公子,你别这幅表情,瞧我说的,瞧我说的。”店小二轻轻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这些也是我平日从店里听来的,我哪里真的懂得这些东西――”

徐哲目光怔怔,店小二又说了好几句,脑中停滞住的那根神经,才忽而剧烈的跳动起来。

宋人和金人……

…结盟?

“――小二,再说一遍!”

“咚”!

被体温蕴热的瓷杯狠狠一扣,徐哲厉声道。

店小二被这严苛的语气吓得不轻:“公、公子……”

徐哲死死的盯着店小二,眸色凌厉,像是开了刃的刀锋。

“小二,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徐哲重复道。

店小二结结巴巴的:“昔、昔日的诸葛孔明……”

徐哲打断他:“再往前。”

店小二句不成章:“蒙古铁骑实在可怕……”

“再往前!”

徐哲霍然站起,嘴唇抖着,掌心往桌上狠狠一拍!

店小二吓得身子一抖,手脚发软,即刻跌坐在了地上……这位公子此刻的神情…………虽、虽然有半张脸被遮住看不到啦!但……还、还是太可怕了!可能就比蒙古铁骑不可怕那么一点点?!

店小二的双手撑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语带哭腔,道:“就、就是我……我小时候哪能想到,宋人和金人,竟然会有结盟抗敌的一天啊……”

瞳孔紧缩间,徐哲的身子晃了两下。

他静默不语,低着头,目光怔怔,手掌撑桌。

一时之间,夜深人静时,客栈楼层中,连呼吸声都没了,死寂一片。

良久,徐哲的脚板勾住椅子,摇摇晃晃的坐了下去。

这…这……这………

“……小二,起来吧。”徐哲低声叹道。

店小二哆哆嗦嗦的,捏紧碎银,坐在地上,仍不敢动。

他可是在这“店家江湖”里混了好多年的,起初,他认为这位公子哥,不过是个富人家的小少爷,衣着精贵又不乏气势,如今呢?

这气势!这眼神!那股狠劲儿!哪里是什么富家公子哥,分明也就是个在刀尖上舔血混江湖的人啊!

徐哲支额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

他抬头,店小二仍然坐在地上,嘴唇颤的停不住。

徐哲:“………”…吓到人了。

无奈,徐哲再次离座,扫摆迈步,走至店小二身前。

他递出右掌,与坐在地上之人视片刻,忽而眉眼弯弯,轻轻一笑,柔声道:“是我做得不对,我与父亲离开中原太久,当年的金人,还是我们汉人恨不得杀而后快的敌人,现下突然听得这敌人竟然成了‘帮手’………是我大惊小怪了。”

这个解释到还算合理,店小二心有余悸的看了徐哲两眼,也不敢真的握住这白皙修长的手,他胡乱往自己油腻腻的裤摆上抹了两下手,自己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坐回到木椅上。

徐哲也不介意,从善如流的收回手掌,也再度下坐。

他再次掏出一把碎银,推到店小二身前,又挥臂提壶,亲自给店小二倒茶一碗:“是我的不对,我再陪个不是,还请――”

“不不不!受不得!受不得啊公子!”店小二火烧屁股,急忙跳开,再三摇头,推过来的那把碎银也不敢收了!他颤巍巍的换了个位置,由徐哲的身旁,坐到了他的对面。

店小二手抹一把虚汗,不出声音的把那一碗茶快速吞下,又试探着问:“公子……听、听公子对金人这么感兴趣,不如我就来讲讲,为宋金结盟,起到了关键用处的那人?”

闻言,徐哲没有立刻点头。

他的心中,已经浮出了一个名字,但是他却忽然想等等………等一会就好。

有了方才的那幕,就算徐哲此时沉默不言,店小二也不敢催促他。

好一会,徐哲才轻轻点头,有了动静,但是他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又问了一个让店小二莫名其妙的问题,其怪异程度,就跟他刚才讲完了华山论剑,这位脸带面具的公子哥,却极为古怪的问了一句――欧 克还活得好好的?

当下,这公子哥又莫名其妙的问:“大金………还未被蒙古占领?未被大蒙铁剂踏为平地?”

店小二:“………”

这位公子哥怕不是真的脑袋不好使啊?!三番四次了,今夜突然下楼也是,为何刚说了还没一炷香的事儿,接着就忘的这么快呢!

店小二只敢在心中腹诽,面上,还是老实答道:“大金………当然还存在着啊。”他还能怎么答呢?面对这般不着边际又不三不四的问题,只能是最最简单明了的陈述事实了。

徐哲的内心,别说有多复杂了。

虽然这…这……这………

……康儿,真是能干啊。

徐哲暗自叹息一声,随即颔首道:“是我犯恙,请说吧。”

店小二这才斟酌着开了口,这次也不再加那些眉飞色舞的形容了,刻板老实的叙述着,并且,不出所料的,道出了徐哲在心间呢喃的那个名字。

“说到这宋金结盟啊,就不得不说起一个人,也就是方才,在我描述第二次的华山论剑时,提到的那名‘小辈’杨康。”

徐哲:“………”已经不会感到意外了呢。

于是,接下来,徐哲便听了一个,他曾经也在心中构想过,却也不曾想到,杨康竟然真的做到了的……无比漫长的故事。

店小二去了那番描绘辞藻,平直叙述道。

当年,郭靖曾被蒙古鞑子“欺骗蒙蔽”,力助成吉思汗阻止蒙古内斗,且灭了“花剌子模”,为成吉思汗立下汗马功劳,也为蒙古统一、集齐兵马出力不少。

之后,便是大蒙铁骑,残酷压境,直逼大金,欲亡燕京。

大金强势已久,日夜醉生梦死,家国不振,皇家不兴,兵力不强,难以与昔日大金压宋之时相提并论。

蒙古铁骑势如破竹,锐不可挡,一举攻破大金的城池数座,可称大金之危。

又及蒙古得郭靖相助,也不知这郭靖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兵法,绝非仅有《武穆遗书》这般简单,其摆兵布阵,挥军指路,号令妙不可言,堪称军事奇才,再过经年,指不定可成军事大家。

店小二明显对郭靖郭大侠即是推崇,这会又免不了的,狠狠的夸了郭靖一通。

徐哲也不急着催着了,店小二夸郭靖,他正好把店小二的话再顺顺……

之后……

蒙古有郭姓者,武艺高强,用兵如神,纵然独身一人,也可穿梭于兵马铁骑,取敌军顶上人头。

大金有完颜者,武功不输汉人,又及神机妙算,挥斥方遒,若那郭靖前来,便以一人之力,阻他于外,硬不叫郭靖伤及大金将领的毫毛一根。

店小二啧啧有声:“这个姓为完颜者,单字为康的人――也就是我先前所说的‘杨康’,若说郭大侠用兵如神,这杨康也绝对不差,他操纵金兵阻蒙古铁骑,又书信数封寄往大宋皇宫………”

明知四处无人,店小二还是疑神疑鬼的,朝四周望了好几圈,这才捂着嘴巴,小声说。

“这也是疑似,疑似啊,也是我从路过吃食打店的客观那儿听来的……”

“据说啊,这个杨康,其实早都和大宋皇宫有联络了,是以啊,在大金压境,杨康操兵御蒙,继而书信后不久,大宋才当真派兵来了金蒙交界处……”

“唉,小公子你常年不在中原,可是不知道,当初我们这些老百姓们骂的有多狠啊!”

“什么这皇宫就不是我们汉人的皇宫!这种大金要亡、大快人心的时候,我们做了什么?竟然派兵出力!助金敌蒙?!这哪是我们汉人的皇家啊!分明就是那群金狗的!”

“还有什么,让那群鞑子外邦人自相残杀不是正好?!金狗死没了,鞑子也死的差不多了,现在竟干巴巴的派兵帮那群金狗,岳将军若泉下有知,必定是要气的再而暴毙!”

店小二面色涨红,说的极为流利,那干涸的上下嘴唇闭了再张,启开唇,就是一连串不带重复的痛快谩骂。

哪怕没有店小二的这番大骂,徐哲也不难想象,一向和金人有着血海深仇的宋人,当时怕不是怒急攻心………哪怕想着起义反了那大宋皇宫,也不为奇怪。

…连他都不由好奇了,杨康是如何做到的。

店小二骂的痛快了,又继续道。

“那场战争僵持许久,期间,还有不少我大宋的武林人士,干脆跑去了蒙古鞑子那边,帮他们攻略城池。”店小二伸出食指,悄咪咪的指了指上头,“……这个不能指望,自家军队都派去那边了,武林大侠们,也只好去帮着鞑子杀金贼泄愤了。”

“再之后再之后………蒙古粮草不足,又及天气渐冷,蒙古耗不起太久,僵持许久,便只好退了。”

“那之后,郭大侠发现了铁木真计划侵略宋境,郭大侠好汉一条,铁骨铮铮,自然不肯背叛大宋,是以与其母二人结伴,打算逃回大宋。”

“据说逃亡期间,郭大娘……郭大娘为忠义而自……自尽了……”

店小二这般人物,也不由摇了摇头,为了这傲骨的妇人家,由衷的叹息一声。

最后又道:“那之后不久,大宋皇宫又布告天下,说是早都得到了可靠的密探消息,道那蒙古日渐强盛,且有南下侵宋之心,因此当初才派兵出金,欲效仿昔日诸葛先生之策,三国牵制,总比某方被灭了来得好……”

最终,店小二又灌茶一口,总结道。

“若说这红尘江湖,自然是离不开郭靖郭大侠。”

“但若说至当今的宋金结盟,天下局势,却绝对离不开完颜康――杨康这人了。”

“哦,对,公子,我还未对你说,完颜康此人为何还有着一个名为‘杨康’的名字?”

对此,徐哲自然知道,但也不妨再听听,颔首应可。

店小二继续滔滔不绝。

徐哲则一心二用,一边听着,一边想着。

听着那头,倒是没有什么新消息,只是,杨康那番离奇曲折的身世,倒是被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想着这头……

徐哲扣指点桌,一时之间,心绪繁多复杂,难分难辨。

……是了,这的确是最最理想的,他希望杨康能走上的道路。

………但是他也是当真没料到,这个孩子,不仅真的这样做了,还当真做的如此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