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七兄来访,说他碰上了一个与你长相极像的人,只不过,是个女子,自称――”黄药师的目光缓缓扫过徐哲的身上,尤其是看着那双总是泛着精光的眸子,在其中探索些什么,“――自称,那人是你的血缘胞姐。”
徐哲微愣,下意识的就想否认:“师父你在……”但见黄药师斜眉一挑,立马咬唇闭嘴,沉默片刻,才道,“……之前就与师父说过哲儿的父族那边………是了,只要看到那人的脸,便无人会道,那人与哲儿毫无关系。”
徐哲不想对黄药师说谎,虽然他说的谎言早已不少。
是有些自欺欺人,但也是想,哪怕谎言少上一分,便是少了一分。
是以,徐哲只道――
那人不可能与哲儿毫无关系。
而并非重复道――
是了,那人的确是哲儿胞姐。
话头一起,既然黄药师已经知道了婉儿,一切便也顺理成章。
这一年多的经历,徐哲皆属实告知。
定日去那大漠,为报恩人之情,教导他子。
之前说过,自己私下收了个非常看好的挂名小徒弟,成日带着他在江湖四处游历,近半年来,哲儿想将他收为正式弟子,无奈那人不知在迟疑什么,迟迟没有答应。
哲儿与胞姐有所联系,晓得胞姐近况,却未听胞姐说过,她竟然与七公遇上。
是,数年前,哲儿初归岛时,说及自身父族,并未提到“婉儿”此人,因哲儿不想…………不想……
…总之,哲儿也从胞姐那里知晓,叶枫晚……欧阳晚失忆之事。
是,姐姐与阿晚兄弟情投意合,昔日坠崖之后,养伤之时,早已芳心暗许,互定终生……
黄药师单手扣桌,食指轻弹,似落石溅水,规律清脆。
徐哲一一说着。
黄药师安静的听着。
徐哲忽而一顿,偷偷看了黄药师一眼,小声道:“至于除夕新年…我……我…………寄信之后,哲儿是与姐姐还有枫阿晚兄弟一起过年去了………也是在那时,才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失忆了的欧阳晚,也知道了姐姐竟然与那小子私奔去了……欧阳锋好似不太同意姐姐与阿晚兄弟的事情。”
黄药师扣指敲桌的动作一顿,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徐哲绞尽脑汁,感觉没什么了啊。
但黄药师却看他一眼,静静的又重复道。
“哲儿,还有什么是你应该说,却没有说的?”
这……
徐哲目光一怔。
昔日,黄药师对他说。
【为师不在乎你背后的身世、你又在打什么秘密,我教出来的弟子,他会做什么、又不会做什么,我这个当师父的,远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应做之事,否之。】
【该护好之人,守之。】
【应告知之行,信之。】
【哲儿,若这三点,你今后能一一做到,其他的……】
那时,黄药师注视着他,半响之后,闭眸挥手,将他挥出了房。
黄药师漠视传统礼教,然却最敬重忠臣孝子,有违大节之事绝不可做,是为否之。
黄药师不计较徐哲瞒他许多,但只要这隐瞒之事不会伤到自己、害了师门兄弟,是为守之。
黄药师允他常年离岛,却要他不可无故失踪,若要多年不归,则要必托话告知,是为信之。
这三点,实则,徐哲怕是一条都无法做到。
是以,那时他呼吸一窒,咬唇许久,口齿极间漫起了腥味,也只能攥拳埋头,却是一言不发。
是以,黄药师注视着他许久,终是只能闭眸叹息,却是叹中一笑,让他离开了这房。
“还有……”
那预感越发强烈了。
在这个世界,他可能呆不长了。
还有……
徐哲猛然离席。
他推开坐椅,两步走到黄药师身前,重重一跪。
他的双手伏在身前,额磕手背,整个人跪了下去。
“还有,师父,哲儿不日………可能又要……又要离家许久了。”
黄药师眸底一动,缓声道:“许久?”
徐哲咬唇应声,低声道:“是……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