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晚一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要说的都被对方抢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也是很气很无奈了。
徐哲反而跟叶枫晚算起了账:“阿晚,你换个角度想想,我只有在你面前才如此的放飞自我,你难道不会感到开心吗?”
“放飞……自我?”叶二少不太懂这个描述的意思。
徐哲换了个他听得懂的说辞:“就是打破人设,追求真性情的意思。”
“打破人设?”不懂的叶二少又在刨根问底。
徐哲:“………”好气哦!儿砸你的关注点不太对哦!小哲用手糊了叶二少一脸,咬牙切齿道,“就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什么也不顾,完全放开了自己的性子,你这么特殊,不该开心一下吗?”
而叶枫晚的回复,很是冷酷无情了。
他冷静的把徐哲按在他脸上的手拿开,硬是压着徐哲的手腕,把他重新压回了床上,然后――
趁着徐哲一个不备,直接给他点了穴道。
徐?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哲:“………”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叶枫晚居高临下的冷笑一声:“不管我到底有多么高兴,或者是不高兴,现在的时辰,是要睡觉的时辰了,懂?”
徐哲:“………”说不出话,如何说懂?
叶枫晚认认真真的给徐哲盖好被子,又给他塞了塞被角:“时间不长,一会穴道就能自己解开了,你也可以试着自行冲开穴道,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就先睡了。”
叶枫晚知道,徐哲会闹他,只是仗着他刚刚上床,睡意不浓,尚未深眠,倘若待到一刻片后,徐哲的穴道解开了,他多半是似睡非睡、或者已然入眠了,如此,徐哲断然不会再闹,而没人陪他,他自然也就睡了。
唉,真是像个没半点烦恼的任性娃娃一样,最初,他到底是为何觉得这人心情郁郁、背负了一堆事情、心思不展呢?
……多半是因为那时的眸子,没有这时的无忧明亮,反而压满了数不清的层叠阴霾吧。
确认被子被他塞的严严实实,小哲不会冻着了,叶枫晚才又到他的外半张床躺好。
想了想,叶枫晚还是伸出手,伏在了初春还算厚重的被褥下,悄悄的拉上了徐哲的手。
“别闹了,睡吧。”
叶枫晚轻声说。
徐哲回不了话,只能闭着嘴沉默,安静耐心的冲着穴道。
今夜无风夜静,窗外有乌云悄然浮过,遮住了三千明月,连跟着房内的一线月华,都随之黯淡了不少。
过了许久,本当徐哲都以为叶枫晚睡着了――
才突兀的,又响起了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
“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嫌你幼稚任性呢。”
徐哲又看不到,叶枫晚的耳根,还是再一次的微微泛起了红。
今夜月好,一晚好眠。
次日,徐哲醒来的时候,摸了摸嘴角,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一整晚,他都是笑着的。
这之后,又过十日,两人终是来到了西湖岸边,此时恰逢冬末春初,新绿嫩芽遍布两岸,绿色娇嫩,欲滴鲜活。
两人初至西湖岸边时,恰好是午后未时,火字当头,艳阳正好。
从中原至北一路南下,与冬末的冷意相比,自然还是南方的气候更讨人喜欢。
在西湖岸边,两人尚未站上一时片刻,也未针对于这西湖初春而畅谈一番,就有人找了上来。
那人一身汉人打扮,底子扎实,看来锻炼有方,却并非习武之人,不过是训练精良的家中暗卫罢了。
这人走到徐叶两人身前,并不瞧那金衫男子,而是对那青衣女子恭敬的折下了腰。
“婉儿师父。”该人有礼道,“我家主子心思念想,早已恭候多时。”
言下之意,我家小王爷一直想你候着你,早都来这里等你可久啦!
叶枫晚偏过脸,摩擦着千叶长生的剑柄,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
由于外人在此,徐哲也不好做些宽慰他的动作。
仙子哲哲,人设回归。
冷色点头,示意前方带路。
然而,待那暗卫背对过他们,在前方领路指引时,在那暗卫的后方,借着女子的衣衫袖口更大之故,悄无声息的,徐哲便捏上了叶枫晚的手。
悄悄的。
伸过去。
捉住手。
不让逃。
捏住手指。
收回胳膊。
将对方的手拽到自己的袖子里。
然后――
牵着你走。
仙子哲哲目不斜视,后了那暗卫一个身位,而叶枫晚被徐哲牵着手,落后于徐哲半个身位。
第三次了,徐哲还是看不到,二叽的耳根再一次不听话的泛起了热。
许久未见,难免话语不少,完颜康――届于身居汉地,便称呼他为杨康――杨康思虑周到,并未把地点定为酒楼,他化作北方汉家的商人子弟,此番南下,是为游历,见西湖景好如天上之姿,心下大喜,便不由在此买宅一座,暂做定居。
这侍卫,便是直接把两人引到了这新买的大宅院中。
此院面朝南方,朝阳光善,风水至好,又及家宅繁大,宅中分四院数十居,别说杨康一个、带着一众暗卫,便是杨康娶了个三妻四妾,又召上一堆通房丫头,这院落也是绰绰有余了。
在三人前往这宅邸的路上,杨康便已得到消息,婉儿姐姐到了西湖。
他早在二十余日前,就来到了这素有天上人间,地上苏杭之称的西湖景地。
婉儿姐姐晚到了可以,但是他怎么能让婉儿姐姐等着他呢?
哪怕杨康心知,自己来的过早,还是按捺不住性子,早早的就南下来到了这方,并且早都派了不少人,在大城门口、名家酒楼、西湖岸旁………在这些人迹鼎沸的地方,日日夜夜的仔细盯着,若有婉儿姐姐的消息,便立马来对他汇报。
不说叶枫晚,婉儿姐姐的模样,他的这些暗卫可都是见过的。
是以,叶枫晚和徐哲不过初至西湖,还没聊上几句,就被人请到了宅邸院子里。
一人前来引路,另一人则奔回宅邸,向杨康汇报。
因此,当暗卫、徐哲、叶枫晚,两前两后的朝宅邸走去、尚未踏门而入之时,便见到一个穿着汉人黑衣的俊俏公子,站在那朱漆色的大门前,远远的眺向远方――
并且,待他的眼中刚瞅到了地平线的那抹青色,喜色便再也按捺不住,染的他的眉眼也少了两分浑然天成的风流跋扈,多了几分喜不自禁的兴奋柔情――
“婉儿姐姐!”不等那些人走近,便见那黑衣公子脚下生风,脚底转如踩车踏轮,几个闪身轻点,便自大门口奔到了来者三人的面前。
暗卫很识相,这会也不再道一声什么“小王爷”了,而是恭敬倾身俯腰,就自觉走到了一侧,将人完完全全让给自家的小王爷。
脱去王爷傲气的少年人眉眼风流,喜色上涌,又高高的叫了一声:“婉儿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康儿等你好久。”
徐哲:“…………”早在之前便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儿砸的手,这会,又该换成他冷酷无情了。
虽说这些日子,似乎每日游山玩水,醉心纵情,但每当夜深人夜、蚊虫皆眠之时,徐哲还是忍不住的把他的计划过往,在脑中思考上一遍又一遍。
犹如那筛子,筛了一遍还不够,还必须要筛上个二三四五无数遍。
而杨康和郭靖,这两个孩子,是被徐哲视为了“枷锁”,若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那最后的“保险”。
郭靖倒是还好,徐哲并不需要特意改变什么,只是想让郭靖在武艺一道,可以更为通透罢了。
他也曾经对郭靖讲过国家局势,讲过蒙古、大金、大宋的现状,以及可能会出现的将来,无奈,先不说这个时候的靖哥哥听不听得懂,单说他住在蒙古多年,当真是被蒙古人当自家人一般养育已久,还有着一个好哥们与婚约者――
【――你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我生气了就……就……就不让你来教我东西报恩了。】
对待如此耿直的靖哥哥,小哲还能怎么办?
小哲也是没办法了。
但是……
完颜康……
杨康,这个孩子,他可不一样啊。
徐哲咬着唇,畅快数月的心思,又一次的沉了下来。
……他是男子之事,待杨康的学业告一段落后,他还是需要告诉他的。
他需要杨康对他有敬。
但他……
……更希望杨康能看到蒙古势大、大宋衰微、大金不过徒有其表之势,继而,对他有恨。
在徐哲沉思之时,杨康小王爷却与这个负心汉叶枫晚抬上杠了。
当时,姐姐留书一封,只叫他好生学习,并未道离开缘由,但――
小王爷也是很气了,只要脑子没毛病,不像这个负心汉似的失了记忆,怎么可能猜不出姐姐是为什么离开的啊?!
杨康本是期待,这些日子,两人或许早已分开,姐姐会一人来见他,但是……
别说叶枫晚的脸色不好看,他杨康的脸色,又能好看的到哪里去?
这不,杨康也不等他的仙子姐姐说些什么,直接就使起了他的少爷脾气。
他也就是在仙子姐姐的面前装的乖乖的,但他是谁?
他可是完颜康,完颜王府的小王爷,未来的完颜王爷!从来只有他对别人使脸色的份儿,哪有人敢甩他脸色的?还是一个对姐姐失约的负心汉!
哪怕……哪怕是意外失了忆也不行,凡是让姐姐伤心的,都是叫他好生讨厌的。
……虽说,完颜洪烈其实非他生父,他实乃汉人之子,体内所流,也皆为汉人血脉。
但是,嗯,这个问题,他可以与仙子姐姐好好说说,却与眼前的这个金衫男子毫无关系。
小王爷的内心戏也是超多。
“欧阳大公子。”下颚微抬,嘴角含笑,但那丝笑意却不进眼底,带着一股完颜家的傲慢贵气,“当日突然失踪,欧阳先生和欧阳小公子可是着急的紧。”他慢条斯理的说着,“自然,姐姐一同不见,叫我也很是担忧,唯恐姐姐与你一道,会出了什么意外…………瞧。”杨康疼惜道,“也不知你怎的照顾的人,姐姐可是比数月前瘦了不少。”
哼,他和阿哲如何开心,可不足为外人道也,哪怕没有锦衣玉食,良辰美酒,哪怕以天为盖地为庐,只要和那人在一起,便是最最好的了。
小哲维持着他的仙子人设,二叽也维持着他高冷大少的人设。
与对面写意风流的公子哥截然不同,这头的金衫男子,从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声、到他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彻入骨的味道。
唯有,在他看向身旁的女子时,眼中的寒冰才会稍稍融化些许。
叶枫晚的口吻并不恼怒,反而好似关怀晚辈,体恤非常:“我已留书一封,家事不牢小王爷挂念。我知小王爷与婉儿师徒情深,每当更深夜半时,婉儿也时常对我说起小王爷,夸小王爷天资聪明又体贴懂事,不带丝毫王家贵族的跋扈傲气,很是难为可贵。”
杨康:“………”师徒之情,更深夜半,我,你,你这……
徐哲努力的压着嘴角,才没一个冲动的笑出声来。
儿砸,别忘了,那日,就算我想与你说说我家的好康儿,你可是宛如撒泼似的,一字不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