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就想说,是叔叔错了,但终究是跟个小孩子计较了起来,放不下面子,直到今日,实在忍不了教主对我如此疏远,才来道歉。”
东方不败掰过徐哲的脸,他的手指白皙柔软的过分,本就与他极高的武功地位不符,此时的力道更是软到了极致,仿佛手下的人不过是个一捏碎的瓷娃娃。
“哲哲。”东方不败少有的软下了声音,“之前是叔叔做得不对,叔叔害的教主心情不悦,现在叔叔道歉了,哲哲原谅叔叔好吗?哲哲也有心情不好说错话的时候,叔叔那日是说错话了,哲哲给叔叔一个机会好吗?”
这话说的真情实意,加上东方不败的疲惫与脆弱极为少见,若真的只是个对东方巨巨孺慕信赖的小教主,这时哪里还会生气,只怕是心下更加愧疚,日后对左使更好更好了。
徐哲信吗?
四分信,六分不信。
但此时顺着这个台阶下去,对徐哲只是有利无弊。
于是小娃娃死死的抓着东方不败的袖子,将那袖子抓出了五个指窟窿。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终是低着头,硬着声道:“……总之,左使如今好了,那么就按照当初说的,还求左使助我一统武林,将那些瞎眼耳聋的正派之人的迂腐想法,给彻底改个干净。”
东方不败含笑点头:“自然是好,哲哲,凡是你想做的,叔叔一概帮你助你。”
帮你助你,直到……
东方不败轻轻眯起了眼,嘴角缓缓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两人冷战一月有余,然后和好,感情更胜以往。
而这两个月,叶枫晚也意外得到了一些消息。
张汉北今日发现,这冰冷寡言的行舟,今日的气息有些不妥。
他心中早已把行舟当成朋友,不怕他的冷脸,不怕他的冷气,张汉北乐呵呵的蹿到对方身边,道:“行舟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尤其的不开心啊?”
叶枫晚不搭理这人,一双星眸中沉沉灭灭,此时夕阳已落,银河浩瀚,大漠正冷,木篝飞溅的火星倒映在他的眼里,衬的他的眸子愈发的黑,几点不多的火星也是愈发的亮。
叶枫晚手拿树枝,对着篝火捅了几下。
这些日子,他向那李逸冲打听了些有关于“哲”的消息,凡是和“哲”有关的,人也好、事也好、代号也罢…………与“哲”相关的人,你能想起几个?
李逸冲的第一反应极为迅速,当然是自家教主任哲哲啦!
救了我日月神教的人,又打听起来名中带“哲”的人,这当真只是碰巧?
李逸冲登时就对这个名为行舟的男子心生怀疑,委婉道:“少侠找名中带‘哲’的人,是寻亲还是寻仇?”
行舟·叶枫晚,不说话,一双黑眸亮若繁星,又静若磐石,注视着李逸冲一眨不眨。
李逸冲装模作样的沉思片刻,道:“如此一想,近些年在江湖中有些名气的,还当真没有与‘哲’字相关的。”
叶枫晚沉默片刻,清冷的音色中不分喜怒,淡淡问道:“无名无气也无妨,凡是与‘哲’之一字相关即可,如此人物,当真未有?”
李逸冲又想了一会,叹道:“当真没有,不如我叫弟兄们打听打听,再来告诉少侠?”
叶枫晚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见之背影越走越远,李逸冲想,哪怕只是一个“哲”字,但事关教主的事儿,怎么也不能大意啊!这人看着不是个坏的,但谁又能保证就是个好的?得先把人仔细调查一下再说啊!
于是他接着派了人,去查查这个黑底面具的行舟。
这是发生在东方不败自宫之后,李逸冲等人来此七日过后,叶枫晚在漠北已有近二十日过后的时候。
这也就是今日,叶枫晚心下低落焦躁的原因。
张汉北的心里愁啊,这行舟兄今日咋就这么沉默呢!
行舟兄对他有救命之恩,张汉北是个直性子的,这会当真是替这救命恩人忧心着。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救命恩人开口了,那声音清冷清脆的,简直就好像是头顶上的高天孤月似的。
叶枫晚不过只是心下郁气难舒,这时开了口,与其说是问人,不如说是低喃自问。
“若…………我与你说起‘哲’此字,你首先会想到什么。”
哲?
张汉北眨眨眼,大大咧咧道:“我是日月神教的人嘛!说起‘哲’,第一反应,当然是我日月神教的教主任哲哲啦!”
搅动篝火的木棒一顿,叶枫晚缓缓侧过了头:“任哲哲…?”
张汉北毫不犹豫道:“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个临危受命,年岁双五的小教主嘛!”
叶枫晚:“…………”
张汉北奇道:“怎的,你竟然不知道我家教主?”
不待叶枫晚发话,张汉北拍头恍然道:“瞧我说的,行舟兄刚从大山里头出来,见识少是应该的嘛!”
叶枫晚:“…………”
张汉北不免抱怨了一句:“之前那次我就与你说起小教主,你转身就走,怎么这次听了小教主的名字,反而愣着不动了?”
叶枫晚默默的继续捅篝火,心中的感想是一串省略号的:“…………”
哲啊……
哲啊…………
任哲哲………吗………
二叽深深反省了自己:师父,他再也不没听完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于是,再过二十余日,徐哲与东方巨巨和好又半月过后,黑木崖下。
一粗布短打的汉子问道:“你就是那什么行舟?”
眼前之人脸带一面具,那面具黑底纯色,冰冷无光,表面无纹无痕,半点修饰也无。
这面具男子点了点头,掏出了两封信。
短打汉子接过信,撕开仔细翻阅了数遍,又在那信上滴了什么液体,双眼盯着信纸一动不动。
半响,那汉子突的将信撕成了碎片,随手一扔,转身起脚,大大咧咧道:“虽然你是弟兄们推荐过来的,但即使你本事再高,在江湖上确实默默无闻,想一步登天……”
这汉子尚未说完,那面戴漆黑面具的男人就道:“我知。”
汉子嗤笑一声,语气缓了三分,道:“看来倒是个识趣的,我神教中高手几何,东方左使的武功更是江湖第一,看你这身气质,就与我神教格格不入,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说着,这汉子又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叶枫晚皱起眉。
“面具?”汉子道,“摘掉。”
叶枫晚的掌,抚上腰侧不带鞘的剑,这人的气质的确是特殊极了,单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冬日里的一株寒梅,插于高峰雪顶上的一柄利刃,独具一格的,成了一道清冷浅淡到极致的风景。
顺着叶枫晚的动作,短打汉子瞧向了叶枫晚的手,这人的手生的也是极为好看的,骨节突出,强而有力,白皙修长,看着便像是剑客才有的手。
这手触上了剑柄,对于要求他摘掉面具的说辞,极为平淡的拒绝了:“恕难从命。”
汉子眯眼看了叶枫晚半响,哼笑一声,倒也不再强求,暗自嘀咕道:“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