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 刀,女人,男人(1 / 1)

回家的路上,聂风始终还回想着那个怪人的身影,就像是无形中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毕竟自幼生在山野林间,莫说什么江湖,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山下的市集,哪能明白聂人王和那怪人间的对话,但他也有听明白的。

“爹,咱们家的那柄刀很厉害么?”

聂风仰起小脸,有些懵懂好奇的问道。

聂人王不知如何回答,只有沉默。

他要如何回答?难道要他说,自己曾是天下第一的刀客?还是名震江湖,杀人无数的狂徒?那刀呢?刀已蒙尘,在他眼里,那所谓的绝世宝刀“雪饮刀”,也不过是一柄普通的砍柴刀罢了。

对,砍柴刀。

“那就是一柄砍柴刀罢了!”

聂人王如是道。

只是他刚一说完,却已拉着聂风停下脚步,斗室木寮已在不远,半掩的门扉前,一个女人正看着他们父子二人,似也听到了他的话,一张如花娇艳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白,也有些木然。

相顾无言。

这个女人很漂亮,太美了,美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来气,眉目似可传情,如画妖娆,肌肤赛雪,如那芙蓉花般,吹弹可破,就好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如梦如幻。

女人当真美得惊世骇俗,粗布麻衣,里不住那冰肌玉骨,缕缕炊烟,更是掩不住倾世容颜。

可惜,这样的一个女人,滴粉搓酥,本该艳绝天下,令无数男人们为她疯狂,为她痴,也为她傻,但是,就像墙角落满尘灰的宝刀一样,她却只能在这山野林间,做着所有女人们该做的事,做饭、洗衣、缝补、打扫,还有恨,和怨。

村妇。

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这些事情别的女人可以做,但她不同,因为那些胭脂俗粉怎能与她相提并论,她的手已经不似当年那般曼妙动人,细腻如雪,甚至已有些粗糙,末了,还被那柴灰污了脸上的颜色。

一切只因为,她嫁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本该名动天下,威震八方的男人,她也本以为如此,可惜,自从六年多以前,他突然封刀归隐,便将自己带了这个远离了江湖,远离了名利的破地方,令她终日与锅碗瓢盆,柴灰风尘为伍。

“娘!”

看到女人,聂风欢喜嚷道。

也只有听到儿子的喊声,女人有些僵硬木然的神情才似多了些柔情,温柔如旧,带着怜惜与疼爱。

她,叫颜盈。

聂人王却是莫名的心头一痛。

但很快,他走近了展颜道:“今天我让刘家大哥从集市上捎回来一根簪子,你瞧瞧,看喜不喜欢!”

看着面前男人手里拿着的簪子,颜盈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锅里还热着菜,我去看看。”

只留下聂人王苦笑摇头,内心黯然一片。

直到。

“什么?你要把雪饮刀送出去?”

听到聂人王谈及遇到的那个怪人,颜盈柳眉一蹙,语气异常的冰冷坚硬,就像那尖利的冰棱,刺的聂人王手足无措,他哑声道:“雪饮对我而言,已是无用,索性彻底了了江湖心!”

颜盈银牙一咬。

“对你无用,那对风儿呢?此等神兵天下人无不是梦寐以求而不可得,你倒好,却要把它送出去!”

话语至此,她对眼前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当真太失望了,或许,从一开始选择他便是个错误,但现在,这个男人还要把她最后的希望掐灭。

“风儿天资惊人,倘若你能传他傲寒六诀,日后成就必然不在你之下,再有雪饮刀在手,说不得能威震武林,成为江湖霸主!”

颜盈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幽怨,哀愁,语气更似在哀求。

聂人王眼神一黯,他喝着闷酒,面前放着那根颜盈碰也不碰的簪子,迟疑了片刻,才摇头道:“我不会让风儿涉足江湖的,一入江湖,便再难回头,恨海仇山,是数不尽的杀戮,也许某一天连他也会死在别人的手上!”

他的声音很平淡,也很沉稳,更是说不出的坚定。

颜盈听完,身子先是一震,继而脸上陡然似失了血色,变得苍白,她瞧了眼已是睡熟的聂风,然后脸上已无表情,连那双剪水秋瞳也暗淡了下来,有的只是默然和木然,像是已被眼前的聂人王伤透了心,也对他死了心。

聂人王却是喝了一夜的酒,直至天明,才浑身酒气的出了门。

但醒来的聂风却发现,自己娘亲的脸上,已没了往日瞧见的温柔,有的只剩下一成不变的面目,什么表情都不见了,只有在他的呼喊中,颜盈才能强挤出一丝笑意。

直到日上中天,望着蹦跳远去的聂风,颜盈幽幽一叹,却是关上了屋门,飘然远去,再未回头。

但她还是回来了,回来的很快。

不但她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男人,这人白发白眉,面露邪张,身着一袭蓝袍,浑身上下无不是溢着一股凶邪之气,眉目间更见戾气横生。

见屋中无人,颜盈下意识松了口气,她语速极快的道:“三天后过来接我!”

那人戾眉陡扬,嗓音低沉沙哑,如鲠在喉。

“盈,何不此刻就走?莫非你还没死心?”

颜盈却道:“我虽对他失望彻底,但风儿到底是我的骨肉,我想收拾好一切,到时候,天高地远,我都随你去!”

那人问听顿时厉声笑道:“呵呵,那聂人王可真是个傻子,绝世好刀竟然要送给别人,不过,既然他不要,那我要,顺便,也替你出口气,我非得把那讨刀的人宰了不可,看看他能在我的刑凶罡气下撑过几招!”

“呵呵,我觉得吧,你会死!”

二人正耳鬓厮磨,卿卿我我的时候,不想这人话语刚落,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倏然落在耳边。

“谁?”

而且,颜盈并不见反应,她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反倒是那满身邪张的男子突然厉目陡张,口中喝道。

“破军,怎么?”

颜盈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不解,无措。

“有人!”

却见被她唤作“破军”的男人蓦然扭头,遥望向不远处的一座矮山山顶,目光陡凝,但见那山巅上一颗苍劲老树的树顶,竟有一道身影盘膝打坐。

“装神弄鬼,颜盈,你先进屋!”

男人眼泛杀机,身形猝然一散,已如箭矢般纵跃腾空,而后如流星火雨般朝着那道人影扑去。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