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干大事!(1 / 1)

宁非带着个小孩回到坞堡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

墨宗本就向所有愿意学习工技之术的人敞开大门,有活不下去的前来投奔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若不是真心向学,在墨宗这种穷苦之地也熬不了多久墨宗不养闲人进了宗门就是要干活的又不干活又没技术,一早就被乱棒打出宗门,墨宗众弟子的武力值还是可圈可点。

“矩子我看还可以。”

谢增拍了下巴掌。

他刚才仔细盘问了小孩一番,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这个叫克雷的孩子就住在石沱岭下洼村,宗门里有弟子还见过他和他母亲。

下洼村前段时间遭了一股流匪打劫村人死的死,跑的跑,现在已经荒废了。

倒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还能幸存下来也是命大。

当然,不是没人怀疑这孩子有问题。下洼村人对这对母子并不友好,平时也没少欺负他们。这孩子是胡人的后裔说不定就是他联系了流窜的胡骑为自己和母亲出气。

小孩站在场地当中一声不吭,手紧紧抓着宁非的衣袖。

这样的话他听得不要太多就因为他是阿爸的孩子所以很多脏水都会泼在他的头上哪怕有些事以他的年龄和能力根本做不到。

他在等等一个结果。最差不过他再回到山上去从此以后他不信任何人不管他们嘴上说得多好听心中都是不接受他。

只是心底还有个小声音,反反复复念叨着也许好看的小哥哥不一样。

他说让自己和他一起回城,他说只要不是奸细就没人撵他走……

他是一城的老大,会说话算话的吧?!

听到谢老做出了结论,宁非点了点头。

“那这样,这孩子我们收了。”

“至于安排……”

他犹豫了一下,视线在三老的脸上一一扫过。

“我跟着你!”

小孩用力拉了拉他的衣袖,绿色的大眼睛充满了倔强。

“让我跟着你!我什么都会做!劈柴挑水翻地插秧,我还会打猎!”

他一只手揪起野猪的一条腿。

“这是我打的!我们村好多大人就会猎兔子!我能抓野猪的!”

就会猎兔子的鱼木二老:……

宁非摸了摸鼻子,勉强压制住胸腔里的笑意。

“那行吧,你就先跟着我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三老的脸上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矩子,这孩子初来乍到,还是让我先带带,教得差不多再让他跟着矩子。”

谢增率先开口道。

鱼木二老虽然没说话,但也都在点头附和中。

开玩笑!收人是收人,反正坞堡人多,谁都能盯着点。

但要是放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孩去矩子身边,那可是大大的不放心!

万一这孩子真有什么鬼心思,危害到矩子就糟了。他们墨宗还不容易等来的带头人,可不能折在小心大意上!

宁非当然知道三老在顾虑什么。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辜负众人的好意。

虽然他相信克雷没有问题,但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还不足以让墨宗众人都信服。

他当然可以驳回谢增的提议,他是墨宗矩子,他的话就是命令,没人能够违抗。

但这样做效果并不好,不但会让关心他的人失望,而且也不利于克雷真正融入墨宗。

博南、哈斯勒和苏鲁,他们都是凭借自己的真诚和人品被接受的,墨宗弟子从不会因为他们的血统而排斥,而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是彼此平等的同伴。

宁非希望克雷也能受到这样的对待,不是因为矩子的命令,而是发自真心。

他转头,伸手牵住了小孩的黑爪子。

“克雷。”

少年的目光沉凝,温和地与绿眸对视。

“你现在年纪还小,你的任务就是好好长大,哥哥不需要你去挑水劈柴,你该去学点东西,将来有可以安身立命的手艺。”

“我不!”

小孩急了。

“我不需要手艺,我会打猎,我能养活你!”

他揪起地上的野猪推到宁非面前。

“都给你!都给你吃!我还能打到的,我打到以后都给你拿来!”

宁非被他逗笑了,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他还得小孩对这头野猪有多看重,伤痕累累的身体,这头野猪猎捕得并不轻松。

越是这样,他越希望这个孩子能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克雷没有家,所以墨宗可以成为他的家。火一样赤诚的品性,一定会被接受的。

“那这样吧。”

他想了想,转而换了一个口吻。

“我需要你去和这个老爷爷学点东西。等你把他的本事都学会了,你就回到我身边来帮我。”

“我有很重要很艰难的事要去做,我需要你的帮忙,你能不能做到?”

听他这样说,小孩的脸上露出一抹犹豫。

但想要帮忙的心思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宁非笑了,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小孩的头,把他交给了谢增。

“谢老,克雷就拜托你了。”

谢增点头。

“矩子请放心,我一定尽我所学教好他!”

对于这个孩子,谢增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年纪大了,这些年逐渐也感觉到力不从心,要不是担心小非痴傻没人看顾,他也不会硬挺着和木鱼二人争抢宗门的权力。

如今大局已定,小非又靠着自己的本事站稳了脚跟。现在也是时候培养一个木工组的领头人,来继续辅佐宁非管理宗门了。

这个孩子虽然有胡人血统,但看向小非的眼神不是假的。有忠心,对自己狠,是他想要的苗子!

他向克雷伸出手,小孩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站了过去。

他把野猪推给宁非,鼓着嘴巴不说话,那表情像极了下洼村东头的怨妇桃婶,既埋怨男人花心勾搭寡妇,又担心他被小妖精掏空了身板,想方设法地给进补。

宁非哪会要他的东西,笑着跟三老说了野猪的来历,言明这是孩子进城之前的私人物件,不要充公。

墨宗缺荤腥,但也没人去眼馋一个孩子的东西,何况最近土豆都管饱,最多也就是嘴里咽咽口水罢了。

他不要,小孩倒是生气了。

他忽然揪起地上的野猪,拖着就快步朝城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念叨:“你不要!你不要我就扔了!”

“看不起我!谁稀罕!”

说着说着还带上了哭音,听得宁非啼笑皆非,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

“那这样吧。”

少年矩子摸了摸下巴。

“让食间把这头野猪收拾了,用半扇肉晚上给大家开开荤,算是克雷送给咱们的礼物!”

他低头看向怀里不再挣扎的小孩。

“你刚才说送给我了,那我怎么处理你是不是都没意见?”

克雷有点不情愿,给宁非他不心疼,但给别人他肉疼。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话已出口就不能更改,再肉疼也得认了。

“都给你。”

小孩嘟囔着。

“说了都给你,整头都做了吧。”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傍晚的食间火烧得格外旺,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肉香。

墨宗也不白收礼,各组各家都给克雷匀了一些衣物被褥,手巧的婶子姨婆编了好些麻草鞋,还用自家压箱底的布料裁了一件夹袄,倒是解决了小孩的燃眉之急。

“噢对了,猪毛别扔,挑些软的出来我有用。”

送猪去食间的时候,宁非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叮嘱道。

“还有下水里的脏油,不能吃的留着给我,有用。”

不能吃?那是什么?

贫穷的墨宗众想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按照小矩子的吩咐去做。

很快,一大包野猪毛被洗得干干净净,和几块散发着不能言说气味的油脂,一并送到了宁非的面前。

宁非捂住鼻子,心中暗道做点洗化产品也是不容易了,这点材料要是没有克雷的馈赠,估计还不知道得等到哪年。

牙刷,肥皂,以及他迫切需要的,牙膏!

肥皂不敢多想,他是捡着不能吃的部分试做一点。墨宗油脂可不宽裕,有做肥皂的料不如给大家肚子里加点油水,困难时期可以用皂角凑活。

牙刷倒是不难,就是猪毛不好弄。

下次等那位暮野兄再过来,他得想个法子从雍西关搞点猪毛,也不知道封家养不养猪。

至于牙膏嘛……

宁非想起谢老一咧嘴露出那一口大黄牙。

这个时代的人好像牙齿都不是很好,有钱的用配制的草药,没钱的就嚼点杨柳枝或是盐巴。倒是昨天来的那位暮野兄,那一口牙白的不符合时代,估计是大户人家的养护秘法。

可他用不起啊!

身为贫穷学派的锯子,无论是杨柳枝和盐巴,都不能带来那种清爽干净的口感!

以前是没条件,现在好容易油脂也有了,石灰石也有了,动手能力一流的宁少爷如何还能忍?!

“柳铁,给我找个大点的锅,再来点盐和草木灰……我记得后山有薄荷草,扯两把过来我有用。”

喊了半天,主楼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柳铁野去哪里了。

宁非这个气啊!

这什么破助手,见天的旷工缺勤开除!必须开除!

他夹着猪鬃拎着木桶,吭哧吭哧走出了主楼,直奔西大墙下面的火房。

这火房还是六代目时代建起来的,当初常山为了煅烧天火雷所用的材料,特地在远离居住区地方修了个小土房,里面还起了灶台。

常山死后,天火雷的研究也陷入停滞。三老原本准备把这个带灶台的房子用作食间,无奈里面空间有限,小锅小灶根本供不上用餐高峰,只得废弃了。

倒是被宁非发现了好地方,征用为自己的私人实验室。

哼哼!

他来了!他回来了!他带着一颗理工男之心回来改造世界了!

等着吧!老子要干一番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