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卷肥遗(1 / 1)

山海阁 咩了个咩 1586 字 2022-03-16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姜四月忍不住问道:“通奸是两人的事,这张书生为何只求杀死自己的妻子,而放过自己的大哥?还为何特意提起张楚氏的死?这似乎和他没有关系。另外他们一家均不是江湖中人,死了人为何不上报官府?”钱金贵将姜四月手中的密信拿过来放进衣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便说明这是听风使已查清的事情。雇主不愿报官想私下解决的事情也是常有的,阁主就不必操心了。”“可是……”“没什么可是。”钱金贵打断了姜四月的话,脸色也阴沉了许多。“阁主年轻气盛是好事,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要替老阁主告诉你。”姜四月抿着嘴唇站在原地。“钱掌柜请说。”“拿人钱财,□□,我们做的就是这个营生,是非曲直,青红皂白,这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想端好山海阁,首先就要把你那些无谓的同情心和好奇心都抛掉,不然,你的肩膀便什么也扛不起来。”直到走回家里,姜四月还在思考着钱金贵说的话,就连姜明昊抱起她转了一圈都没发觉。姜明昊疑惑地问:“四月,到底是什么事情出去了一整天,竟然放心我自己卖了一天的包子?你吃没吃饭?”姜四月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石桌旁坐下。姜明昊把手伸到姜四月眼前摆了两下。“四月?姜四月?”姜四月把他的手拍到一边。“我没吃饭,你帮我煮碗面吧。”听见姜四月说话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姜明昊才放下心,他去厨房煮了碗清汤面,还特意加了几颗油绿绿的小白菜。面放到了眼前,姜四月仍陷在沉思中。姜明昊也不打扰她,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思考着若是明天前街的那个胭脂铺家的女儿再来买三十个包子,自己要不要同意她的请求抱她一下,想着想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好像有千万斤重。眼看着姜明昊就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姜四月突然转过头来问他:“你说,好奇心重是不是件坏事?”姜明昊睡眼朦胧,打着哈欠问:“你又对什么事情好奇了?”姜明昊不知道山海阁的事情,姜四月没办法明说,她四处看了一看,突然指着那碗面说:“打个比方,你煮给我的这碗面,说这面粉是自己磨的,麦子是自家地里种的,旁边还有人作证,可是我不信,非要亲自去看看你家是不是有地,那地里种的又是不是小麦。你说,这是对还是不对?”姜明昊认真想了想,答道:“我今天卖包子遇到一个男人,等着包子出笼的时候他与我闲聊,说他的妻子正怀着孕,突然想吃包子,所以他一早便匆忙出门来买了。可是我看他眼眶青黑,衣衫褶皱,身上脂粉味浓重,分明就是刚刚从花楼中出来的。不过我只是卖包子的,他既然买包子付了我钱,我又何必管他这包子是买给他妻子还是相好的呢?”姜四月仔细思考着姜明昊的话,觉得自己好像太执着于什么了。这世间的事,本就没什么有理无理,孰是孰非。山海阁开门做的是生意,自己要是事事较真,又哪里能忙得过来?姜四月看看姜明昊,果然单纯的人活得更通透。姜明昊也看着姜四月,轻声叹了口气。“四月啊,师父有句话,我觉得用来说你很是适合。”“什么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起身回房睡觉去了。姜四月片刻才回过神来,然后她拿起筷子开始吃面,顺便把小白菜当成姜明昊,恨恨地多咬了几下。刚刚那句话,明显就是在说她多管闲事对吧?对吧!第二日,姜四月清早卖包子的时候,听到了来来往往人们的热议。“城郊的张书生死啦!”“不止是他,他媳妇也死了!”“对对对,听说两人是并排躺在床上死的,衣服好好的,还手牵着手呢!就是脖子上的伤口啊,啧啧,只连着一层皮,险些脑袋就掉了!”“我听说两人还带着笑?”“谁知道呢,听着怪瘆人的。”“你们可知道更奇怪的吗?尸体是他哥哥张贤德发现的,可是人家不仅没报官,还把尸体运回自己家里了!”“这张书生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不敢报官吧。”“哎,可惜了,张书生性情温和,又有学问,还教过我家孩子呢。”“昨儿个我买菜还遇见他,谁知道今天就……哎,世事无常啊。”姜四月一边给客人装着包子,一边在心中默念着闲事莫管,努力让自己别听这些人的七嘴八舌。算了吧姜四月,世间万般事,真的能一件一件都说得清楚吗?还是赶紧卖完了包子,去办另一件事情才是要紧的。午时刚过姜四月便关了铺子,李婶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是因为着了凉想回家歇歇。回到家后,她又打发了姜明昊去城南买面粉,然后自己换了一身素白的纱裙,挽起了发,在脸上蒙上一层面纱,看清四下无人,出门去了如意酒楼。她今早写了封信给青烟楼的落霞姑娘,以山海阁的名义约她未时在如意酒楼见面。姜四月不知道以前这种事情其他人是怎么办的,但是信中只说了是寻一件肚兜,却没说这肚兜什么颜色,上面又绣了什么花样,不找主人问清楚,该到哪里去找?到了酒楼,姜四月说明来意,小二便直接带她去了楼上的雅座,原来是那落霞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青烟楼是镇中最有名的花楼,不仅是因为楼中的姑娘长相一流,更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有一项赢人的技艺。姜四月打听过了,这落霞姑娘便是绘得一手好丹青。都说擅画的人一身傲骨,现下看见她,果然艳丽之外带着一丝清高,与人有淡淡的疏离之感。姜四月先开口道:“我奉我家公子之命约见姑娘,来问问姑娘所寻之物的具体样子。”落霞打量着姜四月,半晌才开口问道:“请问你家公子是哪一位?”姜四月知道她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那敢问姑娘,这寻物之事还与谁说过呢?”落霞被她这么一反问,倒是觉得自己多疑了。“姑娘莫怪,这事我只求与山海阁,并未与其他人说过,但是因为事情太过私密,故而谨慎了些。”姜四月点点头表示理解。“我能明白姑娘的顾虑。想必姑娘也知道,山海阁行事隐秘,我家公子是不便露面的,不论他是哪一位,都是受雇于姑娘帮你达成心愿的,不是吗?”落霞见姜四月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像是有教养的侍女,慢慢消除了戒心。“那姑娘有何疑惑,请问吧。”“请问你所要寻的肚兜是何颜色,面上绣的什么?”“红色,面上绣的是交颈鸳鸯。”“这样的肚兜遍地都是,还有没有其他特殊之处?”“没有,就是一件最普通的肚兜。”姜四月要不是见落霞跟自己说话时神情认真,简直以为她是在故意戏耍人。“恕我冒昧,姑娘花了一百两黄金,就是为了寻一件满大街都能买到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肚兜?你知道一百两能买多少件新的吗?”落霞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它确实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是只有它是我的,其他的全都代替不了。”姜四月觉得自己理解不了这姑娘的执着。实在不行,买一件新的给她做做旧?落霞不知是不是看透了姜四月心中所想,她又开口道:“其实这件肚兜一直在一个地方,只是我去不得,所以需要有人帮我拿回来。”姜四月这才有了些精神。“不知是什么地方?”“城郊,张府。”“哪个张府?”“张贤德。”这名字颇为熟悉,姜四月仔细想了想,便想起这是昨日钱金贵接的那单任务中雇主的哥哥。两单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任务,如今竟然出现了共同的人?只是巧合吗?姜四月直盯着落霞。“那姑娘知不知道,就在今早,张贤德的弟弟张贤清和其妻子在家里被杀,死状凄惨。”“这与我无关,我只想拿回我的东西。”落霞十分镇定,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是姜四月分明看见她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两人对视良久后,姜四月起身告辞。待房门重新关上,落霞强撑着的精神终于垮了下来,她用手捂着嘴,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姜四月同样步伐沉重地往家走。钱金贵昨日告诫她的话还犹在耳边,自己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要管闲事,可谁能想到现在事情竟然隐隐有了纠缠在一起的倾向?姜四月回到家后就关了门躲在屋里,连姜明昊叫她吃晚饭她都没出去。等到在床上翻了第一百个来回之后,她终于起身,穿上一身夜行衣,踏着夜色出了门去。张贤清夫妇已死,屋门四敞大开,漆黑一片。姜四月进了屋什么都看不清,她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刚想点着,突然感觉肩膀上有一只手搭了上来。姜四月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一个俯身转到了一边,看到面前正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她想也没想,一拳便打了出去,对面的人接了招却没反击,他制住姜四月的手,轻声开口道:“包子姑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