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1 / 1)

卫珩已经进去了一刻钟阮秋色等在地牢门口忍不住不安地来回走动。

“阮画师稍安勿躁不如先去议事厅里喝杯茶?”时青觑见她略显焦灼的神色出声安抚道,“王爷审问起犯人来花上一二个时辰也是常有的事。”

闻听此言,阮秋色脚步一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问道:“一二个时辰?这么久的吗?”

时青低声同她解释:“能进这地牢的凶犯都是硬茬没有一个会轻易吐口。要对付他们用刑也未必奏效少不得要循循善诱之或是寻着他们的弱点问到出其不意之处,他们才会露出马脚来。”

“这样啊。”阮秋色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也不知道秦五爷的弱点是什么又怎么才能出其不意呢……”

时青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看向地牢的大门。

王爷刚回京便派他摸过秦五爷的底。从朱门那边自然是无从下手倒是阮清池出身清贵周遭的人事称得上简单没费多少工夫便全排查了一遍。据当年阮家的下人讲,阮清池曾有位姓秦的师弟是在十多岁时被他父亲也就是阮秋色的祖父好心收养的。

阮家的画技向来不外传可那师弟天赋异禀,阮父还是力排众议,传了他一身画艺。然而没过几年,阮家祖父因病离世,这师弟也离了京城,从此便不知所踪了。

朱门行事那般隐秘,倘若没有熟人的接引,阮清池定然无从得知他们的存在,更遑论同他们交易。这师弟来历不明,下落亦是不明,自然让人生疑。果不其然,昨日秦五爷对着阮秋色亲口承认了他就是阮清池那位神秘的师弟。

这消息并不出人意料。让时青意外的,是暗卫将阮秋色与秦五爷在地牢中的对话一一禀报之后,他家王爷的神情。

不似往常的平静深思,而是带了些许纠结,些许隐忧,又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眼底凝结成了深重的愁意。

卫珩向来吝啬表情,时青跟了他许多年,还是头一次从自家王爷面上,看出如此复杂的意味来。

“王爷可是觉得……这秦五爷不好对付?”时青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

卫珩敛了眸中的神色,只摇了摇头:“本王觉得……阮清池许是还活着。”

“什么?”时青讶然地张了张嘴,“倘若阮公还活着,那秦五爷为何要对着阮画师,认下了自己杀人一事?”

“他没有认罪。”卫珩道,“他只是没有否认。”

时青不解道:“可那不就是……”

“秦五话里的不通之处太多了。”卫珩淡淡一哂,“就说最可疑的一点他说阮清池意图脱离朱门,他才让人将其处死。这可能吗?”

“为何不可能?”时青问。

卫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道:“本王审问犯人,难道会因为他们缄口不言,便直接将人杀了了事?”

“啊,”时青这才反应过来,“让阮清池留在朱门的法子有很多,杀了这棵摇钱树,确实太过草率。”

“秦五根本就没试图留他。”卫珩点头道,“贺七说过,朱门有上百种诡秘药物,总有一种能让人听话吧?哪怕秦五顾念同门之情不愿用药,也有更简单的方法抓阮秋色过去威胁。”

“是了,阮画师那时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要抓过去也是轻而易举的。”时青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即便阮公真被处死,秦五也该在那时便将阮画师捉入朱门……”

从贺七,秦五的经历来看,朱门习惯将人从孩童开始培养,断没有将无依无靠,又天赋异禀的阮氏后人放着不理的道理。

“可他不光等了十年才动手,后来又将人放了回来。”卫珩以眼神肯定道,“除了秦五对他这师兄情深义重之外,本王想不到别的解释。阮清池的死要么另有隐情,要么,只是他与秦五交易的一部分。“

“交易?王爷是说……”时青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这交易是与先皇贵妃之死有关,于是忙住了口。

他观察到卫珩眼中复又升腾起那种纠结难解的神色,便试探着说了声:“这多少是个好消息,若是告诉阮画师,她一定会……”

“不能告诉她。”卫珩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顿了顿才又轻声道,“这只是本王的猜测,得到确认之前,还是别让她知道得好,免得落空。”

时青连忙应下,又忍不住多看了卫珩一眼,总觉得让他挂心的,绝不仅仅是怕让阮秋色期待落空。

那又会是什么呢……

“……时大哥?时大哥你想什么呐?”

阮秋色的五指在时青面前挥了挥,打断了他的思绪。时青躲开她的视线,略一沉吟,对她微笑道:“我是觉得,秦五爷定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王爷恐怕要花上不少功夫。阮画师不妨去议事厅里坐着等?”

“不用不用。”阮秋色慢慢地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说不上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要离得近些才觉得心安……”

秦五脸上怔忡的神色转瞬即逝,顷刻间又恢复了方才讳莫如深的模样。

“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卫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他按在膝头的手上,看他五指收紧,指尖扣在衣料上,留下了深深的褶痕。

“若是方才给你一面镜子,你便会知道,自己的神情骗不了人。”卫珩扬眉,“你也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撑不过几重刑罚。何不利利索索地交代了,省了彼此的工夫?”

秦五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原来王爷查案,是靠观人面相?您这般能掐会算,何不自己算算,阮清池如今身在何方?”

“在宫里。”卫珩淡淡道,“他要追查宫闱旧案,只能设法入宫。这也是他求助于你的原因以朱门的手腕,捏造身份,改换容貌都不在话下。为求稳妥,你甚至为他安排了一场假死,彻底抹除了他存在于世的证据。如今,你恐怕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他确凿下落的人了。”

他说话时,秦五只垂着眼皮,盯着面前青灰的石砖地。乍看上去平静无波,可时不时轻颤的眼睫像是被秋风吹动的枯叶,昭示着主人内心的动荡。

良久,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爷既知道这个,便也该知道,他入宫是为了什么。”秦五抬眼直视着卫珩道,“他是为了调查您母妃之死背后的隐情,于情于理,您都不该去打扰他。”

“本王告诉你什么叫于情于理。”卫珩直直地盯着他道,“于情,本王答应了未婚妻,要让她惦念十多年的父亲为我们主婚于理……”

他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一句:“那件事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想起母妃死去的情状,卫珩胸腔忽地一阵窒闷。没人比他更清楚,此事背后并无隐情。阮清池苦苦追寻的真相,不过是镜花水月的一场空谈。

可他不光为此抛弃了幼女,还舍弃了容颜与身份,不惜将自己的存在从这世上彻底抹杀……

“是没有必要。”秦五显然误解了他话里的意思,“为一个女人,将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赔了上去,实在是没有必要……可师兄就是这个性子,认定了的事情,虽九死而不悔。”

卫珩不欲同他多谈,只追问道:“阮清池到底在哪儿?”

秦五忽然慢慢地笑了起来:“从前的阮清池,确凿无疑地已经死了。活着的那个对阮秋色来说,是个完全的陌生人,王爷真觉得她见到了会高兴么?”

卫珩默然无语。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如今的阮清池,便是站在阮秋色面前,她多半也是认不出的,更何况……

“我曾许诺于师兄,会将他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秦五凝眸看向卫珩,“但我这人怕疼。王爷的刑罚,我怕是扛不过三个回合。”

卫珩微微眯起了眼睛,等着听他还有什么下文。

“我这个人最重诺。答应了别人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秦五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制钞本就是死罪。再加上有贺七从中作梗,我也可以断了让人来救的指望。所以……”

“等等!”卫珩从他拖长的尾音里听出些不妙来,立刻疾行几步,想冲进牢房中阻止

太晚了。秦五右颊的筋肉一硬,像是用力咬破了什么什么东西。他面色迅速地灰败下来,浑身一僵,一线暗红色的血液从口角处静静流了下来。

卫珩扣在牢门上的手指猛地一紧,瞳孔都像是随着那一线血迹放大了一圈。

“咳……”有血不断从秦五的喉头翻涌上来,他捂着嘴,周身狠狠地抽动了一记。这毒药不像传说中一般见血封喉,秦五肺腑仿佛正在翻搅着,痛得从石床上跌了下来,仰躺在地上,微微地抽搐着。身体痛到了极点,意识反而清醒无比,想起人之将死,总要说句什么。

透过涣散的目光,他看不清卫珩的脸,只看到他用手撑着牢门,像是脱力了一般。

秦五顾不上去想为什么服毒的是自己,对方却一副摇摇欲坠的架势。想不到他在这世上最后一句话,竟是对着这位素昧平生,又水火不容的铁面阎王。

说什么好呢?秦五想了想,他的确是没什么好同卫珩交代的。可这最后的机会,终归是不想浪费,于是喉间“嗬嗬”作响,用上了最后的力气,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可一定要……对她好啊。”

卫珩哪里还听得见他气若游丝的嘱托,只觉得周身发冷,肺叶间的空气也逐渐稀薄。他只知道自己看到尸体便会发作,却不知道看着人由生到死,心头的恐惧竟然更甚。

“王爷!”原先站在远处的差役目睹了牢房内的剧变,匆匆跑过来查看。地上的尸体已经足够让人心惊,卫珩惨白如纸的面色更是吓得他后退了半步:“王爷您怎么了?”

卫珩分不出心神回答。他双手紧紧地按在牢门上,指节用力到有些发白,才能勉强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察觉到有人靠近,只下意识地挤出一句:“出去……”

“王爷您看上去很不舒服,要不,我扶您一道出去吧?”那差役上前道。

卫珩的意识有些涣散,只凭着本能将他推离了一丈远。他咬紧了牙关,又齿缝里挤出这样一句:“所有人都出去,叫、叫阮秋色过来”

渣渣渣渣渣渣尾心虚归来……

没有更新的日子里,渣尾每天都受着良心的煎熬,真的真的。

斥巨资找画手给阮阿秋和卫珩珩画了图,做了新的封面,不知道小天使们会不会喜欢,希望你们喜欢!

虽然知道我的小天使们一直很暖,但目前还是不太敢看评论区。等我稳定更新几天才有勇气去看吧……

为了能早点鼓起勇气跟小天使们说话,我要努力稳定更新……

感谢每一个还在的小天使,完结之后给你们都发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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