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九离析(1 / 1)

“哦?”陆灵枢经了沈望舒与萧焕的一连串质问,心情本就十分不好,这回容致又忽然站了出来,已然在暴怒的边缘。只是他越生气,面上的神情便越淡然,“那你想怎样?”

姜畅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是应付得了各种场面的。眼见陆灵枢如此,他便笑着打圆场:“苏庄主这是何意?我等方才到明月山庄山门下,刚打照面,一句话也没说过,苏庄主便要与我等动手……这待客之道倒是很有些特别啊。”

“姜掌门,都是老江湖了,兜这些圈子,委实没意思,有什么话便但说无妨了。”陆灵枢哼道。

一时之间,没人再理会容致,虽说有些难堪,可他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姜畅面色不变,“方才苏庄主也瞧见了,我秋师弟刚刚父子团聚,只是望舒这孩子总还记挂着您这个师父,想着总要与您交代一声,一时心急,也与秋师弟没什么情谊,一声不吭便走了,秋师弟放心不下您也知道如今外头不太平,所以这才叫我等一路来寻。幸好,两个孩子都安全到您跟前了。”

陆灵枢皮笑肉不笑地问:“是么?”

“望舒到底是您的弟子,他的为人您不清楚么?”姜畅也不耐烦与他纠缠,便唤道:“望舒,秋山,你们两个似乎也来了好一阵了,该说的话也该是说完了吧。既然你父亲都不辞辛劳亲自来接你了,也该跟我们一道回翠湖去了吧?”

沈望舒如何听不明白,姜畅这是在给他一个台阶下。

他放出了脱离门派的话,却也不见得能立时就与陆灵枢翻脸,能与翠湖居上下一道对陆灵枢出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转身就走,谁也不得罪。

只是为了叶无咎,也为了他自己,他不能转身就走。

秋暝都有些急了,“逆子,不告而别之事为父就不追究了,你还想怎样?难道要为父求你回去不成?”

“秋居士,”陆灵枢轻哼一声,“既然望舒不舍得跟您走,便让他在此处多留几天,正好……我还有许多事要跟他好好说一说。”

这下秋暝与姜畅都无话可说,毕竟再如何是亲生父亲,也不过刚刚相认几日,怎么也不如沈望舒在明月山庄待的时间久,陆灵枢开口留人,谁也不好说个不字。何况看沈望舒的表情,也并没有不想走的意思。

却是萧焕忽然站了出来,朗声道:“陆前辈,不知小舒留在明月山庄您还有什么可以跟他说的。是解释一番为何要崔离、薛无涯勾结、如何勾结,还是解释为何要在指使苏慕平诬陷叶无咎并要毒杀小舒?或者为何要否认自己的身份,还杀了巫前辈灭口?再不济,就是为什么要在武林大会上对小舒下杀手?”

他这话说得犀利,把方才双方小心翼翼维护着的窗户纸一下子便捅破了。陆灵枢脸色大变,“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连沈望舒也拉了拉他的袖子,“快别说了!”

“只是晚辈不知,”萧焕在沈望舒背后轻轻一拍,以示安抚,“既然您都几次三番地对小舒下杀手了,却不知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莫不是死之前让人死个明白不留遗憾么?”

秋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句话,“苏庄主,方才萧少侠此言何意?您居然这么想杀掉望舒?却不知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您这般不快?”

陆灵枢倒是有些迟疑,毕竟看着秋暝的神色不似作伪,想着或许翠湖居并不知道什么内情,要怎么圆过去。

只是萧焕所说的几句话似乎刺激到了沈望舒,虽然脸色苍白,他却执剑往前走了几步,眉头紧蹙,“在场诸位大多也是参加过几次武林大会的,我沈望舒的所作所为也是看在眼里的,心里自有判断。沈望舒有没有做过欺师灭祖、不利于松风剑派之事,诸位也是知道的。扪心自问,我对师父已是仁至义尽,可师父,不,是陆前辈却一再相逼。我这一条命是陆前辈给的不敢造次,可叶无咎与巫前辈等人……我今日也便厚颜说一句要替他们讨个公道的话了!”

姜畅与一众翠湖弟子便在这儿站着,总不能假装听不见。而姜畅身为掌门自然也要表个态,“苏庄主,方才姜某也算是被迫听了一耳朵,只是这事……说着就几句话,但细细拆开来看……件件要命啊。您说句话?”

“说得这么清楚,姜掌门听不明白?”陆灵枢也实在是耐心耗尽,“日前江湖上的阵阵血雨腥风,都是我一手挑起来的。我也不是什么苏闻,而是九嶷宫少司命陆灵枢!姜掌门,知道这样的事,您准备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如今都站在了风口浪尖,即便不想管,姜畅也不得不挺身而出,“姜某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少不得就要为武林除害了!”

“姜掌门?”恰在这时候,常沂解送燕惊寒回来了,见着场面剑拔弩张,顿时紧张起来,“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陆灵枢轻笑一声,“是非原本并不重要,不过如今我们明月山庄看起来是要与翠湖居为敌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

“师父有令……”常沂咽了口唾沫,“弟子自然义不容辞。”

“那好……”陆灵枢冷声说着。

却不防有人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并非不敢,而是不愿。”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容致面如金纸,嘴唇失色,如失了魂魄一般走上前来,跪在陆灵枢面前,“若是有不义之敌,哪怕再数倍于此,弟子也绝不言退,为了师门,九死不悔。只是师父,翠湖居在江湖上素有令名……”

“哦,你为了个名声,不尊师命了。”

容致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师父,方才四师兄问您的事,还有问二师兄的事,是真是假?”

“既然你都这么问我了,说明你心里早就有了个影儿,无论本座说什么,你都总是会疑心,本座又何必回答?”陆灵枢冷声说着。

容致向他狠狠磕了几个头,“虽然师父从不曾说过习武是为了锄强扶弱的话,可明月山庄以医术立于江湖之上。医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师父悉心教授弟子医术,弟子也时时谨记绝不以所学技艺为祸。可是师父……”

陆灵枢乜他一眼,“怎么,莫不是你还想教本座这医术是怎么用的?”

“弟子不敢!”容致急切地道,触及陆灵枢的目光,他也浑身颤抖,只是仍旧撑着脊背,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话说完,“只是师父所行之事,弟子不敢苟同,也恕难从命。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陆灵枢则嗤笑道:“那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明月山庄小门小派,缺你这么个弟子也不算少。若是不愿意再待了,现有沈望舒做榜样,你只管跟他好好学就是,滚吧。”

容致紧咬下唇,在唇边留下了深深一排牙印。

姜畅则道:“容少侠,亡羊补牢尤未晚也,你不愿与陆灵枢同流合污,大可离了这苦处。若是日后正道追究起来,你也不会牵涉其中。”

“哼,难怪和沈望舒交情那么好,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常沂还轻蔑地看了二人一眼,然后朗声道:“翠湖居人多势众,可咱们明月山庄也不怕他们。师弟们……”

说话之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一众弟子的脸上,茫然、无措、惊慌与犹豫的神情夹杂着,有些人听到常沂这样说,甚至还狠狠地后退了一步,不管是为了什么,但横竖是不愿意与翠湖居拼命的。

陆灵枢自然也发现了异常,不由得面色更加难看。

阮清也站出来,暗运内力,使自己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若是明月山庄弟子有弃暗投明者,翠湖居绝不追究,也保证各日后再在江湖上行走,绝无人会上前来找麻烦。翠湖居一定说到做到。”

这话一连喊了三次,有越来越多的,明月山庄弟子站了出来,往翠湖居这边走来。一时之间,陆灵枢身边竟没再剩下多少弟子。

饶是他再狂妄,也并不认为自己一人能与整个翠湖居上下抗衡,便风轻云淡地一笑,“好啊,现在翠湖居要动手了吗?也好,只是不知道我陆灵枢有没有这么忠心耿耿的弟子,在二十年后的武林大会上还能想起来替我翻案。”

这话便是胡说八道了,姜畅神色一变,“陆灵枢,你此话何意?”

“翠湖居没个由头,也没个证据,今日忽然就来了我明月山庄门前,三言两语说服走了大半弟子,还想着强攻上门,真是好威风啊!”陆灵枢轻笑一声,“陆某不才,虽说明月山庄也算不上什么祖宗基业,可里头不少医药典籍也是陆某从九嶷宫中带出来的,决不能有任何损毁。诸位若是要攻下明月山庄,便踩着陆某的尸体过去吧!”

每见了这等颠倒黑白的话,姜畅就觉得头疼。几次武林大会上,任由他们唇枪舌剑地对峙,姜畅也不必发言,耐着性子还能当听个笑话,如今他正面迎上,自然是万分不耐烦。

可他也不得不应对,“陆庄主这就是说笑了,姜某一早就说过,是陪着师弟来找儿子的。如今儿子找到了,当然就告辞了。明月山庄也不大,只怕翠湖这么多弟子,一顿上去就吃穷了。”

“师兄!”阮清听着,满面惊愕。

姜畅不得不飞快地解释道:“咱们手上也没有证据,更何况,都没与其他门派通个气,翠湖居擅自行动,后患无穷。”

阮清气结,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言非虚。

也是想着如今陆灵枢手下都不剩几个弟子了,九嶷宫的旧人无论怎么算也数不出谁来,他再怎么折腾也是孤掌难鸣,姜畅才大大方方地一拱手,“陆庄主,叨扰了。告辞!”

翠湖弟子自然是听姜畅的话,转身便跟着走了。

沈望舒与萧焕心有不甘,但秋暝在一旁看着,也不得不想着从长计议,跟着一道走。

剩下一些站到这边来的明月山庄弟子,却都眼巴巴地望着容致,希望他能拿出个章程来。

容致却是好不含糊地再次撩袍,三跪九叩,行得一板一眼,高声道:“弟子容致……拜别师门!”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其余弟子见状,也陆陆续续跪下行礼,“弟子……拜别师门!”

年底那段时间,还在写第一次武林大会的时候,我觉得我年前最多是过完年上班的时候就能写到这一段,万万没想到啊……写着写着就跑出了第二次武林大会!

不过因为当时就想着巫洪涛是一定要死的,大概还能成为小舒与陆灵枢决裂的,但是具体是个什么情节没想出来。结果也算是传到桥头了,就……又聚在一起逼逼了一场。

我希望没有第三次了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