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三山崩(1 / 1)

“好啊,萧少侠还真是松风剑派的好弟子!”燕惊寒唯恐天下不乱地笑了起来,“先掌门脱离门派了,便不假思索地跟着去了,连师父也不要了,比韩姑娘和岳小公子两个正头弟子还要孝顺,真是难得!不过在下免不得要问一句,这到底是奔着岳掌门去的,还是奔着谁去的呢?”

见着众人都冲着松风剑派发难了,太华弟子也松了口气,便有人不遗余力地帮着燕惊寒转移视线,“就是啊。当年是萧少侠一力追踪沈望舒,如今人还好好在这儿,就迫不及待地要跟着跑了,师父也不要了,师门也不要了,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萧焕都懒得理他们,不过望着楚江流,恳切地道:“师父,岳师伯的为人您是再清楚不过的,他方才又挺身而出迎战崔离……如今怎么说沈望舒也是咱们松风剑派的小师弟了,您何苦如此?”

韩青溪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挡到了萧焕面前,“掌门师叔息怒,您是知道的,秋山不大会说话……只是弟子以为,师父只身迎敌,到头来却遭到松风剑派放逐,日后传出去,只怕不知道的人说咱们松风剑派逼迫忠良啊。”

“是啊师父,那太华门和某些人本来就是奔着削弱咱们松风剑派的目的来的,这种时候了,您还要逐师父出门吗?”岳澄却把韩青溪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话都一股脑地给倒了出来。

只是还有其他长老和弟子不服,“怎么,离了他,难道松风剑派就要散了不成?”

楚江流仍旧冷着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弟子,半晌,才道:“松风剑派从来没下过要将岳正亭逐出师门的命令,是他自己打定主意要脱离师门,便由得他去。何况方才大家说的很明白,现在要捉拿的是魔教余孽沈望舒,不是岳正亭。只是他一力维护沈望舒,逼得松风剑派不得不清理门户。倘若你们几人也要向着他们说话,那便也一并视为叛出师门。萧秋山,我只问你,究竟还想不想做松风剑派的弟子?”

玄清闻言,忍不住冷笑,“哟,好一个铁面无私的楚掌门!”

“师父……”萧焕满面疑惑,似乎是想不明白楚江流何以会变得如此强势。

燕惊寒更是添油加醋,“我说楚掌门,既然这几位少侠心意已定,还是不要再劝说了,免得徒费口舌。”

“萧秋山,我数三声,若你还不过来,日后松风剑派的弟子名录里,便不会再留下你的名字!”楚江流提高音调,“一!”

萧焕神色复杂地看着楚江流,脚下一动不动。

松风剑派另一长老则道:“青溪!秋山和阿澄冲动,你却是一向最稳重不过的,难道你也要跟他们一起叛出师门?你忘了咱们那么多长老都对你给予厚望了?”

“二!”不等长老说完,楚江流又喝了一声。

韩青溪也岿然不动,反倒是解下自己腰间的松风腰牌,“诸位师叔师伯,松风剑派的确对弟子不薄,恩同再生父母。只是都说世间天地君亲师,师父并不曾做错事,弟子也不能弃师父于不顾。”

岳澄见状,也哆哆嗦嗦地解了腰牌递出去,“虽然我不是亲生的,可是这么些年师父也对我不错,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求求各位师叔师伯高抬贵手吧!”

楚江流始终没理会他们二人,冷冷地打量着萧焕。萧焕也凝视着他,一双剑眉皱得死紧。

其余人倒也识趣,并不出言打扰,单看这师徒二人对峙。

“秋山,快回去,莫要意气用事!”半晌之后,岳正亭撑不住开了口。

沈望舒见着萧焕一动不动,不由得心中一暖。从不曾想过,竟有一日萧焕会这般站在他身前,将剑锋指向自己从前的同道。虽然这一回也并非全是为了他。

只是萧焕这么做了又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短短地纠结了那么一会儿,沈望舒便下定了决心,抬脚便对着萧焕的屁股狠狠一踹。萧焕并没防备自己身后的人会忽然出手,竟被踹得一个踉跄,一下子扑了出去,便与楚江流近在咫尺。

“噗!”有些弟子禁不住笑出了声。

苏闻都含笑开口了,“萧少侠,看来你的好意,小徒似乎并不想接受啊。”

“三!”楚江流的神色稍稍一缓,斩钉截铁地数出第三声。只是他的眉梢还不曾完全平展,便又紧紧地皱了起来,甚至眼底的怒意都要喷薄而出。

因为他的掌心里,在他数出第三声的同时,忽然被塞入一物。

还带着一点未散的余温。

那是萧焕的腰牌,松风剑派弟子腰牌。

韩青溪与岳澄只是将自己的弟子腰牌递了出来,没人收回去,如今他们二人仍旧还算是松风剑派的弟子。只是萧焕却是将腰牌摘下之后塞到了楚江流手里。

楚江流是谁?如今他不仅是萧焕的师父,更是松风剑派的掌门,萧焕这样交了腰牌,便是真正地脱离了门派。

虽说岳正亭口口声声说着脱离门派,又交了太阿剑,但他的弟子牌也不曾交出来,从法理上来说,还仍旧是松风弟子。

也便只有萧焕,如此干脆利落地脱离了门派。

“萧秋山,你是不是有毛病?”沈望舒都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

“看来你是主意已定了?”楚江流慢慢将萧焕的弟子牌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倘若再加一分力道,这弟子牌便会成为一堆齑粉。

萧焕反倒是坦然一笑,“是啊,弟子……萧秋山不肖,辜负了楚掌门的多年心血。”

楚江流便抬手将那弟子牌狠狠地掼在地上,“好,很好!诸位都看见了,今日萧秋山鬼迷心窍一意孤行,与松风剑派断绝关系,偏要与那魔教余孽为伍。从今以后,诸位见了这孽障,尽管拿下便是。我楚某人……感激不尽。”

这武林大会,开的倒真是奇也怪哉。

原本稳居正道之首的松风剑派因此得咎,德高望重的掌门岳正亭自逐出门,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个魔教余孽当儿子,而松风剑派的几个精锐弟子,也跟着与门派一刀两断。可是发起这场武林大会的太华掌门燕鸿也跟着身败名裂,还赔进了性命,但他家那儿子又忽然置身事外了。

萧焕无话可说,只是向楚江流深深行了一礼。

不过楚江流没在估计情分,看都没看他一眼,手腕一转,太阿携着劲风而来。而他身后,几名早已按捺不住的松风弟子也跟着悍然出手。

韩青溪与岳澄还来不及处置自己的弟子牌,匆忙拔剑,一左一右地迎向楚江流。沈望舒也抬腕甩鞭,缠着萧焕的腰将他拖了回来。

“疯了,我看你是疯了!”沈望舒原本是想忍下的,只是看着萧焕一脸如释重负,还是低低骂出声来,“萧秋山,你当年也是拼上了自己的名声,假意叛出师门,为的便是能在江湖上挣个地位,怎么今日就全然顾不上了?”

“从前我觉得斩妖除魔乃是正道弟子之责,哪怕是选择伤了你也不敢后悔。今日我却觉得,师伯与你不该受此一劫,所以出手了。”萧焕眼见有一名师弟逼近沈望舒,立刻挺剑迎战,“我没疯,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见他大喇喇地将后背露给自己,沈望舒一阵恍惚,然后才从他身后转出,一鞭子缠住了其他继续涌上来的松风弟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燕惊寒一般挑拨离间的,也认为自己并不曾做错,你也跟他一样吗?”

“我做的却是我自己认为对的事。”萧焕向他一笑,余光里却瞥见岳正亭也想上前迎敌,又连忙抽身回去将他扶住,“师伯,您的伤势如此严重,切莫轻举妄动。”

岳正亭苦笑,“真是对不住,还说着要保护旁人的话,到头来,自己却成了个累赘。”

眼见松风剑派的人和几名弃徒战成一团,谢璧、丁雪茶等人有些于心不忍,便回身问道:“师父……掌门……方才说着诛邪,如今却成了这样,咱们究竟还要不要出手?”

一旁的襄台掌门听见了,也不等姜畅说话,便道:“自然是要出手的!诛杀邪门歪道之事,正道弟子责无旁贷,这可不是松风剑派一家之事啊。”

朱雀宫主也笑,“就是啊,到底是多年同门的情分,只怕到时候各位松风剑派的同道下不去这个手。不如这个恶人就让咱们来当,皆大欢喜,互相省心了不是?”

这两派一动,已然有许多小门派的弟子按耐不住了,偏偏玄清也道:“南宫兄说得不错!松风剑派今日也是损失惨重了,这种与自己人动手的事,还是由咱们代劳吧。紫微弟子听令,同本座一道前去捉拿邪门歪道!”

“是!”严华、碧霞、太华、普安也接连下令,无数弟子陆续加入战团,连带一些并不入流的门派也跟随而上。

老萧他脱离门派了,立场也终于要改变了,累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