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三山崩(1 / 1)

玄清是个直肠子,说话惯常是直来直往的,这话的意思很是分明。

只是他这话,却没人敢接。

只有燕惊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玄清道长,这不是小事,还望您慎言!”

“怎么,燕公子觉得贫道是在胡言乱语了?”玄清哼了一声,“太华门还有哪一位可担重任的?燕公子是太华弟子,不妨与诸位推荐推荐?”

燕惊寒正要说话,他又道:“只是燕公子作为太华少主,眼看着定是太华门下一任的掌门了,这时候忽然被夺了身份,自然是千万个不甘。不是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令尊与燕公子丑事做在前头,让贫道不得不怀疑万一燕公子随口举荐一个亲信,自己躲在后头做太上掌门,咱们在这儿举荐一番又有何用?”

虽说是胡搅蛮缠,却叫人一时反驳不得,倒真是把燕惊寒堵得哑口无言。

他瞪着玄清,大口喘着气,“太华掌门究竟应当传给何人,此乃我太华门中事,还不劳紫微门不远千里来指手画脚。”

“这话就不对了,太华门毕竟也是十大门派之一,掌门人选事关重大,不可草率。”绿萝坊主幸灾乐祸地重复了一遍。

燕惊寒紧紧握拳,尽量压着火气,“方才岳掌门不也说出将松风掌门传给楚江流楚大侠的话?那是怎不见诸位阻拦?莫不是诸位觉得松风掌门的位置,还比不得一个太华门要紧?”

松风剑派的掌门传递,谁敢插言?

便是岳正亭所做之事都已然板上钉钉了,也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地说要拿他怎么样,毕竟江湖威望在这儿放着,又不曾做什么人神共愤的大事。何况楚江流一向也颇有令名,传给他也算是实至名归,自然没谁敢说三道四。

可太华门如今满身泥点不说,也没个说得上话的人镇场子,自然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朱雀宫南宫宫主冷笑道:“莫不是松风剑派也勾结邪魔外道了?还是楚大侠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倘若燕公子说得出来,咱们也能好生分说分说。”

楚江流一向深居简出,能抓到他的把柄并非易事,何况他还有个弟子唤名萧焕,虽说用的手段不算高明,却也是拿下倚霄宫的功臣,燕惊寒自然是说不出来的。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盯着松风剑派说话,毕竟他父亲就是在一门心思要扳倒松风剑派上失败了,人家也没有趁此机会落井下石,自然不好紧追不放。

眼珠一转,燕惊寒有了主意,便又看向玄清,“道长,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说掌门人的位置事关重大,何况是咱们十大门派的。换言之,便是德行有缺之人是不配坐掌门位置的,是么?”

玄清笃定他是翻不出花来的,便抱臂道:“不错。”

中招了!燕惊寒便轻笑一声,“如此说来,道长也该让贤才是。”

“小子胡说八道什么!”玄清不已他说出这样的话,当即大怒。

燕惊寒却是不紧不慢地笑了笑,“虽然紫微门修的是正一道,满门上下都是火居道士,不禁娶妻生子,可道长似乎有点过分了。若是在下没记错的话,道长入门时间也不算早的,入门之前是一名游手好闲的无赖来着,用了些不怎么好看的手段,弄到了一名孤苦无依的女子,还育有一子。后来紫微门老掌门灵虚道长云游之时不甚遭了暗算,您无心帮了他一把,灵虚道长看您根骨不错,便动了收您上山的念头。灵虚道长是个武痴,虽然对门中师兄弟娶亲之事并不说什么,却要求自己的弟子切不可近女色,您也是知道的,他问您是否成家的时候,您说什么来着?”

“你!”玄清不意他忽然说起这事,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您自然说自己孑然一身,于是如愿以偿跟着灵虚道长上了山。可惜那苦命的女子与你那造孽的孩儿,家里没有挣钱的人,更没有能支撑门户的顶梁柱,还不知道日子过得有多惨。”燕惊寒笑了笑,“您说,您这样的都能当上紫微掌门,还有什么脸去管别家事?”

玄清握紧了手中的拂尘,看样子还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好歹按捺住了。“就算贫道德行有亏,却也只是我自己的事,一没危及太华门,二没妨碍正道利益,如何不比你这是非不分的强?”

莫说是燕惊寒了,便是底下许多听着的人也只是一哂,不理会他的强词夺理。

可燕惊寒还不依不饶了,又转向绿萝坊主,“坊主莫笑,您道是自己这位置就来得清白么?二十年前围剿倚霄宫之前,绿萝坊最得力的弟子似乎是姓顾吧?人家原本就没想掺和此事,可您一个劲地撺掇前任坊主带上她一道去。九嶷山附近么,穷山恶水出刁民,盗匪也不少,您与那位顾前辈一道出门巡逻之时遇到山匪,您丢下她便逃了。人么,总是趋利避害的,倒也可以理解。只是您逃开之后,也不求援,连老坊主问起来也只说不知道,生生让人家落入魔爪……心腹大患既除,坊主的位置岂不是唾手可得?”

“竖子岂敢胡说八道!”绿萝坊主也变了脸色。

燕惊寒也不听她争辩,嘻嘻一笑,转向了明枯,刚想开口,便听慧海喝道:“燕施主,如今说的是太华掌门人选,何苦四处攀诬?即便绿萝坊主、紫微掌门从前有什么错处,可自二位继任以来,也是兢兢业业,将门派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也不会退位,再说此事又有何益?”

慧海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倒真是没有什么污点,自然是敢开这个口的。

“是么?”燕惊寒如今也算是什么都不怕了,对慧海说话也不那么恭敬了,“若说是太华掌门人选之事,为何别家都可以自定,偏我太华不行?更何况,方丈又不是没听见方才这二位说的话,那是要给太华选一位新掌门么?分明是就想散了我太华门!”

慧海噎了一噎,许久之后才找到了新的说辞:“何曾是要散了太华门?玄清道长一向如此说话,言辞激烈些,他如此说了,难道太华就真的……”

“老秃驴休要在此假惺惺地装好人!”玄清已经丢光了老脸,横竖也不怕更丢人些,索性撒起泼来,“即便道爷从前是做过荒唐事,可我们紫微门七侠名声在外,多少人得了我们七兄弟襄助感激不尽的?紫微门也没做出勾结魔教的丢人事来。反观你们太华门,藏污纳垢,却还能找出什么好人来?这样魔窟一样的地方,不如就散了的好。”

眼见两位武林泰斗又争得不可开交,其他人又有些茫然了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燕惊寒冷笑一声,再次提了自己的佩剑,“诸位都听清楚了吧?玄清道长什么意思,司马昭之心啊。可我们太华门屹立百年,从来就不是怕事的,若是玄清道长想散了我们太华门,好啊,拿出你的本事来!”

玄清便拂尘一甩,蹂身而上,“好啊,小子,道爷边看看你能走出几招!”

虽说太华弟子也对燕鸿与燕惊寒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只是到底做了这么些年的太华弟子,谁也不想让自己的门派说散就散,自然是同仇敌忾,纷纷亮了兵器,要与燕惊寒共进退。只是玄清做了这么多年的紫微掌门,也培养出不少心腹,在门中也是一呼百应,他这么一说,跟着他找太华门麻烦的人也不少。

而绿萝坊主因为崔离的事情还记恨着太华门,严华斋、襄台派、朱雀宫等门派也早就想从太华门这里分一杯羹,碧霞派又与太华交好,松风剑派与翠湖居一心想要劝架,一时间各方立场乱七八糟,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乱自然是全都混战成了一团。

沈望舒则是急着叶无咎的仇恨,一直都在找机会再对燕惊寒下手,眼见他腹背受敌,当然不肯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倒是一眨眼就与柳寒烟凑到一起,竟配合得很是默契。

岳正亭被岳澄扶着坐在一旁,虽然身不能动,心里却急,“诸位……诸位!本来好好的武林大会,便是要让咱们正道各派团结一致的,何苦自己与自己内讧起来?快快住手!任之,快分开他们!”

萧焕原本是跟着师父四处分开战团的,一晃眼却见沈望舒与柳寒烟进退有度地围堵燕惊寒,顿时只觉头疼,便不假思索地扑了过去,躲过沈望舒携风带雪的一鞭,回手握住他的胳膊,将人拉了过来,“你做什么?眼下这么纷乱,你何苦来凑这个热闹?”

“你放手!”沈望舒冷着一张脸,颇有些六亲不认的意思,“叶无咎的仇没报,我是断断不会放过燕惊寒的。若是你也要阻我,我便连你一起……”

萧焕忍不住苦笑。

这人真是……分明自己这儿和他还有血海深仇,却都没在乎过,为着个叶无咎,便要豁出命去了。这样想来,叶无咎于他而言,倒是比自己重要多了。

“小舒,你莫要意气用事!”自苦归自苦,可劝还是得劝。

沈望舒还待说什么,忽地觉得眼前一花,便有一道青影落在人群中,也不见有什么大动作,竟是让战团中心胶着着的两人一下子就再也动弹不得。

那人竟是苏闻。

但见他一手钳着燕惊寒的胳膊,一手攥着玄清的拂尘,冷笑道:“诸位,方才在下说是武林大会继续,却并不是要继续这件事吧?这太华掌门,什么人来做就做不得了?”

啊,打戏真的苦手啊!尤其是团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