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止澜(1 / 1)

这一夜谁也没过消停。

萧焕带着师姐弟还有一个叶无咎在涌波山庄找了一夜,而沈望舒则跟着秋暝与阮清出去追了一夜,后来匆忙收拾过的谢璧与丁雪茶也返回帮忙了,可无一例外的,都是一无所获。

薛无涯就这么死了,死得憋屈,连他自己为什么这么作恶也不敢公之于众。

而冯羿也就这样被带走了,众人甚至连那个劫人的神秘人衣角都不曾摸到。

唯一算得上有所收获的,大约也只有绿萝的弟子们。在柳寒烟与楚兰藉的带领下,剩下九个被掳来的女子都被一一送去医馆检查过,并询问了被劫的前因后果,又连夜送回家去了。

而根据那些女子以及丁雪茶所说,也就她们十人被关在一起,此外再没有见过别人,更没有什么青年男子。

别的女子也罢了,都是弱质女流,但丁雪茶是会些功夫的,一群普通的喽啰出门强抢定然是不能奈何得了她的,于是萧焕他们又多问了几句。

“我那日和谢师兄在市集,见了有人在卖自家做的野葛粉,想着师父喜欢,就去问价。那天集市上人也不多,师兄也还有别的事,我就没叫他,还以为能马上买好就追上去的。后来我在付钱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个很高大的陌生人,小贩好像还挺怕他,恭恭敬敬地叫薛先生。我点头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看他脸色有点不对了。等我去追师兄的时候,没走两步忽然就眼前发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一睁眼……”

阮清耐着性子听她说完,眉梢早就扬到了太阳穴,怒道:“你自己第一次出门,我没让你跟好师伯师兄么?也算你命大……”

“师叔,丁师妹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这次她也吓着了。”谢璧连忙就替她说情,回护之意甚是明显。

秋暝也道:“歹人手段阴险,怪不得雪茶。”

阮清这才作罢,只是狠狠瞪了丁雪茶一眼。

但沈望舒听了,却是心下一动。他知道萧焕也想到了,因为他隐隐瞥见了萧焕飞过来的眼神,只是假作不觉,反倒和叶无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就是在泰兴镖局的船上发现的迷药无疑了,这样大的药效。

不过薛无涯咬死不说,始终问不出那药是在什么地方得来的。

先前还不知道薛无涯的身份,沈望舒也不敢多想,如今真的知道了薛无涯乃是九嶷河伯,便是一阵背脊发凉这不是倚霄宫的余孽所为,而是九嶷宫的旧人。

这人从前与沈千锋也是暗中有些联系的,否则沈千锋处也不会有那种药。沈千锋过身之后,他又搭上了别的人,为的还是给一众故人报仇。

而且沈望舒大胆猜测,这人应该才是幕后主使,沈千锋和薛无涯都只是听他的话在行事。毕竟薛无涯行事张扬,丝毫不顾忌是不是会被正道武林捉拿审判,在沈望舒看来,他比巫洪涛更能做出截道剪径的事,没道理会偷偷摸摸地拿人家东西。至于沈千锋,也是个行事古怪的人,魔教头领说当就当,为何就不能直接杀到松风剑派和岳正亭对峙呢?

“秋居士,敢问昨晚那人,是如何跟丢的?”虽然知道这样问长辈话不太妥当,但萧焕也顾不得了,线索中断,他是有些抓心挠肝的。

好在秋暝从不计较这些虚礼,只是道:“那人对沅陵的地形十分熟悉,在城中兜了几圈,把我们越甩越远,后来出了城,又进了一片小树林,便彻底失了踪迹。”

既然线索断了,多说也无益,薛无涯一事也就算这样结了。

秋暝带着谢璧与丁雪茶原本是历练来的,除了这么大的事,丁雪茶也算是长了教训,历练之事便可断了。阮清原本是为着解救徒弟来的,亦是事毕。若是没有其他线索,他们四人便可启程回翠湖。

萧焕他们是为着泰兴镖局的案子来的,也几乎就能证得那银子就是远运船行拿了去,在涌波山庄里随意寻出相等的数目带回交还亦是功德圆满。

不过绿萝坊苦了些,本是为着人口失踪一事来的,薛无涯倒是一力揽下了,但生不见人死也不见尸,而薛无涯明显还是有个同党在的,这事也不算完了,一众女弟子还得留在沅陵,联络官府寻找其他失踪的人。

另外两派之人其实也有心相帮,奈何自己也不是完全轻松无事,只得作罢。

几队人马作别之时,绿萝坊只有柳寒烟带人来相送。

沈望舒一直都惦记着向楚兰藉问问苏慕平之事,如今又没见着人,只好旁敲侧击地打听,得知那日众人护着几个女子撤走之时,楚兰藉自请断后,被那些护院给伤着了,伤在腿上,不宜行走。

好吧,苏慕平也到了岁数了,按照寻常人家来算,他沈望舒都是该娶亲的年纪了,苏慕平有个心上人并且得了空和人家会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柳寒烟送罢,就带着其他弟子回城了,萧焕一行与秋暝一行在赤山渡分别上船,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去。

临行前,自是要作别一番的。

沈望舒莫名地有些不舍。

谢璧因着他那日相救,倒是主动与他换了地址,商量好得空便互寄书信。秋暝也对他诫勉几句,秋雨纷乱的天气里,却令人如沐春风。

“沈兄弟,我发现你人缘不错啊。”船开的时候,叶无咎见那边秋暝还站在船头上朝着这边望,便凑过去打趣,“那位秋居士人虽然不错,但对谁都这样,除了谢璧,就对你最关心。谢璧也是,对他们萧师兄岳师弟的都没对你这么亲。”

“你要是豁出命去救我一次,我回去就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沈望舒没好气地顶了一句,眼神却还落在秋暝出,见他点头示意,也跟着还了一礼。

叶无咎却笑,“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救他?还不是因为当时有重伤的萧少侠在场。”

沈望舒笑笑,不置可否。萧焕来之前,他就已经是险些用肉身替谢璧挡了一刀了。

“那位秋居士对你挺亲的,我猜是不是……”叶无咎看了一眼身后船舱,见韩青溪与岳澄都在休息,唯独萧焕满含敌意地看着他,也不甚在意,反倒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揽过沈望舒的肩,凑到他耳边道:“听说秋居士早年妻子俱亡,算起来那个孩子也该是你这个岁数额。你是不是还挺像他的?”

妻子俱亡,年岁相仿……沈望舒心中一凛。

虽说不太可能,可他还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别处去。

但面上他还是淡淡的,“你看我和秋居士长得像吗?”

“不,我是说像他早夭的儿子……哎你别误会我没咒你,只是单纯地形容一下,”叶无咎连忙摆手,“你和他比什么呀?”

沈望舒抬了抬眼皮,“人家妻儿罹难之时,那孩子都尚在襁褓之中。婴儿一日一个样,你让我怎么和人家去比?若真要说像,那我也得像秋居士才是。”

他原本也就随口一说,谁知叶无咎还真是托着下巴,认真打量起他来,而后一惊,拍着大腿道:“你别说,还真是有些像!”

“胡说八道什么呢!”沈望舒连忙呵斥一声,有些难堪,却还有些期待。

叶无咎却来劲了,还扳着他的双肩凑上前去细看,“你这眉眼吧,还真是有些像的!不过秋居士比你柔和,你的眉目有点太犀利了。但是你这剑眉啊,还挺好看的,不像我……”

萧焕人坐在船舱里,眼神却一直落在船头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沈望舒身上。

原本身上的伤还没好透,昨夜又出去追击那个黑衣人整整一夜,也不知道伤口崩开没有,身子还受不受得住。只是早上一阵忙乱,都顾不上去问一句。好不容易分开上船了,就应当多得是机会去询问的,哪里料到这个叶无咎如此没眼色。

想想那日他问的话……那样调侃而促狭的语气……

这家伙不是一直自称对巫娇娇深情一片么!

揽肩也就罢了,凑这么近却是要做什么!萧焕忍无可忍,倏尔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到船头,没好气地问:“在瞧什么?”

沈望舒下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拨开叶无咎的双臂。

叶无咎却浑无所觉一般,反倒是十分兴奋,“来来来萧少侠也帮着瞧瞧,沈兄弟的眉眼和秋居士像不像?”

下意识就是想说声不像的,叶无咎所说的话,萧焕并不想赞同。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句“不像”又实在说不出口来。

两人气质不同,身份也几乎可说是毫无联系,若是叫一般人来看,多半也不会觉得这两人能有什么联系。但仔细去看眉眼,沈望舒和秋暝还是有些相似的。

萧焕微微皱了眉,目光几乎是黏在沈望舒脸上挪不开,“是像。不止眉眼有些像,侧脸轮廓也有些相似。倘若不说,说不定多少人都会认错。”

“你们这样拿秋居士开玩笑,实在过分。”沈望舒实是被萧焕盯得受不了了,有些恼羞成怒,转身就进了船舱。

叶无咎觉得没意思,也就跟着进去了。都是折腾了一晚上的人,还是要闭眼歇息一会。

唯独萧焕一个人站在船头上怔怔出神小舒不是沈千锋的儿子,却也总不会是莫名其妙就从天地间多出来的一个人,总该有父母的。他的父母究竟是谁呢?

萧焕:怎么才能让那个人离我小舒远点,在线等,急!

沈望舒白眼:闺蜜的醋都吃,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