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如同鬼魅一般的紫色身影在他们眼前只是晃了一下,虚影子就不见了。
凤玲珑手中紧握赤羽扇,发白的指节咯咯作响,眼神猎猎望向墙头:“嚯!魔族七使者都来了。”
众所周知,魔族七大使者行踪诡秘,招数奇绝,而且暗杀功夫一流。
这是想要她的命呢。
“魔族这次是倾巢而出吗?”子央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虽说几百年来魔族被玄门几度追剿,但他们的七大使者实力深不可测,犹如勾魂索命的恶鬼。
“等的就是他们。”凤玲珑看起来有些兴奋,明亮的眼眸在几人身上扫过,忽然问道,“九瑟呢?”
不用想,大概是被那个紫色的影子带走了。
子央着急地跺了跺脚:“哎!这个没用的家伙!”
凤玲珑轻摇着赤羽扇,眼角艳冷的笑意还未绽放,就又收了回去,她转身对净世和子央说道:“你们先出去等着。”
她一个人进去反而方便行事。
而一直静默不语的净世却站着不动,半晌才道:“我留下。”
凤玲珑双眸凝水,樱唇含笑,冲他摇了摇头:“不用。”
净世欲言又止,盯着她清澈明亮的瞳孔,脚下寸步不移,分明是不愿离开。
凤玲珑朝他挥手告别,转身沿着唯一的一条幽深小道,穿进前方的重重迷雾中。
还没走多远,她就发现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地上都结了冰。
夏日飞雪吗?
凤玲珑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慢慢消融在手心,但却没有丝毫的寒意。
所以,九瑟是跌进了幻境中?
想及此,凤玲珑心中不禁警惕起来,赤羽扇化作一把青竹红伞,撑在头顶,继续前行。
而此时,隐藏在庙宇中某个角落的三途和洛兰正专注地盯着这片迷雾。
原本,她们想借着强大的幻境,将凤玲珑等人逐个击破,拿到麒麟石,但没想到他们急不可耐地全部来了。
“都说这凤凰台的珑音祖师最没心肝,而且任性妄为,特立独行,她会不会自己徒弟也见死不救?”三途攥着一根狗尾巴草,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毕竟,这位祖师爷不能用正常手段对待。
“不至于吧,我觉得她对少主是有几分情意的。”三途说这些话的底气并不是很足,看得出她内心也很茫然。
“可如果少主回来之后,惩处我们怎么办?”洛兰却不禁担忧起来。
毕竟,按照少主的冷酷性子,她们可能承担不起后果。
三途狠狠咬断了狗尾巴草,又满脸嫌弃地吐了出来,扯了扯嘴角说道:“或许,是感谢呢?”
凤玲珑是个薄情的,但是少主看风玲珑的那宠溺的眼神,绝不是徒儿看师父的眼神。
“嗯?为什么?难道……”洛兰垂眸开始掐指算了起来。
三途伸手拍向她的手心,无奈地叹气道:“省省吧!你那些力量,离开百花城就被削弱大半,没什么用了。”
“这……”洛兰一时委屈不已。
她费了那么些功夫,受了那么多苦,最后就得了把好嗓子,一个躯壳?
大祭司赖以生存的技能没法子用?以后岂不是个废人?
顿时生出回百花城的念头。
“好了好了,放心,以后我有肉吃你就有汤喝。”三途拍着她的肩头安慰着。
话音刚落,她们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一名绿裙女子出现在她们面前,语气间带着几分清冷孤傲。
她生着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参见挽照使者!”三途和洛兰齐声开口道,一脸恭敬。
挽照是魔后身边最为信任之人,有她做担保,她们自然没有后顾之忧。
挽照抬了抬手,眉眼淡然地瞥了眼幻境中的情况。
“你们的手段不足以让他们全部陷入幻境,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挽照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把魔笛,轻轻吹奏起来,而那迷雾中的情景转瞬间就变化万千。
“多谢挽照使者。”两人信心十足,脸上的神情抑制不住地兴奋。
这下,有好戏看了。
幻境中,凤玲珑越往里面走,越发现这地方很熟悉,后来她心中猛然一惊,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动。
这是君家的饮月台!是太宸尊者住的地方。
那里生着一棵茂盛的不知年岁的棠棣树。
但此时,棠棣树下坐着的不是太宸尊者,而是满脸笑意的九瑟,他抬眸向她招手:“你终于来了。”
凤玲珑神情怔住,她愣在原地,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神情随之慌乱不已。
九瑟脸上虽然漾着满满的笑意,但是他看起来十分虚弱,甚至无力站起身。
这是幻境还是他真的受伤了?
凤玲珑的心已经乱了,双眸微微湿润,片刻后才迟疑地走上前,温声道:“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九瑟紧紧抓住她的手,故作轻松地说着。
少年脸上明媚的笑显得那么无力,他似乎越来越虚弱,说一句话都很艰难。
凤玲珑扶他站起来,语气温柔地安慰道:“有我在,你不会死。”
但是她发现他的伤口止不住血,一直在流,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困难。
直到摸到他那片溃烂的伤口,她心底一片温凉,手止不住地颤抖,声音也随之哽噎:“怎么会……”
“不哭,死亡是谁都逃脱不掉的最终命运。”九瑟抬手为她擦干眼泪,指尖轻触着她温热的脸庞。
九瑟说的这句话,太宸尊者死的那天说得何其相似!
“人都是要死的,谁也逃不过,你用不着难过。”
太宸尊者修无情道,从来都是看淡生死,但凤玲珑却固执地以为他永远不会死……
她恍然又看见师父那张冷峻的脸。
那次以后,凤玲珑以为余生她再也哭不出来了,没想到,今日她竟然又哭了出来?
明明见惯了生死,为什么还会哭呢?
凤玲珑真切地摸到了自己的眼泪,清晰第看到了他眼眸中自己泪眼婆娑的影子。
她想要为他疗伤,但是耗费大半灵力,收效甚微。
“怎么回事?”凤玲珑心底一片绝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对死亡无能为力。
“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九瑟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认真地说着。
凤玲珑轻轻拥着他,背靠那棵大树,神情哀伤。
“莫名的伤心,我也真是奇怪。”她低声念着。
仔细想来,她收过好几个徒弟,有几个说消失就能消失几百年,说不准就死在哪里了,可是她从来没有伤心过。
大概是离得远,又没有亲眼见到尸体。而九瑟是她看着长大的,即使只有十几年,却始终在她身边。
九瑟扯了扯嘴角,吸了吸鼻子,委屈地问道:“我都要死了,你心疼一下不应该?”
“应该。”凤玲珑突然鼻头一酸,又不能自已地红了眼圈。
九瑟这才稍感安慰,靠在她肩头回忆起往事来:“记得小时候,我还是只蛋的时候,就对你的气息十分熟悉,甚至越来越依赖。所以这些年,上了瘾一样,戒不掉。”
凤玲珑垂眸反思己过,想来或许是她那些无意之举,让他们之间的牵绊越来越深。
耳边是九瑟继续念叨着:“我说过要保护你,说过要给你酿酒,可是……都来不及做了。”
不知过了多久,九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的身体突然倒下,凤玲珑回头时,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
他死了?
凤玲珑抱着九瑟,双眼空洞地盯着满地白雪,许久之后才道:“果然是幻境,他怎么会死?”
但下一刻,她怀里的人突然变成一堆白骨,化作一堆粉末,被一阵妖风轰然吹散。
“不!”凤玲珑悲痛地大喊一声,但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大雪,和无尽的冷风。
凤玲珑倒在无边的雪地中,缓缓闭上眼,身上落下一层薄雪,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挽照她们以为达到目的,正要欢喜地来收尸时,突然天地为之震动,这片环境摇摇欲坠,头顶传来一阵轰然响声。
“破!”
一个雪人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撑住即将要碎裂的天空。
此时,凤玲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