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疯症(1 / 1)

茉慈以库洛洛完全陌生的模样高举金色权杖,指向天空的同时也被愤怒爬上面庞,头顶的天空聚集起乌云,而后这片乌云内电闪雷鸣。她是真的生气了,库洛洛坐在原地这样想着。

权杖从细小的手中脱离,闪耀光芒向上升起,进入乌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白闪电从天而降,天罚之杖的所谓天罚并未降临到不知何处的富力士身上,它以雷电的形式表现出来,天罚了茉慈。

这能力是指向性的,她的余光注意到库洛洛并未参与进来,或者要动弹的意思,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但还是调整动作不让那落雷劈在背上,跳跃着躲避的身姿出现重影,而这重影却是制作出的念气天使。茉慈以头面和胸门接住了避无可避的雷,她在揍敌客家体验过电刑,此时虽然性质相同但威力不一样,焦黑泛红的伤从额角一直划到腹部,就像烧热的钢刀砍过似的,茉慈跪倒在池水边,水色映光如镜面,此刻不堪又凄惨的丑态刻印进残存的另一只金绿眼中。

伸手捂住胸腹不让血与脏器落出时念气天使已开始履行职责,茉慈在休克之前便被自己的能力治愈了。不过,即使回来了,并且发生这样的事,只有两人存在的地方依旧被沉默笼罩。

明明那么想见他,明明那么想说话,言语却被扣在喉咙发不出,茉慈蜷缩起身体,把脸埋到膝间,经历了那么多,此刻该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才对,然而一下一下戳刺胸口的钝痛是名为无助的刀。

连被劈断的项链也顾不上,茉慈缩成小小的一团,库洛洛在她身后安静看着,捡起孤零零落在地上的金绿色主石,而后对她说:“该回去了。”

低垂的脸上出现不耐之色,茉慈想着如果能像他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保持冷静自制就好了,而后又

暗讽这种想法和情绪既无理取闹又愚蠢。人与人之间由区别拉开距离,他从来都是这样。

茉慈站起身时面色如往常一样随和,她点头说:“回去吧。”巧妙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温和而疏离对他颔首,再启步。拉拢着破损衣裙的少女手里还攥着纸张样的东西,库洛洛就这么看着她礼貌地别过头与他擦身而过,若有所思但缄口不言。

最近的城市是玛莎多拉,这倒省了事,茉慈去了百货商店用集卡册中最后一张卡片心度计换了戒尼,再买下新的衣服和鞋子,直接在试衣间穿上了。并且意外地在店长手中获得两张“离开”。

心度计与离开都是获取难度级的卡片,这种不对等交换之下原因也不言而喻,茉慈将其中一张交给库洛洛,将要出口的话在看到他的面容时被消散。

无论是在地狱荒原或雾障丛林,以及乐园时,他作为茉慈继续行走的动力深深融在身体里,难熬的日子里连寻找过去这种念头也被遗忘数次。然而此刻欲言又止并非出自愿望实现的胆怯,原因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抱歉,我先走一步,”茉慈完美的脸完美地表达复杂到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感情,也无暇猜测聪明如库洛洛是否能看懂,“eaen。”

环视熟悉的黑白色科幻房间,茉慈对坐在工作台后的小女孩说:“你不是伊妲。”

与伊妲长得一模一样的接待员绽露微笑,“欢迎回来,怜悯小姐,我是艾莲娜,请问是否要离开游戏?”

茉慈摘下戴在左手中指的道具戒指,放在接待员工作台上,钢圈晃动着幅度逐渐平稳,艾莲娜刚疑惑地看向她却被眼前所见震惊,但很快调整过来,也从工作台下拿出一张照片交给茉慈。

伸手接下照片,开口问:“从这里离开的话是回到原处么?”

“很抱歉不能为您实现这个要求,但可以传送到您选择的城市,请问想去哪?”

浏览投影菜单上出现的世界各地城市名称,茉慈指了指米斯帕拉,勉力扯出微笑说:“戒指麻烦还给金,再帮我告诉他,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艾莲娜迟迟没有说话,略显担心地看着茉慈,努力微笑着说:“对不起,怜悯姐姐,您的特殊任务岛是我们所有人合力制作的,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请不要”

“我叫茉慈,是什么的缩写还不太清楚,”茉慈摸了摸艾琳娜金属帽下的粉红头发,“没关系。戒指他不要的话,就扔掉吧。”

艾莲娜知道已无法再说什么了,她忠实履行了自身职责,将茉慈传送到指定城市。应该是最后一次看到这种传送念力了,茉慈拿着照片的手朝那小女孩挥了挥,然后被念力带离。

六七秒钟后她站在夏日码头,呼吸海水咸味的空气,找到一名渔船船长花钱借船,善良热心的船长按照她的指引驾驶船只驶向遗迹孤岛,偶尔看看站在驾驶舱角落的漂亮姑娘,很有素质地没有多话。

“等我15分钟,然后再开回去。”

皮肤黝黑的船长点头笑着说好。茉慈也配合着笑,转身时笑容便崩塌了,她来到石室时看到便携电灯早就用尽电量,游戏机摆在电灯旁边,抬步越过,拿了几袋箭,把那颗诡秘的珠子放回石柱上,背上弓与挎包后离开了这里。

“您是观光客吗?”常年捕鱼的双手健壮结实,船长转动船舵。

茉慈摇了摇头,“不是。”

“呃?难道是同乡人吗,可是您的肤色实在不像米斯帕拉人,哈哈哈。”

好看的眉无奈拧起,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和他人闲聊过,居然有种偷闲的乐趣,“我不是米斯帕拉人。”语气平和地纠正对方错误,还带了些笑意在里头。

这回轮到船长惊讶到皱起眉毛了,但朴实又热情的人很快调整过来,“那您是哪里人?”

对呀,她是哪里人。在乐园时茉慈犹豫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明信片能力的具体情况,不敢写下太多问题,重重矛盾之下只问了“我是谁”。靠着船舱站立的茉慈柔和愉悦的表情平添一分落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连真正的名字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船长错愕地看向她,然后连连道歉,说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没关系。”

过了段时间,船长娴熟地将渔船停靠在码头边,可原本站在那的少女已经不见了,地面用小石子压着小叠戒尼纸钞。

茉慈先在酒店前台给自己的房间额外续费几年,拒绝了前台柜员要赠送消费礼物。拿着房卡打开熟悉又陌生的门,里头摆设物品还是原来的样子,夏风吹动落地窗帘,遮蔽得阳光明明暗暗,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一切恍如隔世。

另一人正躺在床上休息,没想到平时粗暴的人睡姿如此安分,茉慈放下身上的负累,拎着鞋子轻手轻脚走到床沿,然后躺在那人的身边,撑着头安静瞧他的睡颜。

飞坦终于被吵醒,睡梦被惊醒自然是要暴脾气的,金眼的杀气都快具现成冰锥射死侵入者了,但细长的眼眸在确认来者后撤去凶光,他仍是嫌弃又不耐地要将她赶下床去。茉慈向后弓了弓背,躲开他的手掌,笑盈盈地看着飞坦,他被这人看得很不自然,就要张嘴骂她了。

“别打我。”

要行凶的那只手僵住,茉慈抬手将其轻轻按下,以最柔顺的姿态化解飞坦的敌意,带着疲倦与祈求再次开口:“别打我,也别骂我,好不好?”

飞坦明白了两件事,这死女人变强了,居然靠近到这种程度才被他警觉,以及这死女人正在发疯。飞坦盯着她的脸,然后别过头去,过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团长呢?”

“分开了。”

他带着不解看向茉慈,而那双金绿眼也正看着他,又像越过他看着别人,飞坦面色冷硬下来,“你神经病么?”不过他也发觉这人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打量至精致纤细的锁骨时有了结论,是项链。

茉慈耷拉下眼皮,睫毛浓密又根根分明,掩下所有情绪,勾起的嘴角垂下来,她没有再笑了,颤抖的眼皮终于闭阖,滚烫的泪被挤出来。

“哭什么哭?”飞坦就剩那么一点儿耐心。

“被骂了会难过。”

简直不可理喻,甚至无法无天了,飞坦好笑地看着这女人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准备把她提起来扔出去,不过接触到她肩膀前一秒,茉慈睁开眼,只一眼又让飞坦再次止住动作。

“都说了别打我啊,让我睡一会儿吧,就一会。”

卧室内再也没有交谈声,茉慈安静地闭着眼,身边的人看了许久她并不安稳的模样,下床捡起地上的薄册子与明信片,飞速阅览,而后看向已进入睡眠的茉慈,大致了解今天为何如此反常。

这一觉睡到了半夜才醒来,惊慌地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人了,连忙下床找遍每一个角落,但这里的确只有她一人。跌坐在地,茉慈又捂住脸,传出来的却不是哭声,她在嘲笑自己。

冷静后撕下酒店便签本最上头的一页,按着记忆里的模样把那只被毁坏的机械仿真鸟画下,又撕了几页,描绘奥莱榭恩人巴沙及黛博拉,画工并不好,但大致也画出了模样来,把纸片叠好放进包内时飞坦回来了。

残缺不全的记忆终将被零碎线索补全,茉慈抬头对飞坦笑了笑,接过他扔来的食物,可连吃饭也心不在焉,幻觉也就此产生,涣散的瞳仁突然收缩。

口中撕咬的不是松软面包,而是带血的兽肉,舌尖并非谷类烘焙香甜味,而是腥臭与苦咸,连飞坦伸手接住她脱手面包的动作也像暴怒野兽的攻击。瞬间消失后出现在墙角,茉慈面上的凶相与野兽无异。

飞坦怒得面部肌肉都要抽搐,他粗暴地把茉慈拉离墙角,紧箍住对方单薄肩膀,然后,一巴掌落到她脸上。

“你发什么疯?”

这一掌力道狠厉不弱于先前,她的脖子都快要扭断了,头已撞到墙上,疼的要命,如果不是他抓着肩膀,恐怕茉慈整个人要被扇进墙里。她的确快疯了,连稳住身体都做不到,相反的力拉断她肩膀,响亮的耳光声、头骨撞击水泥的沉闷声后,是肩骨断裂声。

“抱歉,我失神了。”杀气尽退,惊讶之后是死一般的平静,茉慈抬手把断掉的肩膀接上,收敛起所有莫名其妙心悸,闪身离开对方的钳制,继续吃东西。

她突然爆炸的敌意与杀气来的无缘无故也消退得无缘无故,飞坦面色不定地死盯着她落座后吃东西的微小动作,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哼”了声,两个人没再说什么,终于相安无事了。

吃完东西后心情好了一些,茉慈给手机插线充电,在露台等了半个小时,差不多后翻找到陶利的名字拨通电话。

“喂,茉慈小姐?”声音有点陌生,但他们也确实没有太多交流,这点也难免。

“是我。”

“好久没联系了,是机械箭用完了么?”

茉慈顿了顿,说:“我有样不太明白的东西,需要专家来看看,方便的话就见个面吧,不行就另想办法。”

对方很干脆地报了地址,并告知这一阵都会等她到来推掉出行计划。茉慈道谢后挂断,去地上捡起散落的个人物品塞进挎包,飞坦走过去问:“你要去哪?”

茉慈抬起脸来,新鲜的破皮红肿在他看来有些刺眼,“巴克雷市,咨询一些机械制品的问题。”没有问他是否同去,这让飞坦很不舒服。

次日,她在飞艇运营公司又以高价租用了一架飞艇,并且在许可使用人员名单上只写了自己的名字,高档墨水笔在姓氏那一栏悬停许久才写下“博通”。一切行为举止礼貌有度,话语冷静克制而平和,茉慈看上去很正常,除了被遗忘在脸上的高高血肿,这让不少人侧目这少女身边的阴鸷少年。

经过飞坦“十分友善”的提醒,茉慈在飞艇休息室落座后治好了半边脸。他本想继续数落她,可贴身口袋里手机在震动,茉慈看着去窗边接电话的飞坦松了口气,然后偏过头去看窗外的云层,好奇地想会不会有闪电雷鸣劈向她。

“团长把你分配给我了。”挂掉电话后飞坦入座,他坐在茉慈对面地沙发上,极其挑衅地逼视她。

这是分别后第一次听到关于那人的消息,既然能使用电子通讯,那么他也已离开贪婪之岛了。

果然我还是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