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了虫鸟野兽和树叶的声音的小岛，茉慈维持了整整二十分钟的圆，她的眉头逐渐皱到一起，面上有些不确定的神情，有些犹豫又有些不耐烦，然后又过了五分钟，她看了眼手机仔细掐算了飞坦消失的时间，不由脸上铁青，她把手机妥善的放入包内，然后又把小包妥善地放在了这个该死的水潭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跳进了水中，在水中睁开了眼，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所以很快调整好了向下潜入，阳光的橘黄色逐渐消失，眼前只有一片碧青，她明白这个水潭并不是那么太深，耳朵里全都是嗡嗡声。

这个水潭内部就跟通道一样，心里有些别的预感，不过她还是压下了，一直到底部都没有看到飞坦，但这个水潭并非是封闭的，前面的通道拐了弯，她估量了自己还能支撑多久，然后继续伸展身体随着通道的拐弯继续潜着。

短短十秒不到后豁然开朗，她来到了更为宽广的地方，甚至看到了些许色彩鲜艳的鱼，但并未看到飞坦，此时却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于是回头一看，这一回头便愣住了。

这就是人鱼了吧海藻般的深栗色长发在水中散开飘舞，面容妖异而美丽，却能辨别出与人类完全不同的面部特征，上半身不着寸缕，从腰部开始有明显的异彩鳞片，这之下却是比上半身长了两倍不止的鱼尾，从特征来看是女性、或者说雌性？她的双手自然伸展，布满碧绿色鳞片的尾巴缓慢而有力地摆动，从尾鳍扇出的水泡来看，人鱼地尾巴无疑是异常有力的，丝丝光线照射到她的身上，那本来看似白瓷般的肌肤却闪烁鳞片状的光芒。她就静静地看着茉慈，既不过来也不远离。

毫无疑问，这就是人鱼了，无需任何说明她就确认了这个事实，心底却涌起先前那股不安的情绪，茉慈警觉地张望了一圈，不仅没看到飞坦的影子，她还看到了四只人鱼在接近自己。

想也不想地直接垂直发力要浮出水面，在向上浮起的过程中有些慌张地看了眼那些人鱼，确认她们并没有阻止或者攻击自己后再一次加速。离光源越来越近，但因为紧张却感到脚下一片火热，终于突破了水面，茉慈吐出一大股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了眼自己居然已经身在岛屿的边缘，她偏头望了一眼，确认了那个水潭入口其实也在岛屿陆地上靠外的位置，松了口气，向海滩游去。

上岸后她马不停蹄地奔向水潭那，她看到了黑色的身影，那是飞坦。

“你去哪了？”飞坦不悦地看向茉慈，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与他同样浑身湿透的她，“你也下去了？”

茉慈同样不悦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飞坦对此感到了无比的不耐烦：“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去找你了，”她脸上浓浓的不悦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疑问，“你也是从海边过来的？”

飞坦点头，从茉慈来的方向和放在水潭边的小包不难推断出她也走了和自己差不多的路径，只是他自己在别的地方多寻找了一圈所以才耽误了时间回来。

“我看到了五条人鱼，数量有点多了，不太好对付的样子。”茉慈告诉他自己所见，“你有想到什么办法么？再不快点的话追不上船了。”

“你会唱歌吗？”飞坦看着茉慈说，“这些东西会唱歌，也容易被人类的歌声吸引。”

心下感到烦躁，茉慈摆了摆手：“不会，难道你会唱？”

飞坦白了一眼她，不耐烦地说：“鬼才会，直接下水去抓吧。再从这里下去一次。”

茉慈点头，他俩一前一后翻身入水，这次熟悉了很多，很快就通过了这水下的通道回归了真正的海中，茉慈睁大眼看了看自己的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一条人鱼，难道她们到别的地方去了？

在她身前的飞坦回身对她做了手势示意先上浮换气，于是两人不再耽搁，飞坦的身位比茉慈要高一点，在他俩离海面还有五六米左右时飞坦突然身形一矮，几乎同时茉慈听到了水中才能听到的那种沉闷的声音，她惊愕地看到一双雪白的胳膊缠着飞坦的双腿在往下拉。

飞坦双腿居然完全不能动弹，他俯下身企图折断那拖住他双腿的人鱼，却没想到从深海暗处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游窜出另外几条人鱼，她们分别抱住了飞坦的双臂和头。

这什么鬼人鱼力气这么大，飞坦居然无法挣脱？而从深处又看见了一条人鱼，她的脸逐渐被光线照亮，这是之前盯着茉慈看但又无动于衷的那条。

这人鱼似乎是确认了飞坦已经被同伴完全束缚住后才出来，她们要吃了飞坦？茉慈想也不想直接用念把双臂和双腿强化到可为范围内的极点，游到飞坦那边抓住那条缠住飞坦双腿的人鱼的手臂，运力掰开，本来看到了那人鱼的手已经被松动但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以她的手与人鱼接触的面开始，茉慈感到自己的念被抽出去了。

就好像一个水袋被扎出了破口，念力向无法挽回的水一样源源不断甚至是汹涌地流失体外。不止如此，肌肉的力量也被抽走了。她不得不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人鱼本来被松动几分的臂膀又牢牢地掐抱着飞坦的双腿，茉慈心下越来越慌。

而自己肺里存的空气几乎快用光了，刚才的举动也消耗了部分力气，茉慈感到不妙，她抬头就看到了飞坦因为缺氧而有些痛苦的脸，一串串小气泡从他的口唇冒出。

不再犹豫，茉慈再一次用念强化四肢以便在水中获得更快的速度，她上浮到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再一次下潜，这一切花了不到五六秒，回到水下却发现那些人鱼正拖着飞坦下沉，飞坦正眯眼看着她，他面色已经开始发红泛青，茉慈加速游到了飞坦身边，捧起他的脸，抛弃了最后的心理障碍，牢牢亲住飞坦的唇，而飞坦虽然被弄得措手不及却也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她把自己存储的空气分给了飞坦一些然后拔出了飞坦一直带在身上的刀，疾速挥动斩断了两条人鱼的手臂，虽然是在水中但仍听到了受伤人鱼诡异尖啸，其它人鱼见状只得放开飞坦四散游开，而那条最后出现的碧绿色尾巴人鱼并没有游走，而是有些不解地看着茉慈，然而不解只是一瞬，愤怒和那种属于食肉狩猎时才有的嗜血杀意浮现在她脸上。

飞坦虽然虚弱但没有丝毫犹豫就拉起茉慈向上浮，他们动作很快，甚至不比那些天生的海洋生物慢一分，可茉慈还没在水面多吸几口气就感到自己双脚脚踝被一双铁箍紧紧钳住，再一次感受到念力和筋力流失，她在被拖下之际甩开了飞坦的手。

沉入水中之前她对飞坦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快走。

飞坦有些脱力，他瘫倒在沙滩上，库洛洛给他的情报里并没有人鱼能够分解掉人的念力和力气这一信息，他大喘了几口气，一环一环的海浪规律地拍打岸边，海平面一片平静，他死死地盯着茉慈下沉的地方。

不到一分钟，有鲜红的血液从海面之下散发出来，飞坦抽出了另一把刀站起来，海浪不停地冲刷他的双脚，随着他走进，水面已经没到了他的腰际。

随着血液飘散上来的还有一连串的气泡，飞坦似乎是没有了耐心一般正要准备下潜时却感到了水中有不寻常的波动，片刻后一颗脑袋浮出了水面，是银白色的后脑勺。

他自己都未察觉地松了一口气，游过去把她带到岸边，却发现自己手里提的重量有些不寻常，茉慈苍白着脸对他点点头扯出一个难看的要死的微笑。

她抓到了人鱼，虽然手段有些惨烈，飞坦之前感受到的多余的重量是那条人鱼的，茉慈砍掉了这条人鱼的双臂和鳍，要避免被那奇怪的能力波及所以她是用刀贯穿了鱼尾再拽上来的。

“团长说要活的吗？”茉慈躺在沙滩上，任由水浪冲她的双腿，飞坦给她的回答是点头，于是她把人鱼拽到了浅滩固定好，并没有让它离开水里。

略略回神后发觉自己差不多快被这条鱼给“吸干”了，但海浪带着不属于自己的血腥气冲到她的身上，茉慈眉头都要皱碎了，认命般凝聚了所剩不多的念力准备试一试那治愈的能力是不是如自己所想的，对非人类也管用，结果还真不出所料，这人鱼的双臂不消一瞬就长好了。

大约是因为身上最重的创伤恢复的关系，这条鱼醒了过来。

这条最早盯着茉慈一动不动，然后又要拖茉慈下水的碧尾人鱼，她此刻却好奇地看着茉慈，莫名其妙的眼神茉慈并不陌生也不介意，只是这人鱼是不用眨眼的，所以让茉慈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一人一鱼，一个不甚友好，一个莫名其妙地对视起来。

飞坦看了一眼就掏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茉慈听到的是他在喊人来接他们，似乎还和电话那头对喷了两句。

打完电话的飞坦就坐到了茉慈的旁边，两个人良久没有说话，一是因为累，二是因为他们都想起了水下嘴对嘴这件事，气氛既冷又尴尬。

但飞坦此时的耐心比起茉慈还是不算足的，他开口：“你之前是有把握对付那些怪物？”

“没有。”茉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却被飞坦牵制着双臂被迫面对他，茉慈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给惊到了，一时也忘了反抗，不仅仅是因为手臂上紧得要命的爪子，还有爪子的主人飞坦脸上的表情。

他脸上明明是有点震惊的，但又好像在生气，可无论是惊讶还是发怒，无疑现在的飞坦非常认真，他就这样看着茉慈至少有半分钟之久，然后突然松开了钳制。

“就算是任务中，蜘蛛也是蜘蛛，谁死了会有别的人代替。”飞坦说完这句就别开头，茉慈白了一眼他，拍拍屁股起身要离他远一些。

“我不需要你来救。”

飞坦说这句话的时候茉慈已经背过身去了，她懒得搭理飞坦，把那条动弹不得的人鱼当作视线聚焦物发呆。

过了半晌，两人极简单的交流了到底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接，得知得到晚上后茉慈表示自己得睡一觉。水下战斗和治愈，加上人鱼能够吸取分解念力和筋力，她已经眼皮打架了。

但如果真的要说谁更累的话或许是飞坦吧，他现在还能好端端坐着就是奇迹了，毕竟是四条人鱼的接触。他能把自己和那条鱼提上岸，想必体能和恢复能力比自己要好上不少。

彻底丧失意识前还有点担心人鱼，不过有飞坦看着的话不会的有问题的吧。

茉慈毫无防备的睡颜落入了飞坦的眼里，她的脸上没有不耐、生气、惊讶或者别的情绪，只是非常平静的样子，这也多亏睡着了，她和自己对视要么就是正在生气要么就是这几天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无视。

突然水下那一幕闪回到脑子里，飞坦挪开了视线，安静等同伴到来。

茉慈也是一觉睡到天黑没有醒过，她是被叫醒的。

“茉慈、茉慈、茉慈”

一声一声的钻到耳朵里特别挠人，茉慈睁开眼看到一头深红色齐耳短发，是齐格。

“哎呀你终于醒了，我都叫你叫了好久。”

齐格不容分说直接把茉慈扶起来，茉慈睡眼朦胧地只看到齐格手掌随意一挥，自己的衣服就干透了。

“谢谢。”齐格一直扶着茉慈，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觉醒来后不仅体力没有恢复，反倒觉得自己更加虚弱了，她看向飞坦那边，侠客正在和他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对人鱼又捆又绑的，然后直接扔到了船艇上。

“呃？这不是鱼吗？可以上岸的？”

茉慈急急跑到船艇边，看那条都快被捆绑成粽子的人鱼，却见她好好的，没有预想的缺氧抽搐。是了，毕竟是人鱼怎么可能会和普通的鱼一样。

“回去吧，团长应该等急了。”齐格跨进船，对茉慈伸手。

放弃了忸怩，茉慈借扶他的手登船后直接坐了下来，飞坦和侠客早已经上船了，侠客正好奇地上下打量人鱼，而飞坦只是站在船头不知道看向哪里。

茉慈眼色不善地盯着飞坦背影看了一会儿，就被自己小包里传出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咩了个咩，咩咩咩